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有我爹，我娘，还有另外两个村中的女人。老太太现在这样天天骂人，还真是郁闷！
  看看刚才从我家门口走过的时候，我见她特意转头冲着我家里骂，说不定这老太太是怀疑我爹我娘的……
  不过，说起三妹也真是可怜，自从她被黄瘸子退婚后，这老太太更是天天骂她，你现在看到老太太是在到底骂别人，等回到家保准又会接着骂三妹的……”
  车门关着，两人坐在越野车上，稻穗把牛三妹的事情一五一十都给王玉莹说了。
  二驴子那个雨夜欺负三妹，害得牛三妹流产……，最后被稻穗爹打伤了脑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王玉莹听了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开口骂道：“二驴子，还真是一个混蛋！”
  苏之燮一言不发地坐在前面，听到王玉莹的话，他提示了一句，“玉莹，我们该回去了。”
  “喔。”
  王玉莹反应了过来，扶着稻穗下了车。
  苏之燮也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斜靠在车门上，看着王玉莹扶着稻穗走到了院子门口。
  这是牛家庄，他是知道了！
  王玉莹换亲的地方，牛家，他也是清楚的。
  至于别人的事，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王玉莹下了车，他就要站在旁边看着。
  以免再有心怀恶意的人伤害了他的小媳妇。
  苏之燮四下打量着。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老太太转了圈又骂到了村后，远远的，依然能听到老太太的骂声，声音浑浊嘶哑带着愤怒，听着让人耳朵生茧。
  不过，刚才，在老太太从他越野车旁边经过的时候，他特意打量了一眼那老太太。
  他发现，老太太现在和之前不同了。
  之前，那个牛家小老太太，脚步利索，现在人很瘦，走路都弓着腰。
  唯一相同的是，骂人的本领没有退步，反而越来越长进了！
  王玉莹扶着稻穗，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在稻穗门口的大道边，正要告辞，突然见一个姑娘手拿着镰刀低着头，从村子东口走了过来。
  那姑娘瘦瘦的，走路的样子很虚弱。
  看上去是累的，虚脱到了极点。
  在走到稻穗家门口的时候，那姑娘扭头看了一眼，就是那一扭头，王玉莹认出了这姑娘是三妹。
  于是同时三妹也认出了王玉莹，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借着门口灯光，可以清晰看到，牛三妹消瘦得可怕，颧骨高耸，眼神浑浊麻木，没有一丝精神。
  王玉莹的心，就像是突然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一样，微微地颤了一下。
  这个当初和她一样换亲的姑娘，现在变成这样样子了!
  变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
  王玉莹清晰地记得牛家抓她的那天，牛家人都下地去了，只留下牛三妹一个人。
  那天，牛三妹去刷鞋时，她才得以逃脱。
  这么久过去了，其实在王玉莹心里一直挺感激牛三妹的。
  她知道，如果牛三妹不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是不会去刷鞋去了那么久。
  那个时候的牛三妹，比现在好看精神多了！
  “哎—”
  看着牛三妹变成这样样子，王玉莹轻叹了一声。
  在王玉莹打量着牛三妹的时候，牛三妹也在打量着王玉莹，她的目光很复杂，无法描述。
  三妹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半秒都不到，视线从王玉莹身上移开。
  又看一眼稻穗，最后视线落在站在越野车旁边的男人。
  这一位，高贵无比，看上去全身都像是镀金一样的男人就是王玉莹的对象吧……
  还有，他靠着的这辆车，真好！
  三妹浑浊的视线艰难地从苏之燮身上移开，抬步往前走。
  稻穗喊了一声，“三妹。”
  “嗯。”三妹停下了脚步，不说话，扭头看下稻穗。
  稻穗瘸着腿，走过来，“稻穗，玉莹来了，要不要一起到我家坐坐。”
  三妹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看了一眼王玉莹身上那一袭漂亮的连衣裙，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劳动了一天浑身汗津津沾满了泥土和杂草的衣服，再次摇了摇头。
  王玉莹也走过来，主动打了声招呼，“三妹，最近过得还好吗？”
  三妹表情很麻木，动了动嘴唇，“……没你过得好。也，没你有本事。”
  说着要走，正在这时，几个女人说笑着从这边经过。
  女人们发现了站在道边说话的几个女孩子，没有认出王玉莹，但却一眼认出了三妹。
  看见是三妹，几个女人就像是在走道的时候突然遇到一坨狗屎一样，连忙跳开。
  其中一个女人，对着三妹狠狠啐了一口，“呸！破鞋，咋还有脸活着，丢人！”
  “就是，要是我早跳淮河去了。”
  “就她那破鞋的脏身子，跳进去都会污染了淮河的水。呸，破鞋！”
  几个女人骂着走开了。
  牛三妹低垂着脑袋，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王玉莹听了，脸色一变，“你们怎么骂人啊？”
  她还想说什么，被稻穗拉住了，“算了，玉莹，你管不着这些人的嘴的。三妹她……”
  稻穗咬了一下嘴唇，在王玉莹耳边小声说：“其实，三妹好可怜，她每天都要面对着这样骂，我说等收了麦子后，带着她去深圳打工，她不去。”
  三妹听见了稻穗的话，她看了看稻穗，转身走了。
  王玉莹伸手一把拽住了她，“三妹，收完了麦子后，离开这里，去打工吧。你要是不愿意去深圳，我也可以帮你在县城找个工作的……”
  “呵，”三妹浑浊的眼睛，僵硬地移动了一下，看向远处。
  “你用不着可怜我。王玉莹，我只不过是把你以前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而已。
  或者，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可以过得好，可以找一个很帅的男人……但是今天，我很累，我要回去休息了。”
  牛三妹拿开了抓住自己胳臂的那一只手，抬起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冲着家里走去。
  看着她虚脱的背影，王玉莹冲着她背影道：“三妹，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可以去县城找我，稻穗知道我的地址。”
  话未落，突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三妹！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又跑哪里找野男人去了？肚里的野种都被人搞掉了，还敢到处打野！”
  “额滴个娘唉，我没发活喽。麦地里没有人，三妹这个不要脸的又去找野男人去喽！”
  夜风，轻轻地吹着。
  漫天星光中，一声一声起伏的蝉鸣在夜色里经久不息。
  苏之燮不疾不徐地开着车，不时地扭头看了一眼王玉莹。
  一路上，小丫头一言不发，她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夜色出神，心事重重。
  月光笼罩她，把她的小脸照得泛白。
  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落在男人眼里，让他忍不住想抱抱她。
  他知道王玉莹是可怜牛三妹，也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在车子开到了小安村的时候，车子停下来。
  他没有立刻下车，转身去抱了抱王玉莹。
  当他的大手刚搂住了小丫头的肩膀，小丫头便转过头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紧紧地埋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