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拿的火葬场剧本 第6节
作者:
崔判 更新:2024-03-08 17:04 字数:2275
第004章
004.
昭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窒息感像是溺水一般,久久不散。
在很小的时候,即使她曾经受过那样的欺凌,可是那也已经过去了。她越是长大,越是明白,很多事她都无法改变。
她无法改变她没有灵根的事实,她无法改变她不是这家的孩子这个事实,她无法改变别人对她的讨厌与偏见……但是在经历了“去死就好”这样的事情之后,昭雪才发现,她原来也是很想活的。
她想平静地、不被任何人所妨碍地活下去。
即便忍气吞声也好,皱着眉头讨好别人也罢。
她要完成任务。
最近的那一次生辰。
因为和昭岚的生日合过,所以总是无人在意的昭雪独自一人跑了出来,溜到了雪地里看梅花。树顶的雪簌簌抖了抖,过了一会儿,少年鼻子红通通地从树后面挪出,他走到昭雪的面前,垂着眼睛看地上的雪堆,背着手,似乎在犹豫什么。
“季雪寿,”昭雪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
“你每年的生辰是什么样的?”
少年愣了愣。
生辰?他没有印象。他讨厌宴会,也不记得那些人脸。他每年期待的,只有昭雪的一句“生辰快乐”而已。
“算了,不必说了。”
昭雪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被所有人都期待的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每年都有很多人庆祝生辰,收到很多句’生辰快乐’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被很多人爱着,幸福而安定地活着,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真想体验一次啊。”
她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额间。
虽然大部分都是妄想,但是,最起码,
——她还可以安定地活下去。
额间的雪花融化,一股暖意融开。
昭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
“……那边怎么说?”
“得等家主回来处置。”
“他不早些回来的话,我不介意代他处理。”
…
额头好热,似乎真的有雪花融开。
昭雪勉强撑起眼皮,看到了面前模糊的人影。是给她敷毛巾的昭岚。
少女很惊喜,叫了一声“姐!!”
昭雪愣了愣。
她难道还在梦中?
这个时间,昭岚平时不是应该还在修习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
昭阳走进来,温暖干燥的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
“烧退了。”她说,“昭岚,你先回去。”
昭岚的嘴角拉下来,立刻有些不乐意了,委委屈屈的:“大姐……”
“我有些事情要问昭雪。”
昭阳回过头,语气里没再继续留商量的余地。
“……”昭岚不敢再多说。
尽管是两个相像的姐妹,但昭雪头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别是这样大。
私下的时候,昭岚是绝对不敢像小时候在昭雪面前那样向昭阳撒娇的,昭岚出生前昭阳就去藏剑宗了,她们从小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她其实很怕昭阳。
作为主家指定的继承人,昭阳在小辈们面前有着绝对的威严。
昭雪也怕。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一次她们坐得这样近,还是很多年之前。
昭雪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大姐。”
“嗯。”昭阳应声,她说,“那只黑猫没有什么大碍,你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昭雪低下头,松了一口气。
卸下心底的重担,昭雪一个激灵,才清醒了过来。
对了,她得认错。
没错,如果要安定地活下去的话,这样是必须的。
不管她认为自己到底有没有错。
原本就是因为性格孤僻又任性,才会被所有人讨厌。
抢在大姐再次开口之前,昭雪低下头,攥紧被子:
“抱歉,大姐,这次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错!”
因为低下头,所以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昭雪忐忑不安,甚至不清楚额角冰凉的是敷毛巾的水滴还是冷汗。
“……
“错?”
“……是。”
“你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
“是我不该任性,也不该肆意妄为,还连累了来府里参加家宴的贵客陪我一起落水……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昭雪闭着眼睛,飞快地动着脑子。
说这些话让她感觉到很痛苦,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
可是既然出生了,就要活下去。哪怕以这种姿态。
但是,这时,一只手抚上昭雪的脸颊。指腹是干燥温暖的,擦掉了她额角的水滴。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女人问她。
“你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浑身都非常瘦弱,现在还发着低烧。”
昭阳说,“你就像是刚从鬼门关口被拉回来一样。”
“是我自己的身体太虚……”
昭雪干涩的嗓音颤抖着,她努力挤出声音。
“够了。”
昭阳打断了她的话,
“——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被人害得落水、成了这幅鬼样子之后还要胆战心惊地认错?”
“这是因为我……”
好像脑子不能运转了一样,昭雪没有准备过这种问题的答案,她只能支支吾吾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昭雪!”
大姐抬高音量,喊了她的名字,
“抬起头,不要跟我认错。还是说,在你的心里,大姐就是这样会不分青红皂白,在你生病期间就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人吗?”
“不!”
昭雪吓了一跳。她连忙抬起头,慌忙地解释,“不是这样的,因为大姐你来找我了,我就想着借此向你……”
温暖的、熟悉的手落在她的头顶,掌心摸了摸她的头发。
昭雪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这时她抬起头,看到大姐脸上柔软,又带着些难过的神情。
她注视着她。
“昭雪,我来只是想问问你……还难受吗?”
昭雪愣了愣。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眼前的女人的脸渐渐与记忆中的脸重合。
那时,她总是在她的床前安抚自己孱弱而遭受着病痛的的妹妹,在昏暗的房间里,踮起脚尖一下一下拍她的头发,
“——还难受吗?姐姐给你呼呼,痛痛飞走啦。”
可是……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进昭雪的耳朵里。
原来是她自己的。
“昭雪,你怎么哭了?还是很难受吗?”
昭阳有些担忧,用掌心抹去她的眼泪。
“没有,大姐,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