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沉浸式围观 第93节
作者:
则美 更新:2024-01-28 07:17 字数:6216
“想请您做媒人?”荣国府到底还是在军中留有几分势力的,虽然家中子弟不再有人出任实权军职,因此有人想在军中发展势力的就请荣国府穿针引线,看来这南安王府所图不小。
老太太摇头,“你说错了,他们两家眉来眼去好一阵子,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以前瞒着咱们,今日只不过是来跟我说一声罢了。邬将军受过你爷爷的恩惠,然而你爷爷一直不把他们当做心腹,他们也未必真心效忠,这些年自从你爷爷去了之后,从咱们身上得不到好处就和咱们家没了来往,真是关系越走越远。”
鸳鸯端了茶水过来,贾瑭接过之后吹着茶沫子说:“我前些日子从吏部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史家叔叔这些日子一直在谋外放,想去一地做封疆大吏。”
老太太一下子坐直了,想了想说:“你这两个叔叔,一直有和咱们几家割席的意思。他们这是走了谁的门路?南安王府?”
贾瑭点头,“老祖宗,本来史家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两位表叔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也有本事,要不然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侯爵。
我听说他们遣散了不少的家仆,舍弃了往日的繁华,有几分改换门庭的意思。如果是从勋贵换成耕读之家,皇家真的是双手支持,但是他们却还想恢复祖上荣光,和南安王府也是眉来眼去很久了,所求甚大。这一次谋求外任,求的就是江南的官儿。孙儿听到一些有意思的安排,今日跟您说一说。他们家想求外放,上面也确实准了,不过不是他求的江南,而是西北,说是西北那里常年有胡人南下,他去坐镇才能一展所长。
自从太宗到如今,除了太上皇外,这些皇帝一直在做一件事,削藩。
咱们是暗中持有,四王府是明着持有。太宗坐朝的时候觉得四王八公将来有可能成尾大不掉之势,所以就对着咱们磨刀。
四王八公已经伤筋动骨,就拿咱们家来说,剩下这一点权柄,不太重要,咱们家只是控制当地的官员,皇帝真想除掉咱们,只需要一场官场倾轧就能解决,所以咱们不被太宗皇帝看在眼里了。这也是祖宗的高明之处,把军权交出去了,留下来这一点儿肉汤太宗也不会再端走。”
老太太叹口气歪在榻上,“你说的对,太宗皇帝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办成的事儿,换了太上皇坐朝,让咱们松一口气,本就剩下北静王一家独大,这时候新皇自然想要效仿祖父,正想法子削去北静王的权柄呢,南安王府不死心,眼看着就要死灰复燃了,你那两个表叔明显是想要助南安王府一臂之力。”
贾瑭点头,“不仅仅是助一臂之力,他们也想恢复祖上荣光,我听说史家的老祖宗当年是尚书令,孙儿生的晚,未曾见过史家老祖宗的风采,您当年是见过的。
那时候是侯爵之尊,百官之首,如此煊赫,子孙自然怀念当年。想重复祖宗当年的荣光,这是人之常情,别说两个表叔是人中龙凤守业有成,就是东府的珍大哥哥,如此荒唐,也想着恢复祖上荣光。
不是孙儿说丧气话,祖宗要是能斗得过,哪有今日?祖宗都斗不过,儿孙的本领不如祖宗,在如此危局之下不知道自保,还如此不切实际,实为不智。”
老太太点头,是啊,祖宗都斗不过,看看这些子孙,哪个有祖宗的果决精明。
贾瑭又说:“祖宗看的清楚,爵位不过是让咱们家有富贵而已,但是富贵这事没有永远,哪怕是周天子治下,八百诸侯最后不都是尽归于秦。
只有没了爵位,靠着有爵位的时候积累下的名望,财富,知识,才能成一方不倒的豪强。成了地方豪强,又有子弟为文官,才是家族长久的根基。祖宗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没一个愿意听的。”
其实第一个开始切割四大家族的是贾家,宁国府的子孙根本不和其他家联姻,而荣国府也在慢慢脱钩,家里的四个女孩全部嫁给了外姓,长子贾赦的妻子娶的也是别家的女孩,只有次子娶的是王家女。
但是贾代善他们兄弟去世后,四大家族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切开了,而是贾王薛家抱的更紧了。
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荣国府宁国府后继无人,需要王家冲锋陷阵,但是王子腾哪里是白白给人干活的,他想取而代之。老太太也想舍弃了薛家,但是薛家这时候贴的很紧,看样子想甩掉很难了。
老太太听了贾瑭的话脸色不好看,她自然清楚如今的局面是自己不甘心造成的。自己不甘心,子孙不甘心,所以成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局面。
老太太自有话说:“你也知道,咱们本来是吃肉的,哪能一下子就吃糠咽菜?就是史家你两个表叔现在吃糠咽菜,让家里的女眷做针线,看上去无比乖巧,哪里是心甘情愿的?就是薛家我本来不想管了,如今住在咱们家不走了,前些日子他们家的宝钗弄了一个金锁挂在身上,什么意思都知道,这是要和咱们家绑的更结实一些。说什么金玉良缘,怎么刚来的时候没听说,现在嚷嚷的家里人尽皆知?
