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老太太点头，“前些日子，她的爹娘还跑过来，说是不是要给大花说亲了。”
  乡下的女子十三四岁就开始说亲，有的女孩甚至还没有等到十五岁，她们就已经出嫁。
  “他们也是可笑，当初早就已经立好字据的。”林老太太道，“大花养在我这边，他们就不能再管大花的亲事。”
  “可他们还是问了，是他们有了人选吗？”梁玥问。
  “对。”林老太太道，“说是什么铺子的掌柜的儿子，我瞧着，他们就是看中人家家里的钱了。不然，他们哪里可能跑到我的面前说那些话，还一副都是为大花考虑的模样。他们哪里是为大花考虑，就是想拿了钱给他们的儿子读书，还有他们的那个小女儿。”
  小王氏他们非常宠着小花，明明小花不是千金小姐，他们还捧着小花，也不让小花做事情，把小花养得刁蛮任性。就是小王氏的儿子，那也好不到哪里去，混账得很。
  林老太太曾经说过小王氏他们几句，他们都觉得林老太太小题大做了。林老太太也就没有再让婆子去照顾小花和小曾孙，就怕哪天这两个孩子在外面得罪人，他们还说是林老太太没有管这两个人，是林老太太派过去的婆子害了两个孩子。
  “他们心大了。”林老太太感慨。
  “人的心，一向都是大的。”梁玥道，“只不过有的人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罢了。”
  有的人就是在心里想想，没有付之行动，有的人就直接去做。
  林一木夫妻想要更多的东西，梁玥不意外。林一木夫妻待在京城瞧见了那些权贵，他们夫妻两个人怎么追赶都不可能过上那般的好日子，他们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的身上。
  “您不同意就是。”梁玥道。
  “是，我没同意。”林老太太点头，“大花的事情，还是得好好考虑考虑。”
  林老太太想着趁着自己的身体还算可以的时候，就得安排好大花的事情。
  “大花怎么想的？”梁玥问。
  “她是想继续学医。”林老太太道，“我也觉得她继续学医好。就学那几年，哪里能学出什么门道来，得继续学下去才好。她这样，有时候也有帮着一些贵夫人做事了，山长有让夫子带着她们出去。”
  “嗯。”梁玥知道女子医学院的一些事情，“女子十七八岁出嫁也是有的，就是定亲的时间可能早一点。”
  如果大花没有早早定亲，就怕林一木夫妻到时候还是会有别的想法。人家才不管什么字据不字据的，到时候就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完全可以耍赖。
  到了那个时候，林老太太再拿出字据，那大花和林一木夫妻之间也就很难再和平相处。
  大花迟早都是得定亲的！
  梁玥深刻地认识到这一件事情，她就是觉得很悲哀。
  女子的未来总是那么容易就被父母被男子控制，有几个女子真的能够按照她们的想法去生活的呢。
  “在想。”林老太太揉眉，“也不知道给她定什么样的亲事好。”
  “她嫁给武将家怎么样？”梁玥问。
  “哦？”林老太太看向梁玥。
  “本朝的千户算是五品官，但是这五品，在别人眼里，总是比不过那些读书人。”梁玥道，“很多女子都宁愿嫁给小小的县令，都不愿意嫁给千户。”
  有的千户一辈子都是千户，没有再升官。
  千户下面还有百户，百户随时都可能解甲归田。而千户则是好上许多，至少千户有朝廷正式任命的官职，他们的发展总是更稳妥一点。
  千户多半又是军户人家，又或者是出生乡野之人。这些人说亲未必就好说亲，他们要娶那些书香门第之家的女儿也不容易，有的人就是娶商户之女，商户之女好歹有些钱，倒也不是那些人看中商户的钱，而是他们很多人都没办法娶到更好的人家。
  有的女子总担心夫君上前线没了性命，就算夫君活得好好的，她们也有可能是分开异地。
  梁玥就是想到陆元卓前一段时间说一个千户还没有说亲，那个千户倒也不是死了原配夫人，人家就是头婚。
  “只不过那个人的岁数有些大，差不多二十岁。”梁玥道，“比大花的年岁要大上六七岁。”
  这也是梁玥之前没有说这个人的缘故，别搞到最后，那些人都觉得梁玥瞧不起大花，非得让大花嫁给岁数那么大的人。
  那个人的岁数大，人家不一定就能等很久。就算他们再让人等一年，人家还是要早早成亲。
