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婢 第95节
作者:
苏小颠 更新:2023-03-10 17:52 字数:3840
他很想说,不会的,但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公子,我不想变成这样,到最后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
裴境的指甲都已经扣到手心,流出了血,可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这个问题解决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娶她为妻,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们两个长相厮守,没有外人的插入,更不存在压在她头上的正妻。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解决方式,裴境根本无法给出这个承诺。
“而最重要的,公子今日没有来救我,因为你的前程,你的名声,比我更加重要,对不对?”
裴境无法否认,他不敢再看沈妙贞灼灼的目光:“我没有不想救你,我只是有些纠结……”
沈妙贞了然,才陷入了绝望和痛苦:“公子,你的世界很大,有你的家族,你的前程,可我只要是你的侍妾一天,世界里就只有你,也唯有你。”
“我不想这么患得患失,每天战战兢兢的过活。”
其实,这些世家女子,嫁人后也都是如此,但她们因为身份的不同,跟她这种,什么倚仗都没有的妾完全不同,得不到夫君的爱,还可以管理家中的产业,教育自己的孩子。
“我对你的好,不足以让你受点委屈,留在我的身边吗?”
裴境很委屈,也很不理解,他从未对一个姑娘这么好,这么为她考虑过。
他自觉已经尽了全力。
沈妙贞笑了,这是个甜蜜中夹杂着苦涩,明媚中又混合了无奈的笑容,笑着笑着,晶莹的泪珠就从她的脸上滑落。
“有时候我想坚持下去,哪怕是为了报答公子的恩德,可是我好累啊,也好痛苦。”
“我想歇一歇,再也不过这种生活,公子,你可以放我走吗?”
她说完,那样期盼着看他,裴境觉得有些冷,心口空落落的,胸闷的好疼好疼,像是有人用锥子再凿刻他的心。
他无法回答她,更没有办法轻易放手。
沈妙贞却闭上双眼,人事不知的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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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摔到地上, 落到了盈满雪松香气的怀抱中,裴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除了肿胀的侧脸,另一半边脸也很红, 是发了高烧。
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她, 他要把她带回去。
焦急的温齐和江秀雪, 等来的不是两人和好如初, 相携走来,裴境将她横抱着,而沈妙贞人事不知, 躺在他的怀中。
“你对沈姐姐做了什么?”
温齐跳了起来, 伸手就要去夺他怀中的沈妙贞。
裴境往后退了一步,就躲开了他的抢夺, 他现在已经完全清楚,温齐这厮就是抱着对沈妙贞不纯的心思, 要不当初在云州,跟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三天两头的找他。
还隐晦的问过,他对那些文人换妾是什么想法。
然而此时, 他实在没那个精力去对付温齐,只是沈妙贞一个, 就让他心烦意乱的想不起别的事了。
“她发烧了, 我要带她回去。”
温齐满脸狐疑,挡在他身前, 不让他带人走。
裴境终于忍不住, 喜怒不形于色完全破功, 对沈妙贞他尚且能温柔的对待,唯恐说重话伤了她,而对别人,就完全没这个顾虑了。
“我能对她做什么,她是我的女人!”
温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也不必再摆出一幅好兄弟的模样。
“沈姐姐是你的女人,你还应该保护她呢,你怎么没有做到。”
裴境完全哑火,忍耐着怒火:“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沈姐姐的事,就跟我有关!”
“她病了,我要把她带回去,在这里她怎么休息的好。”
“我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沈姐姐留在这一样能休息的好,若是你把她带走,对她做什么暴力的事怎么办!”
裴境气的眉头直跳,恨不得立刻跟温齐打一架,如果不是怀里抱着沈妙贞的话。
还是江秀雪凑了过来,摸了摸沈妙贞的额头,摸了一手滚烫,开口劝架:“两位别在这里置气了,赶紧找个代付给她看看才是正经,小公爷,你对端砚是好意,可不管将来如何,端砚明面上还是裴家的人,您这么拦着实在没道理。”
“这珍园虽然有屋子,可不常住人,一应的用具都没有,难不成要现准备?小公爷也没法把她带回家去吧?”
温齐明白,自己此时发难实在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是沈妙贞的谁,但他放不下心。
“你真的不会欺负她吧。”
裴境摇摇头,在温齐默默无言的躲开后,大步离开,抱着沈妙贞上马车,又叫空青立刻去寻西京最好的大夫。
江秀雪也跟他们俩同乘一辆马车,她掏出帕子,给沈妙贞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怎么忽然晕倒了,是受了风寒吗?我今日就不该提这件事,实在不该带她出来玩,还遇上了长乐郡主,本来先是瞧见了你跟那位傅小姐在一起,她就哭了一场,又遭此灾难。”
“你说什么?她看到了我跟傅如诗?”
