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前夫失忆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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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茶 更新:2022-03-09 23:17 字数:4164
“母亲直说便是。”
“嘉和公主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一些。”舒氏悠悠说道,“三年前与襄国和亲一事,让嘉和公主顿遭苦难,如今襄国国君驾崩,内乱四起,陛下趁机派兵征服,顺便也将嘉和公主接了回来。我今日进宫见到她了,她清瘦了许多,身子纤弱,可想而知这三年在襄国过的有多苦……”
这是舒氏第一次在沈清月面前说起嘉和公主。
沈清月在听完她方才的那番话之后,同情嘉和公主之余,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或许不知,嘉和公主在和亲之前,太后本欲将她指婚给君屹的……”
此话一出,叫沈清月心中狠狠一颤:这几日她所逃避的事情,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坦露了出来。
她怎会不知,嘉和公主与李君屹的事情?
以往嘉和公主这四个字,在府中是不允许被提起的,下人们也只敢背地里偷偷议论,所以沈清月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得知嘉和公主在和亲之前曾与李君屹有过一段情意。
她看着婆母,目光已不似方才的平静,隐隐有了些许波动。
舒氏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想到接下来的话,她更觉不忍,又不得不说,只得握紧她的手,硬下心肠说道:“嘉和公主昨日就回京了,今天太后召我过去,同我说嘉和公主心里还有君屹,说是若非是心头有牵挂的人,她早就一头撞死在襄国的宫殿里了。如今既然已经回来,若是能与君屹再续前缘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约莫要委屈你了……”
舒氏将话说得委婉而轻柔,可落在沈清月耳中,却是如同一颗巨石狠狠砸了过来。
她攥紧了双手,指尖戳得手心泛疼,许久,才开口问:“母亲说的委屈,是要委屈儿媳让出正妻之位,还是要儿媳自请下堂,成全夫君与嘉和公主?”
她目光澄澄看着舒氏,直白将话问了出来。
对面的舒氏神色一顿,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只道起自己的为难来:“母亲也不知太后究竟要作何打算,你也晓得若太后真的降下懿旨来,母亲也是无力抗旨的。今日只是先同你说一说,让你心里好有个准备……”
“多谢母亲提醒,”沈清月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那便等夫君回来,酒醒之后,再做商议。”
福身与舒氏告辞之后,沈清月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往常一样看了会儿书,洗漱之后,便去床上歇息了。
睡自然是睡不着的。
只是想安静地把这件事情好好地想一想。
依着婆母的话,太后若真的想将嘉和公主重新赐婚给李君屹,太尉府是断然不能拒绝的,而且也断然不能委屈了嘉和公主。
如此,只能委屈她这个三年前作为嘉和公主的替身嫁给李君屹聊做慰藉的人。
既是替身,又如何能与正主争夺夫君的宠爱?
况且沈清月既做不到与旁人共事一夫,更遑论让她伏低做小,让出正妻之位。
她只待看李君屹的态度,用这三年的夫妻感情与真心相待,同嘉和公主做博弈,看他的心究竟会偏向哪一边?
以她三年与李君屹的相处,她心中至少也有四五成的把握。
她便是这样惴惴不安、又反复劝慰着自己,直至今夜,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着她,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嘉和,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是那样轻柔和缓,似还带着失而复得的怡悦,连同嘴角笑容都宠溺了几分。
旋即而来的宁静,让房中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叫人喘息困难。
沈清月只觉一股寒气袭遍全身,如同置身寒冬腊月,耳边有朔风呼啸,裹挟着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夹杂着自取其辱和自不量力的嘲笑,一并送入她的耳中。
李君屹的清隽俊美的脸在她眼前渐渐朦胧模糊,只有嘴角的笑意依然刺眼昌盛。
她在这份笑容中落荒而逃,黛蓝色的披风遗落在她回去的路上,也全然没有让仓皇凌乱的步子停留半刻。
这一刻,沈清月终于确信,她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心上人。
***
清晨微凉的细风从书房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伏在桌上的人在头疼欲裂中渐渐转醒。
李君屹揉捏着眉心坐直了身子,瞧见桌上倾倒的酒壶和杯子,还有一碗琥珀色的汤,端端正正地被放在托盘里,散发着微许香薷的清香。
他知道那是沈清月准备的醒酒汤。
她素来安静体贴。
李君屹伸手去拿,指腹触及碗沿,才发现那汤已经凉透了。
她是几时送过来的?
李君屹此时着实头疼得厉害,口中也泛渴,那醒酒汤虽然凉了,却也是她的心意,李君屹便端起来喝尽了。
他扶着额头走出书房,雨已经停了,天色尚未亮透,院子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晨雾。
下人们还未起床洒扫,回廊下安静地躺着一件黛蓝色的披风。
李君屹弯腰拾起,猜想应该是沈清月的,只是她好像并不怎么穿这件。
臂弯上搭着披风,李君屹往卧房走去。
卧房无人,床上的被褥亦是一片平坦。
这么早,沈清月去哪里了?
