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事儿呢，这都已经不想说话了，素芬就是硬撑着。”
  “可不是啊，哪个女人刚刚离婚第二天就见到自己的前夫娶了别的女人心情会好的？素芬肯定是难过死了，咱以后也别刺激素芬了。”
  “是啊，以后在素芬跟前就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要当着素芬的面去骂江富贵了，要不然就是在素芬的伤口上撒盐啊。”
  ……
  月眠和陆珩听着这些邻居们说的话，都觉得邻居们都是好心和善良的，只不过这些邻居很明显就不知道真实情况。
  当然她们夫妻俩也不和邻居们多说什么了，还是月眠的肚子要紧，陆珩看到地面上还有一些积雪，就小心翼翼地扶着月眠进耳房去。
  ……
  而就在这时候，江家已经把鞭炮给放完了，江家家的门口是红红的一大片，那都是鞭炮的残渣。
  有院子里的小孩子在那些鞭炮纸里面找啊找，想找出没有被点着的小鞭炮，拿出来自己点。
  这年头的鞭炮就是这样的，鞭炮厂串鞭炮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没串好，整条鞭炮点燃的时候这些鞭炮没有被点着，要是被找着了还能拿出来点着玩。
  这就是为什么江家已经不放鞭炮了，这还有偶尔一声两声的鞭炮声传来的原因，都是那些去捡鞭炮的小孩子们放的。
  江富贵谢翠花和江大河带着薛雪娟，正挨家挨户地去发喜糖。
  今年这院里有两个新人结婚，一对是月眠和陆珩，江富贵和薛雪娟是第二对了。
  江富贵心里不服气，谢翠花和江大河也是，因此他们非得要把排场搞得比月眠和陆珩要大，不仅鞭炮放得多，连喜糖都要发得更多。
  以前陆珩和月眠结婚的时候也是挨家挨户去分喜糖，他们每一家都只是分一小袋，江富贵一家子却不一样。
  他们去发的喜糖袋子满满当当的，里面不仅有喜糖，还有喜饼，还有花生，那可是比陆珩和月眠当初要体面得多了。
  邻居们拿人的手短，在拿到喜糖的时候也总会说那么一两句吉祥话，只不过是大家伙儿的成色都有一些怪怪的。
  想想都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院子里一对二婚的新人，他们的前妻前夫都是同一个院子里的，而且江富贵还是在离婚的当天马上结婚，这多让人尴尬啊。
  偏偏两家人却乐在其中，其他人收了他们的喜糖就只好配合了。
  等到拿了他们家喜糖进屋之后，邻居们都不由的小声嘀咕。
  有的说：“江家搞这么大排场，这是要把方家人给气死啊。”
  有人说：“二婚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咱自己院里离婚的人重结合的夫妻，搞得低调点还好一些，搞这么高调，真是让人尴尬。”
  还有人说：“有的人过不下去就离婚了，见面的时候也不至于说当成仇敌的，可是江富贵和薛雪娟这么做，就是要彻底和方家和林素芬决裂啊，这是彻底结仇了。”
  ……
  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大家议论到最后都一致觉得江家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好面子，怕别人说江富贵和薛雪娟都是二婚，故意搞这么大的排场，热热闹闹的好让别人知道他们家结这个婚有多么开心。
  当然了，也不少人心疼林素芬的。
  和方天明一家子相比，林素芬才是最惨的，方天敏一家子不管怎么说都还有一个容身之所，林素芬直接被净身出户，还没有地方住，只能够住在李桂芝家的客厅里。
  二婚女人，年纪又不小了，不知道林素芬以后要怎么办。
  一提起林素芬，邻居们都不由得唏嘘。
  江家更过分的是在发喜糖的时候还四处说林素芬的不是。
  “你们知道我们家的喜糖是谁买的吗？是雪娟跟我们一起买的，没有让我们家全部出钱，当初那个林素芬嫁过来就什么都不带，什么都是我们家出的，她真是一点都比不得雪娟。”
  “我们家心情好啊，是真的好啊，这娶对了人，走对了路，那就是不一样了。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得不信，当初我们家刚刚娶林素芬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高兴，所以最后这日子不是过不下去了嘛。”
  “走了十年的弯路错路，现在终于走到正道上了，雪娟就是好就是好媳妇，肯定能够帮我儿子生一串的儿子出来的，以后我们家就是让大家羡慕的了，还不像那个林素芬，我们家整整被别人嘲笑了十年。”
  “不算是苦尽甘来，总算是踢开林素芬那个拖累人的包袱了。”
  ……
  江家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兴高采烈的，邻居们见江富贵和薛雪娟毕竟是新婚，也不好当着他们面说什么，可心里都觉得这家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更觉得林素芬是惨，都已经被离婚被净身出户了，还要被江家人在背后这么诋毁。
  ……
  江家一家子就这样挨家挨户的去发喜糖，挨家挨户说林素芬的不是，挨家挨户夸薛雪娟能生大胖儿子。