江秀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可不是,我们瞧见你跟那个傅小姐谈笑风生,想要去问你,被她阻止了,她跟我大哭了一场,本就难受着,又遇见长乐郡主那个灾星。”
“她还有郁症呢。”
“郁症?”裴境头一次露出呆傻的样子,显然没能明白,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平和,怎么会得郁症。
江秀雪抚额:“我的好表哥,你到底对这姑娘上不上心,说你不上心吧,你确实对她不错,不吝啬银钱,把人养的跟大家小姐似的,可要说上心,你怎么连她的身体情况都不清楚,连她心里怎么想的,都不知道?”
裴境无言以对。
“我今儿把人请来的时候,看她脸色不好吃不下饭,正巧我夫君有个妾怀孕了,正寻了大夫给把脉,我还寻思着,她是不是也有了身孕,若是真的有了,也好提前计划,谁知大夫一瞧,乃是郁气盈心,这本就是心病,得需心药医,大夫也只是开了些理气的药罢了。”
裴境垂下头,凝视着她的脸,沈妙贞发着高烧,眉头凝皱,病中痛苦的模样,叫他一阵阵的心痛。
“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过的这么不开心,以至于都生了心病。”裴境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似的。
“我对她不好吗?”
裴境像是在问江秀雪,也像是在问自己。
江秀雪想了想,她实在难得看到表哥这样脆弱的模样,一时忘了他的可怕。
“我觉得,端砚这个姑娘跟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裴境抬起眼皮,望着江秀雪,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丫头,宠辱不惊,明明出身低,缺银子使,却从来没有对我们这些小姐们的贵重物件露出过羡慕的神情,你说那时候,我作为一个表小姐,来舅舅家里,给她一个小丫鬟也送了礼,那可是个金子累丝的宝石戒子呢,她虽然收下了,却也并没有就此上赶着来巴结我。”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姑娘,眼皮子不浅,是个能成大事的。”
江秀雪说的的确是,裴境心里也清楚,他送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首饰,也没见她戴出去显摆招摇,从来都是一身素净装扮。
这并不是她故作清高,也许她可能一直觉得,这些都不属于自己。
“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宠爱远远没有那么深,而这个姑娘如此与众不同,她想要的,也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
裴境垂眸望着沈妙贞,将复杂的心绪掩盖起来。
“她的确与众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么不一样,他也不会被吸引,看到了这个姑娘各种的好处。
回了家,裴境将她从马车里抱下,空青也带着大夫到了,把了脉开了药,还好只是感染了一点风寒,加上急火攻心才导致晕倒。
“这位姑娘心中郁气很重,等醒了可不能再这么憋着,要多多开导。”
请的这位大夫乃是西京华安堂的圣手,很有名气,空青可是扔下一包银子,直接将人拉上马车抢回来的,就怕误了公子的事。
“这郁症若是不重视,有疯了的,也有自戕的,反正人会越来越魔怔,公子还是需要多多注意。”
裴境的睫毛抖动了几下,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叫空青包了银子再送走大夫。
他坐到沈妙贞的身边,凝视着她沉睡过去的脸,久久的,不能回过神来。
外头天色已晚,江秀雪早就回了谢家,屋内没有点蜡烛。
裴境像是一座雕像,凝固了一般,就这么坐在黑暗中。
空青送完大夫,来回话,还以为屋里没人,正要叫生宣等人进来照顾姑娘,冷不防裴境开口说了话,将他吓了一大跳。
“把蜡烛点上吧。”
空青诶了一声,点燃的蜡烛送入琉璃灯中,屋里亮起昏黄的暖光,他这才看到,裴境一直坐在床边。
“公子,您一直都没动吗?要不叫小绿儿来看着姑娘,公子今天在外头奔波一天了,也歇歇吧。”
裴境没有看他,沉默着,空青更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像一开始,我就没有问过她,到底愿不愿意跟着我,做我的女人。”
“……”
空青整个人都不自在了,然而他心疼公子,不愿意看到公子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您,这端砚姑娘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啊。”
裴境轻呵一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这种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端砚姑娘,只是太在乎您了,才会吃醋,等她醒来您好好跟她说一说,姑娘是个明白人,会理解您的难处的。”
“自从我身边有了她之后,我是不是变了很多。”裴境答非所问,居然开始问他这种问题。
空青张了张嘴,想了想,才道:“奴们都觉得公子变得温和了,也爱笑了。”
“我觉得,我都不像是自己了,不再是那个冷酷的只有自己目标的我,我的计划,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打破。”
“可我哪怕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却仍然不能满足她。”
“这是爱情吗?爱就是让人奋不顾身,想要抛下一切,真是可怕的,像毁灭一样的感情。”
他并没有等空青回答,更像是在质问着自己。
“在那一刻,我看到她被长乐郡主欺负,那时候我是真的,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救她,也只要她。”
“但恢复理智后,我又觉得后悔,痛恨自己不该那么的冲动。”
“也许她说的对,我应该放她走,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也许没有她在身边,我仍然是以前那个我。”
她已经成为了他的软肋,成为了他的弱点,这个姑娘让他的感情变成了不可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