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欣很快就醉了，趴在桌子上说梦话。
  关老六走下楼，其他人都默契的收拾东西，下班离开或到店外聊天。
  “方便吗？”韩飞换了一张桌子，倒了两杯茶水。未开口之前，严肃的询问。
  “方便！”钟可欣的梦话暴露了身份，关老六也想知道韩飞为何带一个女警察到店里来。看到韩飞神色郑重的询问，关老六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有话直说。”
  “肖洪军准备在大选之后，对你们下手。因为你向我示好，而且还把关娜送到了杭城师大，他最先对付的可能是你。刑警队有一个叫赖飞昌的年轻警察，他是肖洪军的人，以后遇见，你最好提防一下。”
  “哦！”关老六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既不惊讶，也不惧怕，更不询问消息来源。拿起茶壶给韩飞倒了一杯算是感谢，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品尝。
  “她叫钟可欣，是我朋友！”关老六没有询问消息来源，也没有感谢自己的提醒，韩飞一点儿都不奇怪。看到关老六的目光望向钟可欣，韩飞微微一笑说道，“看到她，你是不是能想到另外一个人。”
  关老六点了点头，睿智笑道，“这才是你带她来的真正目的。”
  “我来杭城还不到一个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询问你，应该比去警局打听还靠谱。”
  知道肖洪军和钟可华是情侣关系，而且这件事还牵涉到百里如歌，韩飞就决定来关老六这里询问情况了。
  按照钟可欣的说法，肖洪军是在钟可华出事之后，才混黑社会的。作为杭城地下势力的元老，关老六肯定知道肖洪军的一些过往。
  果不其然，关老六看到钟可欣，就已经猜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看来，今晚就能知道钟可华的真正死因。
  与聪明人讲话很省力，有些话不说，对方已经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这件事，你管不了。”关老六放下茶杯，郑重说道，“当然，以你的能力，以后也许可以管一管。但现在，听老哥一句劝，最好别插手。”
  “涉及到百里家族对吗？”韩飞轻蔑一笑，“如果仅仅是这层因素，那你多虑了。”
  关老六摇了摇头，苦笑道，“虽然当时只死了一个女人，可这件命案却牵涉甚广。肖洪军当年虽然是个小角色，但他的父亲肖铁可是狠角色。”
  “肖洪军的父亲不是工商局长吗？当初还不是局长，就有这么大势力？”
  “你现在只是卖馄饨的穷学生，我却要陪你喝茶。你来杭城才三周，接触的人物，非富即贵。肖洪军的父亲肖铁虽然没有你这样的功夫傍身，但人脉却极广。出事那一年。跟今年相似，也面临市政府领导的改选。当年肖铁为了向上爬，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却未能如愿。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百里龙上门主动示好。”
  “百里龙是百里如歌的父亲？”
  “对！”关老六点了点头，“当时百里如歌的年纪跟你现在差不多，肖洪军当时也没现在这样嚣张霸道。可是，两个年轻人却因为钟可华而结怨。百里龙约见肖铁，一方面是为了在政治上为儿子从商铺路，另外也顺带着帮着儿子抢夺女人。”
  “当时的肖铁，哪会考虑一个女孩的意见。想都未想，就答应与百里龙的合作。有了百里龙的支持，原本已经出局的肖铁，又重新进入局领导的考察范围，等市长的人选确定之后。肖铁得偿所愿。”
  “真卑鄙！”一个无辜的女孩，就这样成了牺牲品。稀里糊涂的入局，又稀里糊涂的死去，真可怜。
  “为了升官发财，那些高官和商人不比我们这些人干净。为了向上爬，牺牲一个女人算什么。可是，连肖铁都未曾想到，当儿子得知心爱的女人被送上百里如歌的床榻时，居然会发了疯的冲进酒店跟百里如歌拼命。”
  “两人打斗的时候，钟可华醒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了肖洪军挡了一刀，然后拼命拉扯住百里如歌，这才救了肖洪军一命。为了掩盖杀人的事实，百里如歌一怒之下将钟可华扔下楼。百里龙担心儿子的安危，连忙把百里如歌送到国外留学。私下里又派人放出风声。说钟可华和肖洪军搞传销，最后被传销集团害死！”
  餐馆里很安静，关老六叙述的也很简洁。但听在韩飞的耳中，却波诡云涌般的经历一场暴风雨。在这场暴风雨中，钟可华就是那片难以左右自己命运的枯叶。
