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码头。
  武小德蹲在阴暗角落，朝一艘停泊的大船望去。
  只见那艘大船上灯火通明，戒备森严，隐隐透出一股冲天的邪气。
  “最近的一场仪式应该在午夜十二点开始。”菲菲道。
  “仪式怎么举行的？”武小德问。
  “船开到公海上去，把所有灵魂献祭一空，有时能呼唤来教会信奉的神，赐下宝物。”菲菲道。
  她看了一眼那艘大船，叹息道：“我们来晚了，现在谁也无法登上那艘船。”
  “那可不一定。”武小德道。
  他朝前迈出一步。
  黑夜、乌云、数不清的明岗暗哨全部消失。
  时间发生了变化。
  此时正是清晨。
  一片晨曦雾霭之中，大船缓缓停靠在岸边。
  几名精干强壮的男子从船上下来，打着哈欠道：
  “走吧，船已经到位，咱们去吃个饭，晚上还有活儿要干。”
  “时间还早，不如去赌两把。”
  “先吃饭。”
  “对，吃饭了再玩一会儿。”
  几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武小德轻轻松松躲过一个岗哨的视线，直接上了船。
  “大约下午的时候，会有一批全意识存储卡被送上船，到那时候，警戒就开始变得森严了。”菲菲道。
  “下午几点？”武小德问。
  “四点左右。”菲菲道。
  武小德陷入沉吟。
  如果直接去四点的话，免不了要一番争斗，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那样虽然能救人，但无法看到幕后的主使。
  “仪式在几点举行？”他又问。
  “一般都在晚上九点，公海。”菲菲说。
  “我们在这里呆着也是无聊，直接去九点。”武小德顺着流沙走进一片虚无。
  九点。
  公海。
  依然是这艘大船。
  仪式已经开始了！
  整艘船上，处处点满了蜡烛。
  穿着长袍的人群聚集在甲板上，齐声念诵着“幽夜之主”的名号。
  这些都还挺像邪神教会，但是与古代的邪神仪式不同的是——
  仪式的四周摆放着成千上万个黑色存储卡。
  每一个存储卡都是一个灵魂。
  而整个仪式的祭台上，竖立着一个超大的电子显示屏。
  这就有些脱离了邪神一类教会的固有做派。
  伴随着众人不断的念诵，一袭黑袍的主教终于登场。
  “信徒们！”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天、地、人三界，均处于肮脏的‘红尘’粒子覆盖之下，令我们无法洞悉世界的真理。”
  “神怜悯世人。”
  “于是我们有了献祭之法。”
  “献祭九千个灵魂，真神就会暂时拨开‘红尘’，令我们一睹它的真容。”
  主教高举双手，放声大吼道：
  “——当我们接近神，神必会赐予我们永恒的力量！”
  所有信徒都沸腾起来。
  人群一声接一声的念颂着“幽夜之主”的名号。
  在这山呼海啸的祈祷声中，主教开始念一段晦涩的献祭咒语。
  那些全意识存储卡的安置机器纷纷被推上来，通电，启动。
  祭台中央的超大显示屏亮了起来。
  数不清的人群出现在屏幕上。
  这些都是全意识存储卡里的灵魂们。
  他们如今只能站在屏幕上，绝望的看着自己被献祭的场面。
  趁着这时——
  角落里，一名穿着低等信徒长袍的男子伸出了手。
  “灵魂们……”
  “应当在我这里中转，然后去往冥界。”
  话音落下。
  亡灵之书顿时在他身边的虚空展开。
  ——“超级暗影随从”发动！
  巨大的屏幕上，所有灵魂顿时有所察觉。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最坏的下场就在眼前！
  如果有另一条路走，不管是什么，都值得一试！
  虚空中。
  一张张卡牌化作残影，飞入亡灵之书。
  眨眼间。
  屏幕上的所有灵魂都消失了！
  这时候，主教刚刚念完最后一句咒语。
  他也发现了现场的情况。
  “怎么回事？”
  主教急声问道。
  “不知道，”台下的几名教徒满脸是汗，恐惧不已地说：“全意识存储卡里的灵魂都消失了！”
  主教怔住，忽而又放松下来，失笑道：
  “你们啊，连这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神灵，谁又能这样取走所有的灵魂？”
  一名教徒迟疑道：“上次是全部投入烈焰，又以硫酸腐蚀，才完成所有的献祭，这次怎么——”
  主教不耐烦地打断他道：“神灵自有它处事的方式，不然你告诉我，还有谁能一次性搜走九千个灵魂？”
  众人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现场渐渐安定下来。
  过了数息。
  武小德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朝天空望去。
  天穹中。
  暗夜的迷雾仿佛穿透了世界，让一片不真实的空间展现出来。
  大船的正上方，一个庞大的身形徐徐移动。
  主教也抬起头，张开双臂高呼道：
  “尽情的享用吧！幽夜之主！”
  “如果我们的作为取悦了您，请给予我们一丁点属于您的荣耀和鼓励。”
  “我们必将永远侍奉您！”