不说这个了,南安南安,他们在江南之南沿海的地方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了。今日老太妃过来,我瞧着更像是跟咱们说一声别去沾南边的好处。咱们想沾呢,让咱们沾吗?再说了,你老子和你叔叔的那个样子,能沾的上吗?”
说完叹口气,跟贾瑭说:“我年轻的时候,像桂哥儿他娘这个年纪进来你家当媳妇,看的清楚明白,正经关系好的是东平王府。
北静王太妃口口声声说两家祖上关系多么的好,只是嘴上说,实际上也不好。东平王府如今是没了牙的老虎,王爵也保不住了。和你祖宗想的一样,放弃富贵换家族长久,如今要沉浸下去了,看样子他们家按照计划从权贵到平民,甘愿走这条路。
可咱们家就是一块肥肉,不是想退就能退的,都想咬一口。南方的甄家,当年和咱们一南一北守望相助,如今也要另寻盟友,和北静王府已经成亲家了。邬将军当日跟着你爷爷不少占好处,你爷爷一去,瞬间离去,如今和南安王府也要成亲家。剩下的亲家王家,也心心念念的想把咱们家最后的一张牌平安州拿去。唉!”
贾瑭把杯子放下:“如此也好,剥离了这些,好歹能挽回点什么,都说船大难调头,盟友越少,掣肘越少。当年祖宗或许根本不想留着平安州,老太太,这个时候抽身还不算晚,再过一阵子,太上皇一去,新皇没有了阻力,那就是兵戎相见了。
新皇和太宗皇帝面对的局势不一样,太宗皇帝当时面对的是一群军头,都是正经厮杀出来的悍将。如今新皇面对的是什么?一群纨绔子弟,草包老爷们,上不了马拉不开弓,还怎么带大军冲锋,给他们大军都用不上,和文臣对喷都不一定能喷的过,时代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贾瑭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儿,立即跟老太太说:“我随着大老爷去了一趟宁国府,那里面有不少是世交的子弟,有王府的有公主府的。都和宝玉成了朋友,宝玉这孩子真是实心眼儿,不如老太太拘着他,别让他在外面乱跑。回头要是有人疑心咱们与人勾结,就是从宝玉和人交往这件事上得来的。”
老太太低头一想。
“你放心吧。”
贾瑭还真的不放心,老太太是出了名的溺爱孙子。贾瑭想了想就跟老太太说:“你让他去读书吧,我把他弄到学里面关着他,十天放出来一回。”
老太太到底是有些溺爱孙子,根本不放心。
“这倒也不至于啊!如今大家都是回家住在学里读书,你关着他你叔叔婶子不乐意啊。”
“那他将来和我老子一个样。”贾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跟老太太说:“您这个时候就让他学会自己穿衣吃饭知道个眉高眼低吧,到时候他要真的闯下祸来,我就把他送学里去。半年放出来一回,要不然有您和二太太后悔的时候。”
眼看着老太太还想说话,贾瑭就又跟她说了一句:“您现在瞧瞧环儿和琮儿去,您再瞧瞧宝玉,将来要是宝玉比两个弟弟强也就算了,要是不如两个弟弟,回头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找两个弟弟打秋风,您于心何忍?
别说您的那点儿宝贝留给宝玉能让他衣食无忧,他能衣食无忧多少年?要是年轻的时候还好,老年把那点儿家财败完了就像我们老爷如今这个样子。他的那些儿女怎么办?