  “可笑！”韩飞摇了摇头，苦笑道，“钟可华肯定想不到，肖洪军会真的走传销这条路发家致富。”
  “世事如棋！世事弄人！”关老六无奈的感叹，目光落在钟可欣的身上，“她跟钟可华长的很像。刚才你带她进来，我就猜到你想干什么了。只是未曾想到，你会告诉我肖洪军准备对我动手的消息。”
  “我也只是听到了大概，具体他会怎么做，我不清楚。肖洪军气候已成，现在有人有钱，对付起来的确很麻烦。”
  “所以你告诉我，自己却像置身事外？”关老六目光如炬，又哪里会猜不透韩飞的心思。
  “我倒是想，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肖洪军如果不招惹我，那也就算了。如果他招惹我，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如果我出了意外，帮我照顾关娜！等你羽翼丰满的时候。让关娜做个普通人。”关老六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茶送到韩飞手里，神色郑重的说道，“做我们这行的，能善终的人不多。肖洪军就是毒蛇。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
  “为何不先发制人？”茶杯碰了碰，韩飞一饮而尽。关老六当初答应送关娜去武术系，韩飞就已经猜到了目的，只不过未说破罢了。
  “晚了！”关老六哀叹一声。“我们这帮人，现在都老了。靠余威，现在还可以混口饭吃。杭城地下真正的话事人，早就是肖洪军了。我刚才说，你暂时不应该插手钟可华的事情，就是这个缘故。肖洪军一定会给钟可华报仇的，为了真正的情爱也好，虚伪做作也罢，肖洪军都会这么做。”
  这些话，如果不是关老六说出来，韩飞还真不一定相信。关老六的手下也不少，如果再联合其他老江湖，跟肖洪军还是有的一拼的。
  “时代变了！”看到韩飞满脸疑惑，关老六苦涩的解释道，“我们这些人打天下的时候，靠的是兄弟义气和砍刀。现在人打天下，靠的是金钱和枪火。我现在手下虽然不少，但却无钱养活。虽然还有很多人叫我六哥，但真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身边忠心的人没几个。”
  老炮过时了。
  看着关老六。韩飞似乎能感受到时间的流淌。岁月这把杀猪刀，会毫不吝惜的宰杀所有人。无论你过去多么荣光，经历岁月的洗礼之后，都会一无所有。
  在关老六这样的前辈面前，唏嘘感叹大可不必。面对肖洪军的算计，关老六不会坐以待毙，至于他如何布局，那就不是韩飞应该思考的了。
  抱着钟可欣离开餐馆之后，韩飞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会开车。
  让韩飞更加抓狂的是。自己连钟可欣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坐上出租车，韩飞给方怡打电话。
  “你想死啊，我刚睡着，你就打电话！失眠会很痛苦的，你知道不知道？”电话接通，方怡气愤的斥责。
  电话远离耳朵，等到咆哮声小一些的时候，韩飞嘴角挂着坏笑说道，“你表妹烂醉如泥，是送到你那里，还是我带回家，你决定。”
  “畜生！你个流氓！上次把我丢在浴缸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又灌醉我表妹，你是不是想死啊！”
  又是一波山呼海啸，韩飞被骂的狗血喷头。
  “赶紧给我送来！少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命！”
  “小心——”
  司机提醒一声，车子就失控的冲向路边，一辆大卡车擦着出租车而过，巨大的风阻将出租车推出很远。
  “咯吱——咯吱——”司机脸色苍白，紧急刹车之后，车子摇摆着靠边停住。
  “快跳车！”轰鸣声震颤着地面，韩飞一脚踹开车门，抱着钟可欣冲出了车子。
  “轰隆——咔嚓——哗啦啦——”
  一辆重卡碾压而过，出租车瞬间被碾压成铁皮形状，好心的司机连声惨叫都未发出，就变成了鲜红的血沫碎肉。
  愤怒在韩飞眼里闪烁，可是，怀里抱着钟可欣，衣服也划破多处，想放手追赶的时候，卡车已经消失在远处的转角。
  “不好——”短暂惊愕之后，韩飞猛然意识到什么，抱着钟可欣疯狂向川菜馆的方向奔跑。只是，远处燃起冲天的火光，黑色的烟雾在空气弥漫。
  死神的镰刀，狰狞挥出，无声的杀戮在杭城上空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