  他的声音饱含了肃穆与虔诚，在海面上远远的播撒开来。
  突然。
  一道极其破坏氛围的嗤笑声响起。
  “幽夜之主？顶着这么大的名头出来吃灵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刀光闪过。
  一道道冷冽的刀芒横穿整个甲板，将那些教众全部斩成支离破碎的身躯。
  惨呼声此起彼伏。
  “看，这里有许多灵魂，它们一直在供奉着你。”
  长刀入鞘。
  武小德在血水里迈开脚步，在尸丛中一步一步朝前走，直到自己站在主教面前。
  ——他专门留下这个主教没有杀。
  “你是什么人？你以为杀了我们，神灵会无动于衷？”
  主教冷声道。
  武小德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扯着他衣领再次提起来，又一巴掌扇下去。
  主教打着旋滚落在地，整个人直接被打蒙了。
  武小德轻声道：
  “连魔鬼都知道敬畏那些未知，你却用千百人的性命去讨好一个吃灵魂的东西。”
  “杀了你反倒便宜了你。”
  他说完，抬起头，望向那天空中的庞然巨物。
  “喂——”
  他大声道：
  “之前那批灵魂我已经拿走了，现在只剩下这些家伙的灵魂。”
  “所以问题来了——”
  “你会吃了他们吗？”
  说话间，一个个灵魂从教徒们的尸体上冒出来。
  他们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纷纷跪地做出祈祷之姿。
  神。
  和它的信徒。
  最后是一场什么样的因果？
  武小德将主教再次提起来，高高举起。
  “吃不吃？吃我就杀了他，不吃——”
  “这些灵魂我就拿走了！”
  他大声说道。
  话音未落，天空中，那庞然的身形俯冲而下。
  它张开了满是尖利牙齿的大口。
  看样子它想吃——
  ——尽管这些都是为它提供灵魂的信徒。
  主教目光中最后一缕澹定消失一空，惶恐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
  “我的神啊——”
  唰！
  一刀斩过。
  主教的头颅冲天而起，灵魂跟着冒了出来。
  迎着灵魂愤怒的目光——
  武小德微笑收刀，开口道：
  “你的神要吃你，你一定不会拒绝吧，毕竟你是那么虔诚，连别人的灵魂都舍得。”
  主教灵魂一怔，忽然反应过来。
  它抬头看了一眼那越来越近的“神”，慌忙拔腿朝大船外跑去。
  “喂，你要跳海吗？救生圈别忘了！”
  武小德提醒道。
  主教灵魂顿住身形，立刻去抓那个绑在栏杆上的救生圈。
  “愚蠢。”
  武小德吐出两个字，目光变得幽深：
  “难怪人家说，愚昧无知是被邪神控制的便捷之路。”
  主教的手穿过了救生圈。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灵魂啊！
  这一耽搁，什么都来不及了。
  连其他教徒的灵魂都看出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他们乱成一堆，痛哭流涕，尖叫喝骂，甚至是想要逃走——
  但是来不及了。
  天空深处，那张巨大的嘴巴张开，用力一吸。
  所有灵魂冲天而起，呼呼啦啦的没入它的巨口之中。
  当巨口合拢。
  一切声音亦随之消失。
  武小德静静看着那个怪物进食，开口问道：
  “好吃吗？”
  天空深处，一道意念飞落而下，缭绕在他身周，发出类似于人类的声音：
  “你要……顶替他们……”
  “给我找……更多……灵魂……”
  武小德耸肩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四周的声波一阵缭绕，变得愈发尖锐：
  “吾乃上界之‘神’，拒绝吾之神谕，你会惹上大麻烦。”
  神？
  神谕？
  武小德笑起来，搓手道：
  “坦白说，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麻烦，有权有势的人可以很快从中脱身，但平凡的人不能。”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混江湖，是因为我们无依无靠，只能自己给自己做主。”
  “每当这个时刻，我的选择都是……”
  “对得起‘互殴’这个词。”
  “这里@一下菲菲——”
  “菲菲看我这边，要认真点看哟。”
  “亡灵之书上的其他姐妹们，你们好吗？接下来请大家观赏一场真人格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张开五指，隔空朝天穹深处虚按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手上冲天而起，直接裹住了天穹深处那个巨大的身影。
  数行冰晶小字浮现：
  “你发动了你的圣级死亡技：”
  “爱，梦想，世界和平。”
  “战斗即将开始！”
  霎时间。
  天空深处悄然出现了一根长长的血条。
  它就那么漂浮在“神”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