  等到他们成亲之后，什么时候要孩子，梁玥认为最好还是拖上一两年，等女子身体长得更好一点。这么算时间的话，要是大花和那个千户成亲，至少得等个三四年再怀孕生子。
  “还未曾问过那个人。”梁玥实话实说，“也就是今儿想到大花的岁数，您又说了这些话，这才想到的。”
  “大六七岁倒是无妨，就是他家里如何。”林老太太道，“既然你说了，想来也不是让大花嫁过去当续弦的，就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红颜知己什么的。”
  “让人去查就是。”梁玥道。
  “人家大小都是一个官。”林老太太道，“倒也不是我小瞧大花，而是大花就是一个普通百姓的女儿，我给她准备的嫁妆也不多。”
  林老太太不可能把手里的钱财都给大花，她这些年确实置办了一些东西，但那点东西是真的少。
  “嫁妆什么的倒不是很重要。”梁玥道，“实在不成，我给她添点。就是这一门亲事，还得看大花愿不愿意，到底那人大了那么多岁数。不如这样，等我先让人查查再说。”
  “也好。”林老太太相信梁玥。
  傍晚，大花从女子学院回来，林老太太跟大花一块儿吃晚饭，正好吴宝林没在，她们两个人就能说说话。
  “要是让你嫁给一个武将千户，你愿意不？”林老太太问。
  “千户？”大花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人，千户，那也是有品阶的人。
  按理说，大花还配不上这样的人。
  不过就是因为大花在女子医学院读书，好歹学了一些本事，再加上林老太太是诰命夫人，梁玥还算关心大花事情，所以大花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就是岁数有些大。”林老太太道，“是巡防营的人，姓邢，他家……”
  “姓邢？”大花有些震惊。
  “怎么，你认识他？”林老太太问。
  “认……算是认识。”大花道，“我们学院的夫子有带我们出门去给人治病，便有去过巡防营。”
  医女要得到旁人的敬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她们还得实践，不能总是纸上谈兵。夫子就得带她们去给人看病治伤，有时候去乡下，有时候就是去巡防营之类的地方。
  大花认识邢千户，邢千户还曾经救过她。大花去乡下，有一次单独走在另外一处，被地痞给逮住，若非邢千户带着人及时出现，怕是大花的清白就毁了。
  后来，大花和邢千户又见过几次，她还听说邢千户的未婚妻跟他退亲了。
  那个时候，大花就想邢千户这般好，为什么还有女子要跟邢千户退亲呢。
  “这样啊。”林老太太听到这话，也不奇怪，女子医学院的学生确实得跟着夫子出去，“荣宁说让人去调查一番，毕竟我们就只知道表面的，又不知道人私底下是如何的。有的人表面好好的，背地里却打妻子，这样的人可不能要。”
  林老太太为了大花也算是操碎了心，她年纪这么大，有的事情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梁玥见林老太太辛苦，她也会帮衬着做一些事情。
  “是。”大花点头，她没有为邢千户说好话，正如林老太太所说的，还是得让人调查一番。
  大花发现荣宁公主一直都对他们这些人很好，只要他们没有犯错，荣宁公主就没有忽视他们。大花越发认为都是林家的人太过得寸进尺，才让荣宁公主跟林家其他人断绝关系。
  “荣宁还说到时候要给你准备一份嫁妆。”林老太太感慨。“她以前也就是多看了你几年，她就对你这般好。你可别跟你三叔那样，当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不敢。”大花没有少听林老太太说起她的三叔，老太太总觉得林清泽做得太过差劲。
  大花不好去说长辈的不是，她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让自己感恩。
  “你在女子医学院，就好好学。”林老太太道，“别想着成亲以后就不学了，女人，还是有点本事好。万一以后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你好歹还有点用处，也能自己想办法过活，知道吗？”