  发着发着就发到了方天明家。
  他们似乎是故意的，故意等到中午方正义和赵秋红都下班了，才到方家去，生怕漏了哪个方家人没有恶心到似的。
  赵秋红见到薛雪娟和江家人，过来就板着脸，不高兴，但是谢翠花先开口了。
  “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板着一张脸呢？见到别人家有喜事，应该笑脸相迎，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连这个礼貌都不懂啊。你是不是见你儿子离婚了，你没儿媳妇了，心情不好，看到我们有能生大胖儿子的媳妇就嫉妒呢。”
  “我嫉妒？我嫉妒你们娶一个不守妇道的媳妇啊，真是笑话。”赵秋红都快要笑死了。
  薛雪娟闻言脸色一变，可是江家人今天脸皮特别厚，听赵秋红这么说了之后，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江富贵开口了。
  “随便你怎么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等到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之后，我们家人丁兴旺，我有那么多子孙后代在我跟前尽孝道，我们四世同堂五代同堂，那可别提多喜庆了，到时候你可别羡慕，反正我是肯定会有很多很多儿子的。”
  “滚。”方天明没有走出来，他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了。
  这声音并不是很大，也听不出来有火气，却让人感觉冰冷得很，冷到彻骨哦，就好像是一把无形的冰刀一样，刮得江家人和薛雪娟耳朵有些发疼。
  “算了算了，咱走吧，方天明兴许是找不着媳妇给他生儿子，所以着急生气上火呢，咱就不要再来刺激他这种没有儿子的人了。”江富贵说完，就拉着自己父母转身走，薛雪娟跟在她们一家伤口后头。
  “薛雪娟，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啊？”薛雪娟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方正义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薛雪娟身体一僵，脚步顿了顿。
  “你觉得这日子很幸福，很好过了？这就是你自己追求的，那你就继续过吧。”方正义说完就进屋把门给关上了。
  “雪娟，你还在后头干什么？赶紧过来啊。”江富贵见薛雪娟没有跟过来，就回过头喊了一声。
  “好的。”薛雪娟抿了抿嘴，就跟上了江富贵她们的脚步。
  发喜糖这个事情是江家人的主意，她压根就不想发，可是她又不得不配合，她现在只想着快点发完喜糖，快点回家里抱福田，也不知道福田现在怎么样了。
  薛雪娟都有一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打掉福田了。
  她重生回来了之后，本来就不打算要福田的，当时她想着让陆雨背锅流掉孩子，可是她偏偏被方正义算计，生下了这个孩子。
  孩子这种东西，生不生下来那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她可以打掉，但是一旦生下来了，就会去牵挂了。
  她现在还是很担心福田。
  ……
  方正义进了屋之后，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他可是开心透了，到如今，他才总算是完完全全地把薛雪娟摁在了火坑里。
  名声尽毁，带着一个孩子离婚算得了什么大事？根本就不算事儿。
  薛雪娟再婚了，嫁到了江家那样的家庭，要去过林素芬以前过的苦日子……不对，她以后过的日子，可是要比林素芬当初过得要苦很多了，毕竟她带着一个野种，而且江家人给她拿来张罗吃穿用度的钱，还会比当初给林素芬的更少。
  再加上福田还有遗传病，薛雪娟还得想办法去给福田治病，治病得有钱吧？她又没有钱，她唯一的依靠薛闪电现在还被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放出来。
  那以后薛雪娟的日子就会更加窘迫了，她以后的日子，就只能够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老头子，你笑什么啊？”赵秋红刚才看到江家人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还是越想越生气，现在又见到方正义在这里笑，她当然是有一些不高兴的。
  “我笑以后，薛雪娟的日子要惨喽。”
  “薛雪娟的日子是很惨了，可是你没有看到江富贵谢翠花刚才那个得意的样子啊，就好像他们解放了全世界似的那么得意，想着我就不高兴了。
  他们还用儿子来嘲笑我们呢，现在薛雪娟又没有真的给江富贵生出一串儿子来，他们就当真的生了一样，那副嘴脸真是恶心死了。”
  “秋红你就别气了，薛雪娟怎么能生得出来呢？小月不是说了吗？素芬以前生不出孩子是因为宫寒，碰冷水，薛雪娟还没出月子就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碰冷水洗江家全家人的衣服，那她的宫寒肯定要比素芬要严重，说不定还是不可逆的，她还生什么儿子啊，她不落下病根花钱去治病就不错了。”
