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决策
作者:
关忆苝 更新:2021-12-21 05:01 字数:2119
州牧抚髯点头:“这个可以,素尘,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本州讲。”
素尘却婉拒道:“多谢州牧大人好意,不过素尘用功念书只是为了求知,能够像圣人贤者一样,所以素尘并不需要索求什么。”
州牧颔首默赞,洛姬却朝素尘抛去一个不太满意的眼神,这一切都被萧夕看在眼里,她本来希望借此机会能够说动端州牧参与合奏之事,可是他沉溺美色,对宠妾言听计从,很有几分昏聩的姿态,萧夕不由轻声默叹。
洛姬与州牧举杯饮酒欢笑,萧夕只是淡淡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素尘就坐在萧夕身侧,他似乎也对洛姬与州牧的举止视而不见,只是一心一意听钟乐。
钟乐端沉优雅,夹杂着洛姬的媚笑,和着殿外沉沉雨声,竟隐隐有哀乐之声。
“不知贤者师承何人?”素尘对萧夕问道,“想必定是位德高盛誉之人。”
萧夕亦笑道:“刚才听公子立志要做个圣贤之人,不知是什么样的圣贤,譬如贤睿公或者郭公之前者,是否是公子所向往?”
素尘乍一听,手中酒杯险些落在地上,眼见周围并无人听见,忙微声提醒萧夕:“贤者请慎言,要知道贤睿公与郭公都是身负逆罪之人,不可随意谈论。尤其是在端州,州牧一向最尊崇正义礼仪,但凡是被论为逆罪之人,州牧都极为鄙弃厌恶,今后贤者千万不要在州牧跟前提起这些人,否则恐怕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萧夕见素尘一脸谨慎兮兮,不由愈发好笑,轻轻摇头:“那可真不凑巧,我的恩师正是之前被定为谋逆之罪的贤睿公,我算是他的最后一个门生。我倒想知道端州牧要是知道我跟贤睿公的关系,会把我怎么样?是把我驱逐出端州呢,还是直接把我杀头?”说着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横斩的动作。
素尘登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夕犹自淡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舔了下嘴唇轻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素尘有些结语问道:“那你来端州干什么?”
萧夕看了正饮酒尽兴的端州牧一眼,收回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是来匡正天下。”
暴雨一连十余天不止不息,整座载瑞城都被黑云急雨所笼罩,白昼如夜。
萧夕独自撑着伞走在雨水如川的大街上,伞上传来噼啪如豆的声音,街上行人稀少,纵有一二,亦是形色匆忙。
半月来端州牧对萧夕甚是礼遇,但是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实地里只是想要把萧夕当作宗庙里的泥塑供奉起来,并不曾真正给予新任,相反倒是对宠妾洛姬言听计从。萧夕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里其实甚是看不上端州牧之品性,但是如今既然有求于人,也只好暂且忍耐,只是心里苦闷,就连下着这么大的雨,她也想出来散散心。
走到一半时,萧夕正好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学府门口,石青的帷幔被雨淋得湿透,这是素尘的马车,听说他是学府中最优秀的学生,这么大的雨,难道学府还在讲学么?
萧夕于是举着伞走过去,学府的黑漆大门敞开着,门房倒有,不过正靠在没有被雨水飘湿的地方打瞌睡,抱着胳臂睡得正香,连有人来了也未察觉。
萧夕径直走进去,学府中书阁学堂轩昂古朴,规格恢宏,即便是才州崇尚教学,也不及端州州都的学府底蕴深厚。
整座学府都回响着淋漓的雨声,回廊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从一间宣室中传来隐约人声。
萧夕刚走近,便听见里面传出愤慨之语。
“听说整个端州已经有十余座城镇被洪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这个时候为什么州牧大人还不下令赈济援救灾民?”话音落后便传来纷纷附和声。
原来是学府的学生在讨论时政,萧夕不由摇头,天灾汹涌,实非人力所能抵御,州牧就算是想要赈灾,然而眼下情景他也无可奈何。
里面却又传来声音:“肯定又是州牧的姬妾洛姬,从中阻挠,这个妇人只会迷惑州牧大人,色令智昏,恐怕州牧大人很难做出正确的决策了。”
“没错,自从州牧大人纳洛姬为侧妃,他便荒于政务,整日荒淫作乐,洛姬简直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一味蒙蔽州牧大人的神智,结果害得百姓都没有好日子过。”
萧夕听得真切,在门外笑道:“诸位把一切祸责都归咎于一个女子,未免太欺负人了。”
室内众人听人反驳,皆朝门外望去,便见一个衣裳鹅黄眉眼如春的女子慢慢走进来。
坐在最上首的一个头发微白之人,看穿戴应该是这群学生的老师,他对萧夕微惊道:“你一个女子,怎会进来学府?”
萧夕微笑道:“看门的睡着了,所以我就自己走进来了,听见诸位言语,很是替这位洛姬打抱不平。”
诸生皆被萧夕从容高雅的神情所震慑,一时竟没有人反驳,便听萧夕继续道:“洛姬只是区区一介女子,不过生得艳丽些,善歌舞,又有什么本事左右端州数十万百姓的生死?至于州牧大人痴迷洛姬美色,这是州牧自己的选择,又何必赖在洛姬身上,就算没有洛姬,想必州牧也会宠爱其他的女子。不过话说回来,自古英雄爱美人,州牧也是男人,贪恋美色亦是人之常情,其中滋味,想必在座诸位都有所体悟吧?”
此语一出,不免有人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这时上首的先生开口道:“姑娘之言只对寻常之人可用,却不该用在州牧身上。男欢女爱虽发自天性,寻常百姓儿女只图一己之温饱,因此可以随心所欲;然而州牧身系数十万百姓之安危,自当勤政养德,而洛姬身为州牧之侧妃,亦有规劝州牧之责,若是一味以歌舞诱之,便是自身失责,纵然不该将所有罪责归于其身,但是又岂能说无罪?”
萧夕听罢,不由心中一凛,似有醍醐灌顶之感,却又难免心中生出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