也别说宝玉是个会过日子的孩子,我看他过日子没一点儿成算,您看看东府的珍大哥,这后半年可着劲儿地花银子,这银子果然不是自己的,是大风吹来的,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我给他算了算,几万两银子已经没了。”
本来老太太还觉得没什么,一想起贾珍那德行,老太太一脸愁容。
一叠声的跟鸳鸯说:“去,派个人把宝玉请回来,让他读几天的书吧。这几天天天去那边儿,把读书的事给荒废了。”
又想起贾瑭说宝玉若是不成器将来和他大伯一个样。老太太一想,自己的大儿子当年年纪小的时候也跟宝玉一样特别招人疼,家里面的女眷也特别溺爱,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越老越荒唐,如今看了第一眼就不想让人看第二眼。
“大老爷是不是也在那边儿,把大老爷也叫回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老太太看了看贾瑭,让他回去歇着吧。贾瑭这个时候回过味儿来了,老太太这是训不了孙子就拿大儿子出气。
没想到无心插柳居然达成了这样的成就。阿弥陀佛,大老爷,不是我做儿子的故意在祖母面前告你的状,实在是你平时也真的是不成器。
贾瑭能称得上非常愉快的回东院去了。没过一会儿宝玉和贾赦一块儿回来了,贾赦还把自己的大孙子也抱了回来。
并且贾赦和桂哥儿祖孙两个称得上是神采奕奕,特别是桂哥儿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金银玉器。
贾赦高高兴兴的跟老太太解释,说是他抱着大孙子出去转了一圈儿,孙子乖巧极了,给他做祖父的争足了面子,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得到的见面礼。
老太太只觉得火气直冲天灵盖,这是你该做的吗?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对一个人有成见的时候,哪怕他真的做了一件事儿,本来无关痛痒,是一般的事情,但是在一些人眼里还是不可饶恕。比如带着孙子出去显摆,也会被认为是带坏孩子的事儿。
但是老太太也考虑大儿子年龄一把了,如今也是有孙子的人了,特别是他的小孙子正是要开始学着懂事的时候,不能在孙子面前这么骂祖父。
老太太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在桂哥儿跟前夸奖了一通。桂哥儿今儿见人了,人家都说他聪明伶俐,还给了很多好东西,坐在炕上拿起来给老祖宗看,哪里能看出来老祖宗是笑不由衷。
老太太夸了桂哥儿一通后,让琥珀他们几个大丫环哄着桂哥儿到外边玩耍,把屋子里面的这些丫鬟们赶出去之后要说道说道大老爷,至于宝玉,这孩子也要好好的跟他说一说。
等晚上吃过饭再教他吧。
第111章 不一样
老太太名下有八个大丫环,实际上只有七个,另外一个就是袭人。袭人是老太太的大丫环,如今只是老太太不放心贾宝玉才派袭人去帮着照顾。
又因为林黛玉贾宝玉住在老太太身边,而如今林黛玉不在,也只有贾宝玉还伴随在老太太左右。老太太今日把宝玉叫回来嘱咐了几句多读书,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贾宝玉并不知道老太太和贾瑭的一通谈话,没有去读书,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跟身边的丫环们说:“我以为天下男子都是须眉浊物,今日才知道原来英才亦不在少数。”
说着把外边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了晴雯,“要是你们能随着我出去见见就好了,可知我没有说错。”
袭人赶快端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递给了贾宝玉。宝玉并没有接,而是就着袭人的手喝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满脸的柔情蜜意。
茜雪作为宝玉屋子里面真正管事的大丫鬟,这个时候催着宝玉赶快读书。
“我的二爷,您怎么又坐下了?老太太说了让您读书呢,已经打发可人给您的书房里面放碳盆了。”说着就要推贾宝玉让他起来。
晴雯这个时候牙尖嘴利的刺了茜雪一句:“这都过去大半天了,就剩下半个下午,这个时候把人撵过去,凳子还没暖热呢,天又黑了,又要让他回来,读什么书呀?跟撵着他来回跑似的。”
茜雪虽然人忠心,但是嘴却笨,也不说晴雯,只跟宝玉说:“二爷,多读一句是一句,人家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书也要一页一页的读啊。今天多读一页书总比不读强呀!”
宝玉不爱听,直接扭头不搭理茜雪了。
茜雪还要转身再去劝他。袭人这个时候走过来拉着茜雪的手:“别说了,不如让人把书取过来,让他在屋子里面读吧。省的的来回跑了,这刚刚把外边的大衣服脱了,身上的热汗还没消下去,又要捂着,到时候扑了冷风得了风寒怎么办?”
