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一直想跟蔡玉提搬出去的事, 又不好直接说。
  “明天就开学了。”
  “斯易回来么？”
  “他还得一段时间。”
  上车之后，蔡玉说, “那你选择住校吧, 今晚搬去斯易家。”
  徐渭回头看蔡玉，“老师？”
  “你叔叔知道了。”
  徐渭脑袋嗡的一声, 怔怔看着蔡玉。
  “你叔叔那个人轴的很, 现在别搭理他, 过段时间他就又心软了。”蔡玉说，“你也别难过，不是多大的事。”
  徐渭虽然知道一旦公开肯定是这个结果，但突然出现, 他心里还是有落差。这对夫妻对他太好了, 好到徐渭以为他们会包容自己的一切。
  “谢谢老师。”徐渭垂着头, “我知道了。”
  “没事，我们的家还是你的家。”
  徐渭忽然转身狠狠抱住蔡玉，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徐渭的情绪忽然就崩塌了。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他们对徐渭付诸耐心，徐渭跟他们相处几个月, 也付出了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
  徐渭从不避讳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朋友不理解，他跟朋友断了联系。妈妈不理解，他耐心的劝说妈妈。
  “谢谢老师。”徐渭的嗓音沙哑，松开了蔡玉，“我想在这里下车。”
  “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徐渭垂下头，“我想在这里下车。”
  车停下，徐渭下车走向不远处的广场。烈阳之下，徐渭坐在花坛边缘，静静看着这个城市，他忽然很想周斯易。
  徐渭拿出手机打给周斯易，暂时无法接通。
  徐渭放下手机，所有的情绪，戛然而止。他呆呆看着这个世界，心里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一定会被很多人歧视，但他还是抱着希望。
  也许呢。
  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徐渭拿起来看到来电是周斯易，他的情绪落了下去，拿起电话接通。
  “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把定位发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我后天到B市。”
  徐渭咬着嘴唇，“易哥。”
  “陈明全是因为我迁怒你，并不是因为你，不要自责。”周斯易说，“我刚刚在开会，没有第一时间打给你。”
  “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到美国没多久就碰上了毒，蔡阿姨知道后赶往美国，当时陈叔叔的工作有大调动。家属突然出境，他的那个调动就中止了，如果没有这一出，他不会到现在还是这个位置。”
  蔡玉对周斯易真是仁至义尽。
  “两个人闹过离婚。”周斯易说，“差点就离了，我是罪魁祸首。”
  “每个人立场不一样，遵从你的心，记着他们的恩情。不用记恨谁，谁也没有对不起我们。”
  “我没有记恨。”
  “把位置发给我，司机会去接你。”
  “嗯。”
  “别难过，我在呢。”
  徐渭把位置发给周斯易，二十分钟后司机就到了，徐渭上车靠在座位上。释怀是在一刹那，到了住处，徐渭发短信给周斯易，“我已经到家，勿念，安心工作。”
  周斯易没有回复，他最近特别忙。
  徐渭把自己扔到沙发上，陈小唯打电话过来，徐渭接通，“小唯？”
  “你是真打算跟斯易哥过一辈子？这就出柜了？”
  “我早就出柜了。”徐渭说。“从决定跟他在一起那一刻。”
  电话那头默了半晌，陈小唯说，“斯易哥也是十八岁出柜，你们两个实在——”陈小唯没找到用词，说道，“这就没有退路了。”
  “人生本来就没有退路，你还能回到昨天么？”
  不能，他们只能往前面走，人生是单行道，不能掉头不能拐弯。
  “周斯易十八岁出柜？”
  “是的，当时特别高调。”
  周斯易跟谁出柜呢？自个出？不过周斯易那种会在屁股上纹自己名字的人。一切皆有可能，徐渭不想跟外人谈这个事，把长腿扔在沙发上，“你爸还在生气？”
  “我还没回去，我打电话提到你他就挂断了。”陈小唯说，“我晚上回去劝劝他，他被斯易哥的出柜刺激到了，特别接受不了同性恋。臭毛病，你别管他。”
  “回头请你吃饭。”
  “好啊。”陈小唯语气轻松，“你不要有太大负担。”
  挂断电话，陈小唯趴在宿舍的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徐渭的话多透彻啊，可有几个人能活的像他一样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