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露就转道去了陆北旌的家里。
  家政做好了饭，路露吃完，才去客厅跟陆北旌详细聊一聊柳苇身上的事。
  重点不是方维珍，而是柳苇自己。
  路露吃完了口渴，慢慢喝着水，说：“她跟以前不一样。前三年是刚到咱们这边，有点怕生，就什么要求也不提，乖得让人心疼。现在算是熟了，这本性才慢慢露出来了。”他品了品，说：“她的性格倒不像家里的老大，倒像是老二那种不服不忿的性格。”
  陆北旌明白了：“老大顾大局，听话，乖巧。”
  路露点头：“对，老大容易被管傻。”
  陆北旌：“老二不听话？”
  路露：“我爸是我家老大，我叔叔反对我爸说的一切，我爸拿他都没办法。”
  陆北旌：“懂了，老二的性格是敌对意识较强。你是说苇苇的性格也是这样？”
  路露：“她要曝方维珍的黑料，原因是方维珍威胁她。”
  陆北旌：“报复。”
  路露笑着说：“对。不是利益，纯粹就是报复。”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对路露来说，处理方式也不同。他算是比较愿意听艺人话的经纪了，但是现在也难得的犹豫了。
  陆北旌：“你怎么想？”
  路露发愁说：“以前咱俩没经验，在网上有人黑你，我就买了水军黑回去，你记不记得后面闹得多大？”
  陆北旌点头。怎么不记得？结果把他的粉丝群的气氛都搞坏了，培养出了一票战斗粉。
  战斗粉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是身为对粉群有直接影响力的明星，他是很愧疚的。
  因为战斗粉战斗的时候，说话都很脏。想一想，这全是年轻的粉丝，可能是小学，可能是中学，可能都没有成年，他们不能完全理解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含意，可能知道一点，但是不了解这些脏话能造成什么影响，不管是对旁观的网友还是对他们自己。
  ——如果把脏话当成普通的社交用语，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随便的说，这是最可怕的。
  陆北旌也上网，他在网上也会说擦边的脏话，可是现实中他连一句“草”都不会说。不止是因为这是脏话，而是他的社交环境和社交需求中没有这句话的位置——他对谁可以这么说呢？父母？粉丝？路露？身边的助理？周围的工作人员？梁平？合作的演员？
  都不行。
  他总不能对路边的小贩说吧。
  在网上这可能只是一个语气助词，在现实中却有不同的含意。
  现实和网络是不同的。
  可年轻的粉丝们能分清现实和网络吗？他们能区别两者的不同吗。
  当时的后悔到现在已经越来越深了，因为越了解粉丝这个群体，越能体会到他们当时的行为对粉丝是多坏的影响。
  身为公众人物，他是有道德责任的。不说宏扬社会正气这么伟大，至少不要带坏粉丝。
  做一件好事影响粉丝一生是可以骄傲的。
  做一件坏事影响粉丝一生——陆北旌接受不了，偏偏他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前就已经做了一件错事，这成了他和路露永远忘不掉的教训。
  路露是不想买水军去黑方维珍的。打击对手可以，盘外招也行，资本手段是各凭本事，目的是为了争角色或保护自己的艺人，这他都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去干。
  但是柳苇为了报复买水军黑方维珍，他却不愿意让她这么做。
  报复是为了快乐，而快乐是需要不停的提升阀值的。今天她因为报复方维珍满足了，明天她可能就会因为另一件事也想去报复别人，这是无法控制的，是无序的。
  但是他担心他拒绝柳苇会让她不开心，会让两人的关系渐行渐远。
  陆北旌拍着他的肩说：“你是拿不准你跟苇苇的感情到没到忠言逆耳的这一步，对吗？”
  路露叹气：“我就是发愁，这孩子要怎么教，才不跟我离心，还能教得好。”
  陆北旌一时也没好招。主要是他印象中的柳苇也是以前的样子，没脾气没性格，别人说什么她都说好。
  突然有一天，小白兔长出大獠牙，见谁咬谁，这谁能不迷糊？
  就是他也要担心一下这孩子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陆北旌：“要不就先拖一拖？看她会不会过一段就没这么生气了。”
  路露：“那就先拖着？”
  陆北旌：“拖吧，拖个一年半载的，方维珍要是不跳了，估计她也忘了。”
  路露苦笑：“方维珍不跳是不可能的，她不少跳。”
  陆北旌明白了，点点头：“她一蹦，苇苇就看到她，就容易生气，就忘不掉报复的念头了。那把方维珍调开，不是给了她综艺了吗？”
  路露：“综艺都是明年的，她这合同估计还没走完呢，现在没地方塞她。”
  陆北旌：“综艺有没有人跟她抢？找几个人跟她抢位子去，再让人跟她暗示一下，让她别跳那么高，老实点。”
  两人通了下气，路露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方维珍想用谭义伟的黑料来换柳苇的角色，但是路露和陆北旌都没这么想过，根本没有考虑过。
  现在《西游》剧组里，方维珍已经出局，剧本的大纲已经搭建完成，各个角色开始在网上轮流官宣，网上一片欢腾。
  等该进组的都进组了，网上也安静下来了，方维珍的事也没人提起了。
  毕竟知名演员被遛角色是很正常的事，官宣后再换人也不奇怪，方维珍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有水军造势，网友不会总替她记着。
