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这个名字在唇舌间都开始变得甜蜜芬芳起来，只要一想起来，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回过神来的男警察不觉砸吧砸吧嘴，的确是一对出众的父女啊，虽然嘴巴鼻子不太像，但那双眼睛简直就一模一样。“现在——”他转过头来，话语戛然而止，只是看着眼前双胞胎少年的眼神，整个人在替人欣慰高兴之余竟然隐隐有点不安。
  这样的眼神，仿佛是两只警惕充满野性的小兽终于放下自尊，在人面前心甘情愿地露出肚皮，无害充满欢欣爱意。
  那个女孩……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可没这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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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上点滴的小孩子吃着面包就开始打盹，偏偏打了一会儿盹又像是清醒了一样，大大地咬一口面包，又继续陷入香甜的梦境，如此循环。
  倒是有点意思。
  无良“老父亲”看了会儿，忽然有些恍惚了。这么多年弹指就过，记忆最深刻的却是读硕士博士那段时间。自己都养不活还得养着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奶娃，还要给她冲奶粉，换尿布，这些不能吃，那些不能吃……
  他这些年用在女人的心思还不如当年对待她的半点认真，不过等她身体健康之后自己也没怎么管过了。
  还真是神奇，这么小的人一下子就长大了。
  他坐在这里，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哪怕是凌晨了依旧半满的吊点滴室，生病中的每个人和家人都表情都和十几年前一样。他转头，似乎隔着时空看到了那个时候手忙脚乱眼神绝望的自己……
  刚被人塞了个孩子，可的确是自己的孩子，还没来得及体会做父亲的心酸慌乱，可怀中的孩子却发着高烧，连呼吸都这么虚弱，眼瞅着就救不活了。心冷如铁的他却没有推脱这个责任，没有扔掉，抱着就去了医院。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这么霸道不讲道理的关系。
  没事，这孩子活得好好的。
  他望着那块空无一人的地，在心底说了这么一句话，下一秒一个被啃了一半的面包伸到了他的面前，“爸，你要来一口吗？”
  “……”
  四目相对。
  发烧了的小孩丝毫没觉得有任何异样，那块面包被啃得乱七八糟，简直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她还冲他傻笑。有什么关系，当时养她的时候，什么没吃过，甚至有些还得嚼碎了喂。
  就一口面包而已，说不定还沾着口水的面包。
  不行，苏光霁推开她的手，“温柔”地道，“你自己吃吧。”
  女孩高高兴兴地继续咬继续打瞌睡。
  这傻孩子，吃块面包都这么高兴。不过被这么一句弄得，半点伤感感叹的情绪都没了，苏光霁微微偏头，正要看看点滴的进度，可怀中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低头——崔李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备注：按辈分我应该是你叔叔吧，通过下，我有些东西想给你。
  这句话还带了一个笑脸，释放着友善的意味。
  ？崔李？不就是林家老爷子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吗？林修念的叔叔？
  “你叔叔”？什么时候这种人都敢在他面前这么自称了，就算有点关系，按照辈分算，也不过是小叔子而已。
  男人收敛了笑意，眉眼都带着淡淡的冷意。
  这个崔李脑子有问题——哦，这是他小孩手机。
  第88章
  崔李站在顶楼, 嘴角是肆意畅快的笑。
  办公室并没有开灯，但落地窗外璀繁华的世界映照在窗户上，却丝毫不显暗淡。这一切, 这一切, 终于到他的手上了。他低低笑了几声, 玻璃上是自己野心勃勃的双眸。
  林修念。
  他的手指在玻璃上写了几笔，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张扬。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怕是正正经经的继承人，蠢就是蠢，哪怕平时装的再像模像样，也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
  崔李双手撑着玻璃, 贪婪地望着下方繁华美丽的世界, 这一个工业园，几乎都是林家的产业, 此刻灯光明亮，处处都是西装革履的人匆匆路过的身影，就像蚂蚁在一栋栋楼铸成的蚁窝繁忙工作。
  都是他的了。
  这一切, 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些, 他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畅快愉悦。
  “真是可惜了, 没让那个老东西亲眼见到这一幕。”男人志得意满地叹息了一声。死得还是早了。外公下手得太快了……想到外公，他这两天都没怎么见过了, 医院可能太忙了吧。男人漫不经心地想着，眼神发亮地继续欣赏眼前的一切。
  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斗败了林修念，环顾一周却没什么人可以炫耀。
  知道他故事的人寥寥无几，在这样的狂喜下竟然没人能分享, 崔李遗憾地站直了身体, 手机恰逢其时地传来了声音。
  是验证消息通过了。
  他愉快地发了好几个红包和转账过去。
  对面的动作也出乎意料地快, 径直地收了。果然还是小时候一个不满就打人的小孩。他弯眸，有点想笑，满心的豪情与隐秘的空虚都被冲淡了不少，“这么晚都不睡觉？”
  苏光霁看向一边还在点头已经迷糊了的苏音，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个嗯。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家终于是我的了。”那头的男人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得意，炫耀道：“林修念输了。”
  “你说好不好笑，当年那个老头子要把我赶出去，可现在呢？”
  “我马上就要把他的孙子赶出去了。”
  消息一条接一条，话语间皆是对当年的不满与复仇的畅快。
  苏光霁瞄了一眼之后就把手机放了回去，忽然伸手拍了拍苏音面前的扶手，看到小孩抬头之后，问了一句，“林修念来消息了。”
  某人打了个激灵，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不就清醒了吗？
  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坐直的男人比她高的多，戴着眼镜下的眼眸幽深，淡淡地注视着她，“自己应付。”
