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欲大声嘲笑：“你们这些卑微的贱种，永远都只是孤的影子，孤的替身，是躲在暗处的爬虫！赢得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的新任魔皇！”
  耳边不断回荡着那傲慢的笑声，而上官十七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则看到了两个美丽的女子哭泣的脸。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冰冷又湿润，就好像血一样，却又不会像血一样干涸。
  泪水的味道，是咸的。
  那一刻，上官十七以为她们也和自己一样，是有感情的。
  可是直到最后，上官十七咽下了口中的两颗魔种之后，她们依旧只是面目表情的看着他，一如过去数百年相处时的那样，好似玩偶一般活着，又如玩偶一般死去。
  有水划过了上官十七的眼睑。
  那或许是他自己的泪水，也或许是两位亲人留给他的最后的道别礼。
  他在上官欲接近的刹那愤然暴起，长剑上凝结他数百年来的不甘与怨恨，混合着体内魔种的力量刺穿了上官欲的胸膛。但对方只是重伤，他却被对方一掌拍碎了神魂，倒了下去。
  他终究要死。
  成为这个……让他感到恶心的人的……养料……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无尽的不甘之中，红世决第二层《万古同悲轮回决》终于大乘！
  在疯狂爆发的灵力之中，上官欲见机不妙立刻逃走。暴走的灵力撕裂的空间将上官十七吞噬进去。身为魔种的上官十七进入了被誉为禁地的遗世之地，破碎的神魂在《万古同悲轮回决》中快速的合并，分成了等份的两半。然而还来不及合二为一，就被遗世之地狂暴的灵力风暴吹走了其中的一份，而在另一份即将也被夺走的刹那，他对魔界无尽的怨恨与对生存的渴望让他彻底“堕落”，由魔化仙。
  剩下的半个神魂被堕落产生的巨大能量牢牢困在身体之中，带着他自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中再度穿梭，掉落进了人界的地域。而他重伤濒死的身体也在红世决第一层《长春九转回天功》的作用下缓缓缩小，变作了最弱小无力的幼年身躯，等待损耗过大的神魂再度恢复。
  当上官眠棠自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一个，让他再也无法忘却的声音。
  “你叫什么？”
  上官十七缓缓道：“我不知道。”
  “无知也罢。孤在人界海棠树上见到了你，当时你正眠于无尽花海之中。”
  那个冷淡的声音道。
  “孤便叫你眠棠吧。”
  第98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2
  然后上官十七……或许应该叫做眠棠，度过了一段人生中最美妙的日子。
  他的伤刚刚养好，就从清濯仙帝与安遗音的谈话中得知红莲仙帝飞升神界、雷霆魔皇死在遗世之地不得轮回的消息。那一刻他的内心是迷茫不知所措的，甚至有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活在仙界。
  身为一切悲剧根源的雷霆魔皇以这样凄惨的方式、魂魄囚禁于遗世之地不得轮回。间接使得他变成这般的红莲仙帝也飞升到了传说中的神界。他曾经满心怨恨的想要报仇，结果到最后，除了身为新任魔皇的上官欲之外，他已经没有仇人了。
  多么的……可笑。
  眠棠在午夜梦回之时总是不自禁的回想起上官八和上官十一濒死之前的面目——
  她们为什么会哭呢？
  她们为什么会救自己呢？
  她们为什么会在死前将自己的核心给了同样濒死的自己呢？
  她们……还是玩偶吗？
  眠棠不知道。
  无论回想多少次，纠结多少次，甚至痛苦多少次，他依旧不知道答案。不知道上官八和上官十一究竟是否知道感情，就如同不知晓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是否会将《红世决》也教给她们。
  魔种最后的结局是自相残杀，从无意外。
  如果他真的将《红世决》教给她们，现在的局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是时间是不会重来的。
  在眠棠的世界与心中，这个世上是不存在信任的。无论是无知的人界，伪善的仙界还是残酷的魔界，都不存在所谓真正的善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会为自己着想，这个世上不存在纯然的善意，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不会有人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
  他如此坚信着。
  ——可是真的如此吗？
  这个声音从遇到清濯仙帝开始，就始终徘徊在他的心底。
  清濯仙帝很强，作为完整的仙胎和真正被红莲仙帝爱着的人，他的力量完全不是上官欲可以媲美的。眠棠想要活下来，活着向自己的最后一个仇人复仇，所以他渴望得到更多的力量。毫无疑问，坐拥整个仙界并颇受拥戴的清濯仙帝是最好的选择。
  他开始下意识的模仿“受欢迎的人”的样子，爱笑，听话，乖巧，聪明，懂眼色……渐渐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成为了第二个上官欲。
  眠棠为此感到恐惧，他想要改变回来。曾经的上官十七没有自己的性格，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想要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
  可是看着清濯仙帝偶尔会对他浅淡微笑的模样，看着对方注视他时眼底深处的温柔，看着他严厉却关爱得训练着自己，将自己所拥有的灵宝都分给他一半，甚至在他最初惊惶不安的时候抱着他入睡……这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让眠棠无限留恋，也明白了这种疼爱和雷霆魔皇对待上官欲的那种完全不同。
  雷霆魔皇的所谓宠爱是对宠物，而清濯仙帝对他的关照是将他当做了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将他当做了“人”。
  “你要做孤的弟子吗？”
  当那个人这样问的时候，眠棠的心中无法抑制的欢呼雀跃。他几乎毫不犹豫的，露出了对方最喜欢的甜美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