  “说的是，我看雪雪娟那个样子，以后就别想再生了！唉呀，天明，你要去哪儿？”赵秋红说着就发现方天明要出门去，就问。
  “是啊，你要去哪儿呢？”方正义也有一些不放心，刚才方天明除了那个“滚”字一直一言不发，他们做父母的肯定会担心。
  “我没事儿，我又不在乎薛雪娟，离婚了我还高兴呢。可是江家人那么得瑟的样子，我就怕会刺激到素芬姐，这一阵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素芬姐也是一个受害者，她又白白浪费了十年的青春，说不定现在难受的很呢，我去看看她。”方天明解释。
  方正义和赵秋红听到方天明的声音语气都很轻快，就放心了。
  “行吧，你去吧，早去早回呀，快要吃午饭了。”
  “好的。”
  方天明没有多说什么，就往李桂芝家里赶去了。
  他带着对林素芬的担心去敲开李桂芝家客厅的门，等进了屋看到林素芬脸色气色都很好，还在那里和张秀莲、二明媳妇她们说说笑笑的，他一瞬间就放心了。
  “天明，你怎么来了呢？你是心情不好吗？我知道江家人现在非常得意，但是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已经和薛雪娟离婚了，那薛雪娟就不关你的事了，她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生气难受的。”林素芬看到方天明之后，就安慰方天明。
  方天明一开始见到林素芬跟没事的人一样，本来就放心了，现在瞧见林素芬还有功夫过来安慰自己，他就更放心了。
  “好的素芬姐。对了姐，你一直住在桂芝婶子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自己租一间屋子住？我们家还有空出来的屋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就租给你怎么样，我说的租金也不贵的，一个月两块钱就行，意思一下。”
  “啊，这……”林素芬突然听到方天明这么说，愣了一下。
  她确实也是觉得一直住在李桂芝这里，也不是个事儿，确实是得去租一间屋子的。
  一开始她还想过去租周大爷家的屋子，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问，现在方天明就主动过来问她了。
  想了想租住方家的房子也不是个坏事儿，毕竟周大爷的屋子离刘招娣家太近了，刘招娣那是随便见到一个年轻的女人靠近王大力一下都要发飙，还因此做出过很多过激冲动的事情的，林素芬还嫌麻烦呢。
  相对之下租住方家的房子要更合适更好一些。
  “我可以啊，不过一个月两块钱会不会太便宜了一些？你们家还是在三进呢，房子也挺大的，不管怎么想一个月都不可能只要两块钱的租金啊。”
  “姐，你这不是跟我客气了嘛？你不要只想着租金啊，我们家的房子空着留着那都是要积灰的，我今天过来跟你提这个事儿，其实也是带有一些私心，希望你能够帮我们家看一下房子。
  房子就是这样，有人住啊，就有生气，就不会坏，不然你到乡下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些久没有人住的房子，是不是很破败啊，我也是不想让我们家房子破败下来啊。
  我还巴不得不要租金，就让你住到我们家来帮我们看房子，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方天明害怕林素芬拒绝，就用长篇大论讲了一大堆。
  林素芬想了想，觉得倒是挺合适。
  “可以呀，但是这个事情你和你爸妈商量过了吗？可别是你自己这么想的。这样吧，你回去和你爸妈商量一下，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这个价钱租给我，如果说他们实在是不同意的话，就算涨个几块钱啊，我也是能够接受的。”林素芬笑着说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觉得好开心啊，她想了想她现在一个月有十五块钱的工资，哪怕是花五块钱去租房子，那她还有十块钱。
  以前她每个月拿着十块钱就得张罗完全家的吃穿用度，那以后可不一样了，以后一个月十块钱，那就是她一个人花。
  十年的省钱经历，让她知道怎么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让她知道怎么样用最少的钱花出最好的效果，相信如果她真的用五块钱租下一个房子之后，她剩下的十块钱也能够让她过得十分滋润。
  想到这里，林素芬当然高兴了。
  方天明听她这么说就开口撒了个谎：
  “姐，这个事情就是我和我爸妈商量过后的结果，而且一个月收两块钱的租金也是我爸妈说的，他们啊，是真的很感谢你帮她们做成了事情，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只不过是复述他俩的条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