  苏音：……什么玩意？
  她一脸懵地接过手机，脑子还有些迷糊，但接过手机一看，表情一变，尤其是看到了自己秒收的几个红包……不，是她爸秒收的几个红包。
  崔李？苏音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林修念的“便宜叔叔”。
  苏音一条一条地慢慢地看。
  坐在一旁的苏光霁看着她这样的动作，忽然笑了一声，待苏音看过去，这人又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她爸这性格，有时候真的挺讨厌的。
  苏音继续翻着，这些话简直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时隔多年依旧在抱怨着大人的偏心。以前的林爷爷对这个人的确不太好，在她零散的记忆中，这人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林爷爷愤怒的咆哮声。现在能混出来的确不错，也能理解。
  所以发红包，也只是为了羞辱她？苏音挑眉，这种羞辱方式很奇特啊。
  但问题是……
  手机屏幕翻着冷光，她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没有动作。
  她哥不可能输。
  林修念，从小到大都没输过。除了从没有怀疑过身边人之外，其余任何东西，无论比赛亦或是别的从来就没输过。而且，上辈子崔李的结局也并没有多好，她哥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她，半点都没到他手上。
  她思绪良久，最终还是打过去几个字，“很好啊，恭喜你。”
  现在能高兴也挺好的。
  那头不停发送的消息戛然而止，聊天框不断显示正在输入，可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苏音把手机收了起来，旁边闭目养神的人忽然睁开眼，开口道，“走吧，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就好像一直在等她处理完这些事情。
  护士姐姐上来拆了吊瓶，看模样好像很想上来要苏光霁的联系方式，可男人身上自带淡淡的疏离感，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苏音望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关于崔李的什么都没问……她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很“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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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哪怕章芩一直让她在家休息，但苏音还是想去看看双胞胎的情况。可一到学校，双胞胎不在，梁谨一下课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至于她哥，好像都避着她。
  苏音看着眼前关上门的休息室，人肯定就在里头，但是现在指纹也不管用了。只是亲了一下，威力就一直到现在？
  她又敲了敲门，低声下气，“哥，你放我进去，我要睡午觉了。”
  是妹妹。
  休息室很暗，窗帘都拉了下来，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年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起身，想要去开门，一起身原本搭在他身上的一床毯子都落地，他连忙把被子拾起来，脸色还有些不自然。
  这是妹妹常用的毯子。
  他刚才稍微觉得有点冷，所以才披上了。可现在一听到苏音的声音，把这个拿在手上都觉得有点烫了。
  妹妹啊……林修念抿唇，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香味，甚至因为那一床毯子，连他身上鼻间都是女孩身上淡淡的幽香。开门吗？他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门口的妹妹声音软乎乎，“哥，你快点，你今天有给我带吃的吗？我还没吃东西呢。”
  当然有带。
  饭菜都在保温盒里，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现在还温热着。只要他来学校，一定会给她带。不管她来不来……清隽出众的少年却依旧没有开门，只是轻轻走到了门前，隔着门垂眸。
  “哥。”
  “……嗯。”
  有回应就好。苏音来了精神，笑眯眯地隔着门也不计较他不开门的动作，“昨天崔李来加我了，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嗯。”少年的回应很简短，但是却很认真，哪怕隔着门苏音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明显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语。
  “那哥你给我开门，我告诉你他说了什么好不好？”
  门内毫无动静。
  女孩也不在乎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软声道：“我昨天该去了医院，生病了，虽然打了点滴，但现在头都有点晕乎乎的，而且还没吃饭——”
  门开了。
  “进来，饭菜在保温盒里。”
  搞定。
  苏音瞅瞅自己的毯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上次来好像不是放在这个地方的。可她哥也不可能对粉色的毯子下手。估计是自己记错了吧。女孩将毛毯抱了过来，放在膝盖上，顺道拎着保温盒就去了沙发边上，等到收拾出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之后，眼睛就开始往她哥那边看了。
  没有任何异样。
  少年平静的面容上五官精致出众，手上是一张试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没有抬头，只是低声警告道，“小音。”
  她咬着筷子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老老实实吃饭了。
  这回轮到林修念看了她好几眼，他知道昨天她去了警察局帮人作证，也知道她昨天大晚上都去了医院，只是亲眼看到手上的针孔，表情还是难免阴沉了点。至于崔李，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视线慢慢上移，女孩的红唇娇艳得如同枝头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