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102节
作者:流云南      更新:2024-03-06 14:48      字数:3936
  万万没想到,金老忽然伸手拦住:“且慢。”
  秦观自从服了药,头疼缓解了许多,暴躁的脾气也改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既温和又有礼:“不知大医仙还有何事?”
  在郑院长和金老眼里,秦观总算有侍郎该有的风度。
  金老不紧不慢:“崔盛手术后第九日,正是身体恢复的重要阶段,需要保持平静的心态。”
  秦观隐约感觉到一丝逐客的意味,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又说:“医仙,上山看望妻儿,还请放行。”
  金老还是不同意,全院的医护在崔盛身上花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决定不能在今天功亏一篑:“崔小郎君与崔五娘,都在恢复的紧要关头,再过几日等病情平稳,伤口恢复好,自然可以下山。”
  秦国公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上一趟飞来峰,却拦着不让进,而两位大医仙对秦观非常不满,想来之前可能闹得不愉快。
  正在这时,有热闹必须看的魏璋,又神龙摆尾似的出现了:“见过秦国公,见过侍郎大人。”
  秦国公从骨子里看不上整日游手好闲的“闲散魏七郎”,被金老拦下本来就不高兴,结果现在还有个魏七随便插嘴:“你是何人?”
  魏璋毫不在意:“秦国公,秦侍郎上次大闹急诊,半夜怪叫惊醒崔盛……对崔五娘恶言相向……飞来医馆不欢迎这样的病人家属,请回。”
  秦国公简直不敢相信,看向秦观,厉声问:“这是真的?”
  秦观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知子莫若父,秦国公立刻知道这些都是真事,怒气上脸,一甩衣袖:“你站在外面,我进去!”
  秦观特别小声:“阿耶,儿是上山还药盒,并且开新药的,不然会断药的。”
  “飞来医馆的医仙们说,这药不能随便停,必须每日按时按点吃。”
  郑院长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金老,稍微一指门诊方向。
  金老立刻会意:“既然如此,秦侍郎,秦国公请进!”
  一行人浩浩荡荡,被金老和郑院长带去了门诊,早有大郢译语人上前,把秦观带去了内分泌科。
  而秦国公急着看儿媳和嫡长孙,只能指望金老松口:“大医仙,我儿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生病以后,常常会大发脾气,有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是想见崔五娘和盛儿,再问一问其他事。”
  正在这时,崔五娘坐自动扶梯下到一楼,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秦国公,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秦国公热情地迎上去:“崔五娘,盛儿近来身体如何?阿翁很是挂念,特意上山来探望,备了无数礼物感谢飞来医馆。”
  崔五娘知道秦国公对自己的好,但也知道他上山为的是崔家助力和崔盛,认真行礼后,特别平静地说出事实:
  “秦国公,奴已经签了和离书,盛儿也改姓了崔,从此以后,秦崔两家再无瓜葛。”
  秦国公气得满脸通红,之前在国公府数次顶撞自己,不让盛儿继续喝药,这样的性子如何当好一家主母,但看到大厅的医护们,秉持家丑不可外扬,仍然和颜悦色地劝。
  崔五娘不得不再次申明立场:“等盛儿康复以后,奴会下山办好和离事宜,盛儿也会跟着奴住在崔家。”
  秦国公万万没想到在飞来医馆,崔五娘竟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斥责的话脱口而出:
  “你们崔家到底是怎样教养女子的?”
  “怎么可以威逼郎君签和离书?!”
  崔五娘这些日子在飞来医馆,重新找回了自信,觉得这种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转身就走。
  第91章 人在做,天在看
  崔五娘突然转身:“秦国公, 奴的阿耶品级与你相当,奴的阿娘是诰命夫人,奴的阿兄们都是将军, 崔家的家教如何, 容不得你批评!”
  如果是平时, 医院的医护们大概率听不懂这些,可偏偏今儿是译语人全面铺开的第一日,每个都非常称职地同声传译。
  医院的医护们女性居多,听完翻译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放肆!你怎么敢?!”秦国公脑袋嗡嗡的。
  崔五娘一改平日的温良恭俭, 直视秦国公:“我上过战场,舞得了双剑,写得书法,出嫁时皇后按公主制添妆, 我为何不敢?!”
  “自从我嫁入秦家,尊敬长辈, 体恤孤寡,教养儿子,侍奉公婆,做得无可挑剔, 我凭什么不敢?!”
  “倒是你们秦家的家风差劲得很,子嗣众多却毫无担当,女子出嫁后仍回家横竖挑拨, 还觊觎皇后贵妃给我的赏赐……整日地欺软怕硬,一家子成天的勾心斗角。”
  “秦国公你在朝堂之上的名声极好,也不知道子女为何是这等模样?”
  “莫非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国公被气得后退了三步, 伸手指向崔五娘:“你,你, 你……”
  崔五娘呵呵:“秦国公,这么点话你就受不了了?在我眼疾时,你和秦侍郎两人是如何对我的?怎么?贵人多忘事么?”
  以前崔五娘嫁入秦国公府以后,每次发生争执,尤其是有外人在旁时,她必定低头,“识大体”三个字是阿娘再三的教诲,不能让旁人瞧了笑话。
  因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秦国公气急败坏:“你这个……”
  可惜,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皇后扶着女官的前臂走进门诊大楼:“秦国公,这里是飞来医馆……成何体统?”
