“你是说……”陆景安吸了下鼻子，拼命仰起头，才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尤家的人身体里不仅流着尤彻身上的血，更存续着他对你的保护欲，”克里斯自己说到这里也有点说不下去，“你说你是单相思，但尤彻对你的在乎可能比你对他的要更甚。”
  陆景安的手背抵在嘴上，凸出的两颗犬齿咬在肉上，这样的疼痛却半点及不上心里的。
  “也许他对你并没有情人之间的感情，可他对你的感情是一个情人根本做不到的，”克里斯接着说，“我一开始也觉得荒谬，可是你更懂的吧，这一代又一代的尤家人，他们中明明做什么的人都有，什么立场的都有，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利用过你的身份，贪图过你的永生血液，唯一一个变成吸血鬼还是因为爱上了你。”
  “他们出生就有着守护你的使命不是个好听的说法，而是一个事实。”克里斯停住了嘴，他想到当刚刚从黛丝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震惊。
  究竟是怎样的爱，才能把守候一个人的愿望永远流存在自己的血脉中啊。
  “一开始我真的很嫉妒景安，”黛丝眼神里有点落寞，“当你知道你的老公爱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叹口气，又笑笑，“但值得高兴的事是，他对他并不是爱情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从未想过以爱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忠实的朋友，因为爱人之间会分开，会互相伤害，而朋友不会，他会永远待在他身边。”
  “只要把这件事想成，尤家的人身体里其实一直存在着另外一个人，关心着爱着陆景安的气势都是另一个人心里就会好受很多，”黛丝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朝着克里斯露出抱歉的表情，“是不是你觉得不好受了？”
  克里斯摇摇头，露出和现在陆景安看到的一样的平静的微笑，“知道有人一直陪在你身边，这个世界其实没你想的那样孤单我就觉得很高兴了。”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盖亚终于有些力气能掀开棺材盖了，他至少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恢复了些，不过他的样子比通身血肉也没有好到哪去。
  零零碎碎的皮肤组织薄薄的覆盖在他的躯体上，轻触一下就会裂开。
  他睁开眼，仍是有些虚弱，他知道在他沉入睡眠的时候有人喂过他血了。
  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他逃出地堡，只为了能在死前有个机会再看看詹姆斯而已，没想到竟然恢复了一些。
  他突然想起陆景安说过的一句话，“坏人遗千年”，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情况了。
  詹姆斯猛然从梦中惊醒，棺材盖因为他的动作太大，摔到了地上。
  再去回想那个梦他也记不清了，只觉得胸口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尽管他这样的活死人根本用不着喘气。
  他听陆景安说，如果觉得烦躁，喝一杯血压压惊有奇效。
  因此他也揉着眼，瞬移到楼下的厨房里。
  于是盖亚同詹姆斯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此时正是深夜，弯弯一道弦月挂在树梢上，清冷的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中照射到盖亚那几近透明的皮肤上——甚至看得清毛细血管的分布。
  詹姆斯咽了下口水，直愣愣地看着盖亚。
  盖亚漂浮到他的面前，手指尖轻轻点在詹姆斯的脸颊上，“别哭了。”
  詹姆斯向后退了一步，对盖亚露出一个笑容，“你好了？”
  盖亚的嘴唇颤了好几次，才答了句，“嗯。”
  没错了，这是结束了。
  盖亚的心里已全然都是失落，他此时竟痛恨起自己的活着，他该死的，死在詹姆斯的身边，活在他的心里。
  他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种种，就算是恨也好，愤怒也好，他也想把自己永永远远烙在詹姆斯的心里。
  可是这个笑容，太轻松了，太释然了。
  自己再做什么对于詹姆斯都是无所谓的了，盖亚如此清醒的认识到。
  “我待在这多久了？”盖亚不再用挑逗的语气同詹姆斯说话。
  詹姆斯抹了一把眼泪，看看楼上，“四天了，离我妈妈他们进攻地堡还有几天。”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盖亚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知道所有事。
  “嗯。”詹姆斯点了下头，他忽然想起来，“你是需要血吗？”
  盖亚点点头。
  詹姆斯从盖亚身体旁边绕过去，“我帮你。”
  盖亚静静地看着詹姆斯，一样的脸一样的动作，从来没变过的一个人终于再不属于自己了。
  他们相处了几百年，早就猜透了彼此一个细微动作里所蕴含的所有深意。
  即使尤逸插在两个人之间，只要詹姆斯还在躲闪自己的眼神，他都有足够的自信让詹姆斯回到身边。
  可现在不了。
  詹姆斯把装着血的杯子浮在半空中，慢慢靠近盖亚，“嗯？”
  “哦，”盖亚不再愣神，低着头轻轻含着血液，他的薄唇上沾上血液，总算有了点生气。
  詹姆斯也倒了杯给自己，他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你也要去吗？”
  “嗯？”
  “攻打地堡。”
  “如果恢复的可以，我还是想去的。”
  “嗯，”詹姆斯点头，“血族需要一个领袖。”
  盖亚听到这话差点乐出来，什么时候詹姆斯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起来。
  一旦面对不在乎的人，任谁都可以变得善解人意。
  “我还想睡，”詹姆斯把杯里的鲜血饮尽，“你自己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