茜雪叹口气:“把书拿回来二爷也未必想看,为什么要有书房,还不是因为书房正正经经是个读书的地方。把书拿回来也只会跟大伙玩耍,哪还有心情看书。既然不去就不去吧,听你的,把输拿回来,这里留给二爷,咱们都出去,别来回走动扰了二爷读书。”
说完撵着麝月绮雯媚人这些出去,撵人的时候还推了一把袭人,袭人不想走,“我留下给宝玉端茶吧,这里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啊!”
媚人说了一句:“呦,只有花姑娘想的全,我们都是木头。”
茜雪说了媚人一句:“你少说几句吧。”
绮雯也推着媚人走,顺带推了一把晴雯。媚人嚷嚷:“难道还让说了,咱们这些就是屋子里的衣架子,比不得花姑娘贴心,贴到心头上恨不得捂热了暖化了。”
茜雪看媚人的话多,说:“你出去拿书去,冻着你了你才话头少。就该一个人都没有,咱们不在这里,他还带还能看一眼,要是在这里,他只顾着和人说话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晴雯就接了一句:“那就让他再玩半天吧,明天再去认认真的读书。就是把人赶出去她也未必有心思读书,一根墨条他能玩半天。”
绮雯立即拉着晴雯:“你也少说几句吧姑奶奶,你知道什么啊!你就是个棒槌!”
“老太太有吩咐,今日也没事儿,宝二爷还是读书吧,回头老爷问起来了……”茜雪一句话没说话,门外老太太的几个大丫鬟,除了鸳鸯之外一群人围着桂哥儿进来了。
“看看谁来了。”玻璃喊了一声。翡翠怀里的桂哥儿对着宝玉张开双臂:“疏~”
宝玉正不耐烦茜雪讲大道理拿二老爷压他,听见桂哥儿的声音,高兴的站起来跑过去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胖子接到了自己怀里:“好侄儿你可来了,刚才就想和你玩呢,大老爷抱着不让。”
茜雪就知道宝玉今天下午又读不了书了。
宝玉抱着侄儿坐到了炕上,“让人把你的衣服脱了吧,热不热呀?”
外面跟着的奶娘说:“只能把斗篷给脱了,小袄是不能脱的。”
把斗篷解开,宝玉吆喝着让人端吃的来给侄儿。
这时候薛姨妈身边的同贵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婆子,手机端着一只盅。进来看这里很热闹,就说:“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呢,这是我们新得的酸奶酪,我们奶奶特意让送来给宝玉尝尝。”
说着婆子放在了炕桌上。
宝玉揭开看了一眼,发现跟冻住的油脂一样,问桂哥儿:“你吃不吃?”
桂哥儿还小,看到了自然要吃。
丫鬟拿了两把勺子过来,叔侄儿两个一人一把勺子,袭人还说要喂给桂哥儿,被桂哥儿的奶娘拦着了:“姑娘不必忙了,奶奶说了,让哥儿自己吃饭,不许人喂的。”
一盅酸奶没多少,一人几勺子吃完了,都意犹未尽。
宝玉问:“好吃吗?”
“好次!”喊的可大声了。
同贵用手帕捂着嘴一笑,跟桂哥儿说:“我们家还有,哥儿还想吃不想?”
“想~”
宝玉听了,立即说:“拿大衣服来,我们去姨妈哪儿。”
茜雪当时就急了,薛家毕竟是亲戚,而且家里可能只有两个女人,宝玉也不小了,跑人家吃晚饭,逗留到很晚才回来未必是好事。“二爷,明日薛太太来了再谢吧,眼看着吃晚饭了,这时候去也不合适。”
桂哥儿的大丫鬟牡丹也说:“是啊,待会我们哥儿要跟着大老爷回东院的。”
宝玉不在意:“等会我们吃完了就送桂儿回家,跟大老爷说一声罢了。”
老太太的几个大丫鬟在这里,本来是抱着哥儿来玩耍的。要是桂哥儿被抱到了梨香院回头吃坏了肚子或者得了风寒,老太太那边没法交代,更没办法跟东院的三奶奶交代。
几个大丫鬟立即拦住:“二爷别去了,天都要黑了,您是不用担心什么,只是桂哥儿的年纪小,万一要是吹了风怎么办?再说了,桂哥儿等会儿要是闹着回去找三奶奶或者三爷,在人家面前终究是不好看,不如明天再去。”
满屋子的丫鬟都不同意,宝玉听了之后无奈何只能答应了一声。
老太太那里把大儿子骂的狗血淋头,自己口干舌燥。从鸳鸯手里接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问:“桂哥儿和宝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