  方维珍很不甘心，可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
  她的父母因为替她代持几个水军公司，公司又因为违法经营被查，她的父母需要天天去配合调查。她的经纪人是她的大粉头，被查得更厉害，因为还有粉丝集资和各种资金问题说不清楚，已经批准逮捕了。
  方维珍当然也不干净，她名下的钱也有很多是说不清来源的，经纪人和父母手里流通的钱大多数都会打给她，放在她的名下。
  她的金主肯推她，也是因为她是具有一定票房号召力的女演员，就算不能像陆北旌那样以一已之力撬动十亿的项目，她个人代表个两三亿还是没问题的，某些不知名的剧本或不知名的剧组，把她的名字放进去，招商都好招一点。
  这边《西游》失利，她的金主让她赶紧找下一个项目，年纪大了不能浪费时间，赶紧进组才好搂钱。
  至于她家里的事，不管是父母的事还是经纪人的事，金主都不在意，最多在她上门求助的时候说了一句“赶紧切割干净，保住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方维珍只好快刀斩乱麻，四处找项目进组，她跟综艺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她的水军公司的事还捂着没暴露出来，跟综艺加快了谈判速度，让步了一些条件，把合同一签就催着综艺发消息。
  综艺这边还没来得及官宣，有人来抢了。
  综艺虽说没有剧本，但请的人是都有一定特色的，也有角色需求。方维珍代表的是年轻女明星，还是能玩能闹那一派的，她进综艺的话做游戏看起来是能炒热气氛的，所以综艺那边也很满意，他们最怕的就是进综艺像木头一样，不会做游戏不会玩，连找镜头都不会的艺人。
  但是如果名气大，就一切都可以让步。
  方维珍刚谈好合同，那边就冒出两三个人争这个坑。
  方维珍赶紧跟金主说，再由金主牵线拉了几个赞助给综艺，把这个坑给占稳。
  然后她就亲自下场领导粉丝去掐这些来跟她抢的小艺人。
  不过这一次不像以前那么顺利。
  她的经纪人是大粉，被抓后粉丝中的大粉头们基本都知情了，现在跟她有金钱上牵扯的都有点害怕。
  方维珍像个没事人一样冒出来还跟以前似的喊他们去掐人，这些人有的觉得她凉薄，有的想打听打听事，有的想得到一个保证比如这些事不会牵扯上他们，等等。
  方维珍跟粉丝的关系是比较近的，特别是大粉，这么多年来两边早就不止是粉丝与明星的关系，更多的是利益关系和雇拥关系。
  两边没谈拢，粉丝群里面崩了。
  方维珍的粉丝群内部内斗引起大哗，因为暴出来许多群聊天记录和小作文，还有打款记录、行程记录等等。
  粉群因此散了一大半，没有大粉维系，小粉丝们跑了许多。
  对方维珍影响最大的就是聊天记录的截图里有不少她冒头指挥粉丝攻击其他明星的话，头像、群主称号等一应俱全，捶得非常死。
  大粉中有心寒的，追了这么多年，只是追星的行程机票酒店礼物清单拉出来都有十几页，这些辛苦和花销都不提了，小作文捶出了方维珍暗示经纪人不要扯上她，自己全认了的录音。
  网友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小作文和录音出圈，方维珍经纪人被依法逮捕的事更是扬得全网皆知。
  方维珍的其他粉丝站出来捶大粉，结果被几个大粉联合起来捶暴。
  因为这种手段一看就是方维珍的指示，大粉们以前都习惯了，这回发现方维珍又故计重施，引导粉丝中的其他粉来捶他们，大粉联系起来给方维珍起底，个个晒出来都是长长的行程表和打款记录，还有方维珍借钱的记录，不过大粉们都没要她还，说只当是送给偶像花了。
  路露没想到方维珍竟然最后是倒在自己的粉丝手里的，只能叹一声时也运也命也。粉丝是一柄双刃剑，不存在能永远安全的利用粉丝的办法。
  不过方维珍也没有真的完全倒下，网上的粉丝大战过一段时间就没人提了，她只要能继续苟下去，借别的机会再次翻身很容易。
  路露找人暗示她“最近老实点，别跳了”。
  方维珍还想给路露打电话问《西游》的事，路露明确告诉她没戏。
  路露：“这个角色就是给她的，没她就没这个角色。她要不上，这个角色也不会给别人，更不可能换给你。”
  方维珍：“那你就不担心她的事最后曝出来？”
  路露笑着讽刺了她一句：“你的事曝出来都没事，还管别人呢。”
  方维珍：“那你以后别后悔！”
  路露：“你是还嫌不够倒霉吗，还想招我。”
  方维珍停了一会儿，认怂了：“路哥对不起，您大人大量。”
  路露：“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你遇上我躲着点就行了。”
  路露把电话挂了，又等了一段时间看方维珍没反应，才松了口气。
  柳苇的公益广告上线了，央视一套二套六套十二套，能上的全上了，反诈宣传。
  第316章 30-1
  柳苇这次的公益广告一出来，网友和圈里的都看到了。
  不过都没往别的地方想，都以为是路露捧人的手段。
  圈里的人都知道陆北旌是从央视发迹的，他在央视拍主旋律电视剧攒下了观众好人缘，后来才被大导看中带上了电影这条路，又因为他身上央视出来的正剧范儿足，拍的电影也全是主旋律的风格，叫好又叫座。
  他这样的路线，人人羡慕，可也不容易复制。
  结果就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男演员能学着陆北旌的路线经营自己。
  这跟现在央视不太拍电视剧有很大关系。
  结果现在路露用同样的手段在捧柳苇。没有电视剧不怕，公益广告刷起来！
  从柳苇出道起，公益广告拍得比商业广告还多，投放起来也是毫不手软，每回都是央视播出，好像央视不跟他要时段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