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林先生的感情，是经历不起风雨的感情。”
  顾西川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像老友叙旧一般在跟她聊天，令苏念恩没那么排斥。
  苏念恩没回答，其实两段婚姻，情感上还是不一样的。
  顾西川是从离心上分析她的行为，但实际上，女生的冲动点，从来都是从感性出发，不问结果，只求能找个情绪出口。
  男人能用各种方法让自己情绪下压，过段时间就没了。可女生的情绪，越压越反弹，这段时间不提，过段时间就会积压式爆发。
  她最初对顾西川，是没有感情的。
  对顾西川是欣赏加崇拜，她眼里，他什么都好，她都舍不得说他一个不好，舍不得他纡尊降贵来迁就她。
  但那一定不是健康情感方式，她与林文峰大学期间感情最好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他们是平等的。
  苏念恩心底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谁的感情经历得风雨？什么样的感情经历风雨后，还能如初见一般？即便风雨后还在一起的，那也是千疮百孔了。”
  苏念恩想着，所以，不如留下最初的美好。
  “给你看看顾倾苏，这小子已经颇有主意了，伶俐得很。”
  顾西川忽然掏出手机来，给苏念恩看儿子的照片和视频。
  苏念恩立马转头，天知道她离开这段时间，多艰难才忍住没找顾西川看儿子。
  说断就断了，几个月再也没见到。
  “我的小福宝宝都快半岁了呢，真快。”苏念恩低声说。
  顾西川给她看了几张白天的照片，有一张白天的全家福。
  顾家上下谁都在，就她这个亲妈不在。
  苏念恩心底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离开，治愈了自己，却亏欠了儿子。
  苏念恩看着最近的视频，小福宝宝那肉嘟嘟的小脸儿可爱极了，眼睛水灵灵的特别亮，小手胖嘟嘟、白嫩嫩的。
  视频里这小奶娃娃就抱着他爸爸的手背啃呀啃，涂了满手的口水，笑得跟小弥勒佛一样，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我的福宝宝笑声这么响亮了，真开心。”
  苏念恩眼底满满都是爱和欢喜，这可是她生出来的小奶娃娃呀。
  “每天不论多累，回家看看我们儿子，一身疲惫能瞬间消散。”
  苏念恩看着儿子，她太想太想福宝宝了，恨不得立马飞去儿子身边抱着他亲一亲。
  “回去看看儿子？”顾西川问。
  苏念恩沉默，她想把儿子偷走。
  凭什么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留给他顾家？
  “顾西川，公平一点，一人养一个月吧。”
  苏念恩这话一出，顾西川面上的和气瞬间沉了下去，黑脸道：
  “就不能为了给我们儿子一个健康的家庭而努力？”
  苏念恩点头，“我努努力哈。”
  顾西川揉揉她的头发，“我们自己的家，还得我们自己来经营，是不是？”
  苏念恩没回应。
  “你去毛米琼斯，看了心理医生，现在怎么样了？”顾西川问。
  苏念恩闻言，惊讶后又觉得他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好着呢。”苏念恩道。
  顾西川话里内疚，“我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心理健康，你走后，我有反思我自己对你的要求太过分。”
  “已经康复了，你别太担心。”苏念恩笑笑，不愿多提。
  没在国内见心理医生，就是不想顾西川知道。
  那段时间，她心理压力已经累积到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点。幻听随时出现在她独处时，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我想，小天星也释怀了，她不再在我耳边哭，我的内疚也没有那么深。她应该真的化成天上的星星了吧。”
  她耳朵里没有婴儿的凄惨哭声，沉甸甸的内疚也不再时刻裹着自己透不过气来。
  “我心里的坎，是作为母亲，总要为无辜的女儿做点什么，才能被原谅吧。我过不去，是因为那时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到想去死。现在，那道坎，我过去了。”
  苏念恩望着顾西川，这话，说得已经足够直白。
  曾经，过不去就因为他的阻止！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朝外婆家走去。
  “不走了？”
  “不走了，累了。”
  实际上，她看不见了。
  明明月光下，这拓宽的公路是灰白色的。
  可她眼里，脚下这条路只剩个模糊的影子，每一脚落地都胆战心惊。
  出门时候还看得见路，现在几乎看不清地面。
  她这眼睛啊，可怎么办才好。
  顾西川走在她身后，没几步，他的手绕过她身后，几乎将她圈在怀里，往回走。
  他的靠近，令她安全感倍增，这瞬间心情又敞亮了。
  轻松的回到家，外婆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摇着扇，看两人黏糊糊的回来，脸上笑容满满。
  “回来了？还早呢，去新街那边走走吧，镇外有啥走头？黑漆漆一片，不够喂蚊子的。”外婆一边悠哉哉摇着蒲扇，一边说着话。
  苏念恩在外婆身边坐下，“散步，往哪儿走都一样。”
  顾西川进屋，很快拿着药出来，他自然的蹲在苏念恩脚边。
  “被蚊子咬了了。”
  他给她擦着药，清凉凉的倒是挺舒服。
  “我没觉得痒。”苏念恩笑说。
  苏念恩问了表哥表姐的近况，大概这次回来是见不到他们，有点小失落。
  外婆坐了会儿，然后回房间休息去。
  苏念恩又坐了会儿，也准备回房里，结果起身时踩翻了脚边的盆。
  盆里的水“哗啦”一声洒了一地。
  顾西川幽幽的看向她，他那眼神，活像已经认定是她故意报复。
  苏念恩立马灿笑着解释：“意外，纯属意外。”
  顾西川没当回事，一起进了屋。
  苏念恩回头，嘴角抽搐问：“你该不会……要睡这里吧？”
  “你回来之前，我就一直睡这屋。怎么，你回来我得去外面睡？别的夫妻是小别胜新婚，你我还得分床睡，你认为外婆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打地铺？”苏念恩反问。
  顾西川心口堵了几秒，沉闷道：“没事。”
  苏念恩趁顾西川冲澡去的空间，从箱子里找出药。
  最近眼睛越来越敏感，越来越不舒服，才想起好些天没吃药了。今晚这视力模糊得吓人，她可算想起来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