  秦国公再怎么气,一见到皇后立刻行礼,行礼完比后迅速收敛,老奸巨滑地改变策略:“皇后殿下,秦盛是秦家嫡长孙,岂有随意改姓的道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崔五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我偷偷减了药量,秦盛早死了!只记得他是你家嫡长孙,无非是其他的不成器,上不了台面!”
  秦观去内分泌科测了血压,又领了单子到一楼的抽血大厅做检查,然后就看到崔五娘对自己的亲阿耶出言不逊。
  秦国公府的颜面被扒得干净,秦观恼羞成怒,冲过去就要对崔五娘动手。
  崔五娘早有察觉,借力打力,一个过肩摔,秦观摔得特别难看,还滑得好远:“就你也敢和我动手?”
  皇后望着秦观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两眼血红得恨不得要撕了崔五娘:“秦侍郎,本宫真心疼爱的崔五娘,出嫁时按公主制添妆的贵女,你们秦家竟敢如此轻贱?”
  秦侍郎一惊,立刻低头。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魏璋走到电子屏前:“皇后殿下,再让您瞧一个飞来医馆专有的……保证您没见过的……”
  皇后知道魏璋主意多,而且现在也清楚,他根本不是什么闲散魏七郎:“本宫等着。”
  魏璋拿出一个手机,用蓝牙连接电子屏,找出视频,然后环顾四周:“来一个译语人。”
  大型电子屏上播放一个视频,是中医科安主任与中医科医护讨论秦家药方的场景,很明显这算是教学视频——
  中医医生们围在一起翻看药方,顺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安主任,这组药方伤肝。”
  “这组药方伤肾。”
  “他真的喝了这么多药吗?按说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魏璋把这段讨论视频放完,译语人也同声传译完毕,秦国公和秦观的脸色变了又变。
  崔五娘是后来才上山的,皇后上山就更加后面,都是第一次看,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魏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插话:“秦国公,这不算什么,真的,你真该看看当初秦观大闹抢救大厅的疯癫模样,要不是这里医术了得,秦盛就死第二次了。”
  秦观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认错,大声呵斥:“你胡说。”
  魏璋一伸手,又点开另一个视频,这个视频的主要位置是金老,而后面就是秦观与崔五娘和离时场景——
  “和离是吗?好!你阿翁死了!你阿兄们都在边关!你快瞎了,去年又撞坏了腿,再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美人,离开秦家大宅怎么生活?靠你那些不中用的女卒吗?”
  “阿耶,您放心,阿娘有我。”
  “你这个不孝子,你说什么?!我与你阿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阿耶,现在的我身体也折损了,还有那样的病,是国都城的笑柄,对秦家联姻没有任何益处,何必假惺惺地留我?”
  “你们离开秦家等着流落街头吗?我们秦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按大郢律令,和离后的女子带走自己的嫁妆,与夫家再无瓜葛。我这个废物跟阿娘姓就是了,保证不丢秦家颜面。”
  视频的范围之外又传来声音:“秦侍郎这意思,是秦家舍不得崔家阿兄们手中的军权?”
  “胡说!”秦观拿起和离书接过崔五娘手中的笔,署上自己的姓名与日期,连笔带纸都扔到地上。
  秦国公和秦观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听,震惊了足足十秒才回过神来,飞来医馆的物品实在太可怕了!
  秦国公在众目睽睽之下,老脸都没地儿搁。
  秦观既想不明白,自己一家三口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屏上,更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
  译语人努力翻译,飞来医馆的医护们听明白以后,看向秦国公和秦观的眼神都带着鄙夷,看来从古到今,渣男都如出一辙。
  秦国公抬手就给了秦观响亮的一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混帐出来?秦盛是秦家骨肉,又是嫡长孙,你怎么可以不付他的诊费,你怎么当阿耶的?”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秦观立刻跪下:“儿知错,当时只是怒气上头……”
  秦国公抬手又一巴掌:“一日夫妻百日恩,崔五娘是侍奉到你阿娘去世的贤妻,即使得眼疾,即使和离,秦家都应该支付所有花销……”
  秦观左右脸上都有手指印,脸火辣辣地疼,却不敢争辩。
  魏璋笑而不语,这段视频是护士长在护士站里录的,只是单纯地拿来当听力考试。
  视频是魏璋无意中发现的,后来才知道,飞来医馆几乎人人都有的手机,录了不知道多少大郢人的日常。
  原因都是要学大郢语,练听力。
  当初拍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学习视频还被开发出了新功能。
  就像常说的“人在做,天在看”,现代社会却是“人在做,天眼在看,天网在找。”
  事实上,魏璋不止发现了手机的录音和录视频功能,还发现了医院各处的监控,这些称为什么?
  铁证如山!
  尤其是清晰度还不错,一目了然,能少听很多诡辩。
  不论给太子看,还是下山送到京兆府做陈堂证供,绝对能令人信服。
  秦国公这时觉得所有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所有人都在议论秦国公府苛待儿媳……而一切都因为……自己有许多子嗣却无人能堪大用。
  本来这次上山要是说和崔五娘,并带回康复的秦盛,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国公望着跪得端正的秦观,长叹一口气,然后向崔五娘与皇后承诺:“崔五娘,你和盛儿在飞来医馆的花销,都由秦国公府结算。”
  “五日内,必定筹集油面粮油上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