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347节
作者:
血红 更新:2024-01-02 14:55 字数:4184
这宝镜,是燕鸥城的地主,三百年前从外地逃难来的欧阳氏族所设,专门用来监视进城出城的修士,严防有自家的对头,又或者燕鸥城三百年前的上任地主的余孽潜入城来。
燕鸥城内,只有一个税官、十个小吏。
族人近千,传说中有半步照虚空境老祖宗坐镇的欧阳氏族,就是燕鸥城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规模近六万,主要由熔炉境和一小部分烈火境修士组成的燕鸥城防军,也就是欧阳氏族的私军打手,严密控制着方圆千多里的领地。
这一切,光头男子都没放在心上。
他驻扎在金阁郡,为的就是这里的三不管,为的就是这里的混乱……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
平日里,他在燕鸥城内进进出出,从未惹出任何的麻烦。
今日他进城,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险。
不要说燕鸥城,整个金阁郡,也没人有资格让人感受到一丝半点的危险。
他施施然的进城,找到了城内欧阳氏族开设的一家当铺,径直将那颗极珍贵的走盘夜明珠放在了当铺朝奉面前。
“我佛慈悲,这是一位施主施舍的香火钱,还请老先生帮忙兑换一二。”光头男子微笑着,向柜台后的朝奉行了一礼:“小僧,死当,不赎回……价格上,还请老先生怜悯小庙清苦,稍稍优待些许。”
老朝奉的眼睛一亮,拿起那颗珍珠认真的端详起来。
光头男子也不着急,静静的站在柜台前,看着老朝奉用各种手段检测这颗珠子。
欧阳氏族在燕鸥城南的本家大宅内,一名负责日常监视全城动静的执事急匆匆的跑到了欧阳氏族当代家主的书房内,轻手轻脚的将一张画像递了过去。
“这人,在我们的地盘上。”
欧阳氏族当代家主,是一名生得器宇轩昂,卖相极佳的中年男子。
他接过画像,猛地瞪大了眼睛:“怎可能?上面传来的消息,这厮分明在西北流窜……已经连续洗劫了好几处州治!”
倒抽了一口冷气,欧阳家主面皮放出了淡淡的红光:“看来,这次我们要立功了。速速将消息传回玄风城,用最紧急的血羽符令,势必直达陛下面前,不得有误。”
欧阳家主激动得浑身直哆嗦:“想不到,小小燕鸥城,居然藏了这么一尊大人物?不管他是分身也好,神通也罢,这份功劳,足够我们调离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换一个富庶的驻地罢?”
顷刻之间,一份紧急信函,就通过一座秘密架设的微型法阵,闪电般直传玄风城,稍稍转了两道手,就传到了正在大金山寺遗址边蹲守的玄太乙手上。
“这……”玄太乙惊呼了一声,当即下令:“要活的!”
第405章 黑天(2)
燕鸥城内,欧阳氏族‘公平当’内。
一名中年男子从当铺后面转了出来,站在老朝奉身边,背着手,认认真真打量那颗宝珠。
一名小厮搬了张大椅过来,毕恭毕敬的请光头男子坐下了,又拾掇了一个小几子,给他送上了一盏清茶,两色干果。
放在当铺里,这种待遇,那就是针对的顶级贵宾了。
虽然说,能跑去当铺临时周转的人,怎么都和‘贵’字沾不上关系……但是,这颗宝珠它珍贵啊,这么一颗宝珠……
嚇,它可是来自深海数万年气候的龙龟一属,只有这种气候深厚,却一直没能开通灵智,没能成精的大家伙,在自然寿命耗尽之时,全身磅礴的生命能量侵入龟甲内的肋板,又在深海中被暗流冲刷个一两万年,才能凝聚、淬炼出这么十二颗‘龟珠’。
这珠子,极擅延年益寿。
寻常凡人贴身佩戴,都能有千年之寿。
若是女子贴身佩戴,则无论年龄多大,都能维持着二八佳人的模样直到老死。
对于修炼者来说,这种数万年气候的龟珠,是炼制上品延寿丹‘龟龙化生丸’的主药,一颗龟龙化生丸,可以让照虚空境界的修士,硬生生再拔高三百六十年寿命!