李君屹准备将沈清月的披风放回柜子里,顺便再给自己换一身衣服。
余光偶然瞥见桌上有一封书信……
他将披风放好,转身往桌子前走去,“和离书”三个字在眼前逐渐清晰……
那是沈清月的字迹。
李君屹瞳孔骤然一缩,一把抓起那封信,未打开看便大步往外走去……
此时酒的余威尚才发挥出来,他步伐不稳,又走得急,忽的便摔倒在檐下的青石台阶上。
台阶淋一整夜的雨,积蓄了浅浅的一层水,清清亮亮的,不一会儿又洇出丝丝缕缕的红色来……
第3章 .和离
舒氏是在沈清月回到沈府的第三日,突然登门的。
沈清月的母亲常氏听闻舒氏来了,以为她是来劝沈清月回太尉府的,忙去沈清月的房间敲门,让她出来接待婆母。
沈清月不肯开门,常氏担心舒氏等太久,便只好自己先去接待了。
她欢欢喜喜地去了堂屋,见到了舒氏,才寒暄了两句,便见舒氏拿出了和离书。
而且是李君屹签了字的和离书。
那和离书像是被人揉捏过,又浸过水似的,皱皱巴巴的一张,但上面清清楚楚的却是沈清月的字迹和名字,以及李君屹那异常浓墨重彩的名字。
常氏看着这张纸,又气又恼,却又不能在舒氏面前将火发出来,毕竟是自己女儿主动提出和离的。
她只得咬着牙埋怨了几句:“你说这两人好好的,怎的突然闹气了和离?亲家母也知道,清月那孩子对郎君有多上心,这次闹脾气,许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一时糊涂了才会写下这个,这几日我会好好劝劝她的,亲家母也回去劝一劝郎君,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咱们可不能真的任由他们耍小孩子脾气闹和离啊……”
“沈夫人,”舒氏开口,并未与她相称亲家,而是换成了以前的称呼,“并非是我不想劝,只是如今这情况,唉……”舒氏叹了一口气,并未将这话继续说下去,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况着实复杂,亦是她无能为力的。
常氏既然方才说沈清月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想必对于其中的缘由也知道了一些。
三年前嘉和公主去襄国和亲后,李君屹一度萎靡不振,颓败低沉,舒氏看着愈来愈消瘦的儿子,很是心疼。
因缘巧合,她在一次宴席上见到了一张与嘉和公主有几分相像的脸庞,虽不及嘉和公主那般尽态极妍,却也清丽脱俗,宛若出水芙蓉之姿。
她楚楚婷婷的站在那里,脸上尚有懵懂迷茫的神色,显然对周围的一切陌生且不适应。
舒氏心中大为撼动,立即叫身边之人去打听那个姑娘的身家背景。
很快,身边人便回来禀报,说那个姑娘是新任的左司郎中的嫡女,才随父母入京不久。
舒氏便是在这一刻,油然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儿子对嘉和公主念念不忘,而嘉和公主终其一生不晓得还能不能回来,不若给儿子娶一个与嘉和公主相似的人儿,日子一长,也便能代替旧人了。
舒氏这样想着,便也是这样去做的。
她事先瞒着儿子,让人去考量了沈清月的品性修养,得知是个温婉善良且秀外慧中的姑娘,便赶紧遣了媒人去说亲了。
她之所以着急将人娶进府中来,一是担心对方这样的姿容性情,觊觎的恐怕不止自己一家,二也是因为,她担心时间一长,沈家知道了李君屹和嘉和公主有过旧情,恐怕不会轻易将女儿嫁过来。
而沈家却如她所料,听闻是太尉来给自家女儿说亲,又许了正妻之位,便立即同意了。
沈清月嫁进太尉府后,一如舒氏所希望的那般,端庄贤惠,对待自己的儿子温柔体贴,饶是后来听说了李君屹与嘉和公主的事情,也不做哭闹,依旧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李君屹。
反倒是李君屹,初时并不领她的情,对她冷漠相待,舒氏只好常常将沈清月叫到跟前安慰几句,免得她心生怨怼。
再后来,舒氏慢慢地发现,李君屹似乎对沈清月没有那么排斥了,也不似以前那般冷漠,他的颓靡之色也渐渐消退,整个人也随之温和近人了一些。
舒氏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十分欣慰和高兴。
她也在庆幸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将沈清月娶进府中的决定是对的。
只是这份庆幸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嘉和公主会在三年后突然回来,且还对李君屹念念不忘。
前几日太后召她进宫,同她说明了嘉和公主的心意,嘴上虽是说着与她商量让嘉和公主与李君屹姻缘再续,可舒氏心里知道,太后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便是不容置喙,只要嘉和想嫁,李君屹就必须要娶。
这便让舒氏犯了难:她一直对沈清月这个儿媳十分满意,如今嘉和公主凭借旧时情意横插一脚,加之太后施压,嘉和公主若要嫁进来,定不可能做小,也不可能与沈清月平起平坐,更何况,两人有着相似的容貌,且不说外人如何议论,她们二人心中亦会介怀,恐怕根本容不得对方。
这可叫她如何抉择?
她思虑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委屈沈清月。
只是她没想到沈清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竟是主动写下了和离书,连夜离开了太尉府。
沈清月是在夜里子时离开太尉府的,那时候舒氏也正愁绪满怀,难以入眠,听丫鬟来传话,说沈清月带着栀素和一些行李要离开太尉府。
舒氏以为沈清月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而闹脾气,而自己那番话也确实叫人伤心,只是闹出半夜回娘家这一出,若是传出去,对太尉府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舒氏只得一边先叫人在门口拦着,一边派人去叫李君屹,让李君屹劝劝她。
没过多久,去李君屹那边的人回来了,说李君屹没有歇在寝室,他在书房醉酒不醒,而寝室里只有一封和离书,看笔迹应该是沈清月的。
舒氏心头一颤:沈清月竟然主动写下了和离书?
定然是她与李君屹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氏的第一反应是想去劝沈清月回来,趁李君屹还未清醒赶紧将和离书撕掉。可转头又一想,如今沈清月自请和离,岂不是正好腾出了正妻的位置,那么太后和嘉和公主那边便好交代了……
舒氏收回了步子,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并对丫鬟说,叫门口的家丁放人,任由沈清月去吧。
丫鬟显然对此很是惊讶,但也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沈清月就这样离开了太尉府,次日清晨李君屹被发现摔倒在院子里,手里攥着的正是那封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