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大部分有钱学生选择了出国, 只要家里铺好路，上国外名校也不是难事。
  “那有什么意思，”令娴然振振有词，“没经历过高考的高中就不完美啦，要的就是奋发向上拼搏的少年英气，你看那崔某人不都没出国？”
  “我看你要的是灰头土脸、宛如死狗地在生死时速下刷试卷，”岳悦哀叹，“高考简直是最痛苦的事啦！”
  令娴然:“虽然痛苦，但是我享受拼搏的过程。”
  “桑钰也是这么说的诶，你俩还挺像。”越见织挤挤眼。
  “别拿我和她比啊！”令娴然抓狂。
  —
  成人礼的那天，全体高三学生的家长都来了学校，和学生们一起去了室内体育馆。
  现场还跟了不少家长，入座时和一班擦肩而过，一群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少年少女和家长们中，越见织瞟见了崔悟铭旁边的男人。
  或者说一眼望去，就属父子二人最为瞩目，同承一派的气质，相似的眉眼，神色如出一辙的淡定。
  她心虚瞥了眼林冉。
  林冉捕捉到了女儿的眼神，她狐疑地眯起眼，“你上次模排没考好？”
  越见织慌忙低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紧张吗......”
  她说着就推了推林冉的胳膊示意她往前走。
  看台的座位一人一座，越见织和林冉的座位恰好就在过道边，她扶着妈妈刚坐下，余光扫到前面那排也坐了人。
  像是黑西装......电光火石之间，越见织豁然抬头，还真是崔悟铭的爸爸。
  这是什么尴尬的缘分。
  不一会儿，讲台上话筒音轻响，让大家安静。音乐声中，穿着正装的领导们上台发言致辞。
  越见织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全部集中在校长身上，可眼睛总是不自觉往下瞥。
  ......甚至比较起崔叔叔和老越。
  和通常的理论研究报告不同，崔叔叔头发很茂密，比老越这个成天闲赋在家的家庭主夫还多；崔叔叔坐得端正、听得认真，看着就很有压迫感，老越就......
  越见织心里这乱糟糟的，都没注意讲台上已经换了个人。
  还是林冉的声音扯回了她的思绪:“这小子长得好。”
  她下意识抬头。
  原本在候场的男生越过老师们，迈着长腿迤迤然上台，白色衬衫在他身上抻出挺括的弧度。
  他走到讲台前，举起了话筒，再简单不过地介绍了自己，
  【学生代表崔悟铭。】
  旁边林冉和边上的另一位家长的聊天声音源源不断传来。
  “听说这就是那市第一啊。”
  林冉:“真的假的？”
  “真的，最近那十校模排第一呢，我家女儿回来就和我说他有多厉害，说什么就没下过第一。”
  女同学:“妈！”
  林冉笑笑:“我们家这个就都不和我说这个的喽，我都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这么厉害的。”
  越见织根本没看向那边，只是吐了口气，因为她发现，原本看着台上的崔叔叔刚刚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她妈妈已经和其他阿姨七嘴八舌从其他人的成绩聊到自家人的成绩，果不其然，她的首考又被拉出来炫耀了一遍。
  “436？了不得啊！这不得a大！？”
  林冉谦虚笑笑，“还不一定呢，‘三一’这初审结果都没出来，嗐，不想太多，孩子嘛发挥出自己实力就好。”
  阿姨:“太谦虚了你，我家苗苗z大有没有都不知道呢！”
  越见织和那个叫苗苗的女生对视一眼jsg，俱尴尬一笑。
  台上说话声早已停歇，家长们却聊得起劲，没多久脚步声逼近，原本还在台上的男生走到她们下面那一排，崔叔叔起身让座。
  越见织反射性缩了缩肩膀，
  果不其然——
  “哎，这不是刚刚那小伙子吗？”
  “居然隔这么近呀。”“是啊是啊，真巧。”
  崔悟铭正拿着稿子进座位，闻言压低身子笑了笑，“阿姨们好。”
  家长们像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都纷纷开口夸他，甚至把一旁的崔叔叔也卷入其中。
  越见织自己尴尬得要死，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先给埋了。
  出人意料的是，看着不苟言笑的崔叔叔很是平易近人，礼貌地回了大多数问题，甚至在教育上有来有回地分享了不少经验。
  林冉像是有心和崔悟铭搭话，“小伙子报了‘三一’吗？”
  崔悟铭:“没有，里面没有我想去的专业。”
  林冉顿时羡慕。
  “可真好，自己考也能考上，”林冉叹气，“像我家这个，脑袋不聪明，理科就不好，到时候不知道要拉多少分呢。”
  脑袋不聪明的越见织:“......”