对于照虚空境的修士而言,寿命耗尽了,这辈子就没希望了。
但是只要突破到半步天人境,就能自然延寿万年之久,如果到了天人境,那么就只要考虑渡劫飞升,成仙证道的大事了,寿命就不成问题了!
是以,一颗龟龙化生丸,那就是生死界限。
在那些顶级修士中间,一颗龟龙化生丸的主药,足够气候的龟珠,没有正常市场价的说法,只能在顶级势力之间作为交易品。
侥幸,这种龟珠也不算顶级稀罕,只要舍得人命,去深海大渊中捉摸,每隔数十、上百年,总还能捉摸到一两具老龟甲,从中开出几颗宝珠来。
但是,你架不住各个顶级势力的老古董太多,那些照虚空、照虚空巅峰,却摸不到天人境门槛的老古董太多了。他们对于延寿丹的诉求,是没有止境的!
那些靠海的大势力还好说,时常派人去深海搜寻就是……那些不靠海的大势力呢?
是以,这种龟珠在顶级势力之间,虽然不是多么的稀罕,但是价格一直降不下来。
大概,一颗气候足够的龟珠,价值二万照虚空珏。
即,一名资质、天赋、悟性很标准,修炼的功法也很标准的照虚空境修士,苦修两万年所得到的全部修为,就是一颗标准龟珠的价格。
价格昂贵,却不是无法接受。
尤其对那些寿命即将耗尽,死亡迫在眉睫的老怪物来说,花费大半积蓄,弄几颗龟珠延寿,那是常规操作。
但是二万照虚空珏……你要兑换成世俗界的银钱么。
所以,光头男子在这里得了一个座位,还有茶点享用,换成其他人,你想都别想呢。
老朝奉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干笑了一声:“东家?”
中年男子轻咳了一声,他看着光头男子,目光闪烁,先是拱了拱手:“这位师傅,请喝茶。”
光头男子就笑了笑,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然后点头道:“多谢,多谢,是不是,这颗珠子有问题?”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很坦诚的说道:“的确,有点小问题……按行规,我们不该问这珠子的来历,但是……它过于贵重,小店怕是,吃不下。”
光头男子呆了呆,愕然看着中年男子。
“小僧就在城外结庐而居,虽不常出门走动,但是公平当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欧阳家偌大的家当……”光头男子笑了笑,意思就是,他是听过公平当身后的主人是谁的。
欧阳氏族独霸燕鸥城,方圆千里内毫无抗手。
千里疆域,欧阳氏族三百年来积攒的财富也是金山银山一般……一颗小小的珠子,他们买不起么?
光头男子就有点纳闷了。
他看了看老朝奉手中的珠子,不由得琢磨,难不成,那胖大和尚,还真抢了一匣子好宝贝回来?
光头男子属于真正的苦修僧一类,一身修为全都是自己一点一滴积攒着苦修而来,从未用过任何灵丹妙药,从未碰触过任何奇珍异宝。
甚至,恪守戒律的他,对于世间各种奇珍异宝的名录,他也是懒得听,懒得问,懒得学。
是以,他也不认识这种珍贵无比的龟珠。
从未见过,怎能认得?
至于说这颗宝珠内蕴藏的磅礴的生命能量,对于光头男子来说,实在是太孱弱了一些,他都懒得搭理。所以,他不觉得这颗宝珠有多珍贵。
缓缓站起身来,光头男子朝着老朝奉和中年男子合十行礼:“小僧,只要一顿酒菜钱就是。这宝珠究竟有多珍贵,红尘阿堵物,无非都是外魔、冤孽,小僧并不关心,只求一顿酒菜足以。”
光头男子的想法很简单。
一顿大酒大肉,将自家小庙里的那个死胖子糊弄走了就是,别让他带坏了自己的几个弟子,一群徒孙,还自家无名小庙一个清净就好。
这颗宝珠价值多少,究竟能值多少钱……这和他有关系么?