  “是，要一直学习下去。”大花都懂得，她没有打算放弃女子医学院的学业。她想要成为一个厉害的医女，一个能让人夸赞的医女，让女子能在医学方面走得更加远。
  公主府，梁玥跟陆元卓说了要调查邢千户的事情，陆元卓又跟邢千户认识，梁玥当然就要说几句。
  “是该调查。”陆元卓没有说自己很了解邢千户，没有说不让梁玥调查，“等调查好了，若是可以，又有意，就去问问。”
  “女子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梁玥道，“这天底下，有几个女人和离之后还再嫁的，就算再嫁也未必过得好。调查清楚一点为好，也省得以后出问题。”
  “对。”陆元卓点头，“不是谁都像我们这般知根知底的，我们一块儿长大，别人哪里能跟我们比呢，”
  梁玥轻笑，“你当别人爱跟你比啊。”
  第176章 挽留
  过年的时候, 梁玥和陆元卓一块儿去景王府过年，也就不用把糯糯带回去。
  糯糯最近一段时间在读书识字，他还总是让人把他写的字送到公主府去, 说是得让娘亲看看他写的字。
  “来, 多吃点。”梁玥给糯糯夹菜。
  “娘亲要多吃，娘亲肚子里有小宝宝。”糯糯声音依旧那么软糯, “妹妹要多吃点，以后就能成为一个白白胖胖的妹妹，漂亮可爱的妹妹。”
  糯糯想着自己拥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妹妹，那么他以后就得小心一点，不能让别人抢走他的妹妹。
  荣县，温雅如和林清泽过年的时候确实坐在一起，但是两个人隔得很远, 面对面坐着。他们两个人以前坐在圆桌上, 都是彼此紧邻着。
  自打林清泽发现温雅如梦到过同样的梦境之后, 他对温雅如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府里的下人们自然也察觉到两个主子之间的变化，他们就是下人，下人哪里能管那么多事情呢。
  “守岁吗？”温雅如问。
  “太冷了。”林清泽回答，“用过饭, 就去休息。你还怀着身孕, 别着凉了。”
  林清泽说着看似关心温雅如的话，可温雅如明白，林清泽不过就是不想同她一处罢了。
  “好, 那就进屋休息。”温雅如没有强迫林清泽留下来, 林清泽留不留下来都无所谓, 她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来自后世的女子, 没有必要过多去讨好一个男子。
  男人不留下, 那就让他滚！
  “好好休息。”林清泽道。
  两个人客客气气的，看上去相敬如宾的样子。或许换一户人家，别人还觉得这对夫妻的感情还算不错。
  林清泽用过饭之后，他就直接离开。
  “夫人。”丫鬟瞧见这一幕，便道，“您怎么不让老爷留下来？”
  “没有必要。”温雅如道，“一个男人的心不在女人这边了，女人怎么挽留都没有用。女人的挽留，在男人的眼里就是笑话，我可不愿意让别人嘲笑我。”
  温雅如自认为自己对林家做的事情够多了，她以后就只要让林清泽明白，林家离不了她。只有她才能给林家人提供更多的帮助，旁的女子都做不到她这个地步。
  林清泽要是识相一点，他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这一个年，卫庆元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不能回去伯府，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不敬着皇家的人，他就只能待在这一处院子里。
  卫庆元再看空空的院子，他觉得自己的牺牲有些可笑。
  那些人不可能多愧疚，就连他的母亲也是不想他给家里添麻烦。
  最开始，明明是那些人给他添麻烦。
  过完年后，还没到大年初五，卫庆元就收拾行李离开了京城。卫庆元不想继续留在京城，他若继续留在京城，就怕有朝一日，颍川伯府的人又要跟他说：你不如离开京城吧！
  与其等到那些人开口让他离开，倒不如他自己离开，那样还显得自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