  她妈怎么就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夸夸她！
  —
  从体育馆出来后，大家被召集着去操场放气球，家长们就在外圈看着，给他们拍照片。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湛蓝无比，太阳却烧得慌。莫燃手里攥着大堆气球，让每人拿一只。
  越见织挑了一个粉的，才取到记号笔，小牛她们挤眉弄眼跑过来，
  “织织！”岳悦神神秘秘凑近，压低嗓音，“听说你妈妈和崔某人爸爸聊天了？”
  越见织拿气球的手抖了一大下:“你咋知道的？”
  “应佳苗说的啊，她说她要是你肯定尴尬死了。”
  “确实尴尬，”越见织挤了个生无可恋的笑，“尴尬得我都要升天了！”
  大家都笑起来，令娴然从隔壁班跑回来，兴奋地要在她们每个人的气球上标记自己的小猪头。
  越见织也不甘示弱，在令娴然气球上擦了个【you are a pig 】
  “你们给我省点空间！我都没地方写了！”她怒吼。
  小牛:“行行行，看你可怜，我就此停手！”
  几人围着又絮絮叨叨聊着天，从吹牛逼要考上哪里再到将来当总裁给小姐妹们分几个亿。她们没注意到的角落，家长们的手机记录下了这盎然蓬勃的一切。
  “等等！”令娴然突然想到什么，忽地坏笑起来，“你们等等啊！一定要等！”
  她说完不顾傻眼的伙伴们，一溜烟跑到了一班那边，不久后又跑了回来，身后跟了个帅气的男高中生。
  大家目瞪狗呆。
  令娴然一巴掌一个拍得她们回神。
  “怎么了，有什么好傻眼的，”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像是要让家长们也听到，“这可是全校第一诶，你们不想让他写个祝福什么的吗？！”
  “对对对，”小牛反应过来，狠狠地把越见织往前推，凶神恶煞，“一个个来啊，别插队！”
  “小织你来！”“你成绩最好！”“冲冲冲！”
  越见织拗不过，磨磨蹭蹭地走向崔悟铭，在这空档看了眼东边。
  不远处崔叔叔正看着这边，而林冉举着手机一个劲地拍。
  她到了他跟前，没敢抬头看，又怕动作慢让人看出端倪，只把气球往他跟前一送。
  崔悟铭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弯着唇接过，修长的指节覆上气球系带，却像是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头，
  越见织抖了一下，做贼心虚又看了眼家长们。
  林冉却以为她是在不好意思，还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再次回头。
  头顶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你想我写什么？”
  很轻很近，像是耳语。
  越见织用气音回:“什么都可以吗？”
  他看着她颤抖的睫，两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越见织抿唇，半晌小小声:“那你祝福我考上a大好不好？”
  崔悟铭:“只有这个？”
  越见织犹豫了下，但还是嗯了一声。
  他没说话，只低下了头，把笔夹在指间，小拇指压在气球上，笔尖触及球面。
  记号笔刷刷的声音传来，等待的间隙里，思绪莫名被一点点拉长。
  他身上的气息混着灼热的阳光不断侵略而来，像是要将她包裹。
  越见织抿了下发干的唇，看他写好了，也没顾上写了什么，接过气球就迫不及待要跑:“那我先走啦——”
  “织织！回头！”林冉的声音猝不及防传来。
  越见织下意识照做，眼里带了点惊讶。
  林冉正举着手机，给他们拍了张照，而后看着屏幕，捂着嘴笑得很开心。
  她旁边站着崔叔叔，脸上也带了点笑，像是在感慨学生们的青春年少。
  越见织当然知道妈妈在想什么。
  自家女儿和优秀学生代表的合照，是一个很不错的留念。
  她尴尬地冲他们挤了个笑，抱着气球就跑，从头到尾没敢抬头看男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