中年男子看了看光头男子,咬咬牙,朝他拱了拱手:“大师稍候,且坐下用茶,我这就去给大师调度钱财……虽然,本家积蓄比不得这颗珠子,但是既然大师都这般说了……嚇,总不能让大师太吃亏就是。”
光头男子呆了呆,急忙摆手:“小僧……”
中年男子急忙道:“就这么定了吧,至于说酒菜什么的,本家酒窖中有陈年老酒,稍后全给您送去您寺院去。”
光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坐下了。
自家寺院里的那死胖子,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偏偏光头男子有点打不过他。
如果买回去的酒菜过于简陋,搞不好会被他挑刺……所以,有好酒好肉,那还是好酒好肉吧。
光头男子又端起那杯清茶,大力的喝了一口。
老朝奉就守着那颗珠子,趴在柜台上,笑呵呵的和光头男子闲聊。这些当铺里的老朝奉,全都人精级的存在,他居然也粗通佛经,一会儿聊聊禅,一会儿聊聊法,一会儿说说佛门降妖除魔的神通,光头男子居然也和他说得有滋有味。
而中年男子就转去了后方,匆匆的离开了当铺,想来是去调集钱财去了。
公平当在燕鸥城的名声不错,从来没有恃强凌弱、强买强卖的罪名……就算有,光头男子也不在乎。
是以,他稳稳当当的坐在当铺里,笑呵呵的和老朝奉攀扯。
一会儿,又有小厮行了出来,在光头男子身边的小几子上放了一个香炉,点了三根清香袭人的线香。
三根线香,让光头男子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实在是,这三根线香的制法,极其符合佛门规仪,使用的香料也是极上层、极干净的好货,香气纯正而澄净,是用来供佛的好货色。
话说,光头男子自家小庙里,拿来供奉佛陀的线香,虽然都是他亲自出手制成,但是使用的材料,还有最后的成品,都远不如这三根线香。
他虽然修为强大无比。
但是他所擅长的,也就是修为强大无比。
除此之外,他在其他的各方面,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修行的诸般技艺中,他都是白痴一般的存在。
他亲手所制的供佛线香,只能说极其的‘坚固耐烧’,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好处了。
光头男子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线香上,他凑到香气上方,轻轻的呼吸着,一点点品鉴着香气。
嗅了一会儿,光头男子就叹了一口气:“若是钱财什么的,也就罢了,这等线香,有多少,贫僧要多少,可好?”
不等老朝奉回答,光头男子又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小僧居然也会被外物所动,这心境修为,毕竟是不够……惭愧,惭愧啊!”
老朝奉就笑了。
他笑着点头:“这般,也好,只是这香么,毕竟不是什么金贵玩意。”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俊秀公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瘦得皮包骨的小厮。
这公子步伐从容,一副世家大族公子哥的模样,但是他的袖口,却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补丁。
他进了当铺,首先是咳嗽了一声:“啊,今儿个,咳咳!”
他看了看柜台后的老朝奉,面皮微微一红,然后顾左右而言他的,径直两步凑到了光头男子面前,笑道:“这位大师好雅兴,唔,这香,不坏。”
俊秀公子身上,有熏香。
光头男子抬头来,看了对方一眼,也不由自主的,就将对方身上淡淡的熏香吸了进去。
熏香的香气刚刚进入鼻腔,那清茶的茶气,线香的香气,和公子身上的熏香就混在了一起。一道宛如恶龙般凶猛的药气凭空而生,顺着鼻腔急速蔓延全身。
一股可怕的麻痹感袭来。
光头男子的脸色骤然一白,身体一晃,两条腿有点撑不住身体,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就顺着椅子向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