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查房的护士看了看，耐心道：“傅先生离开前说，您要是醒了。”
  “就跟您说一声，他有点事，一会就回来。”
  傅夫人皱着眉点头，盯着窗外。天气有点阴沉，没有太阳，外面的树枝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两人推门进去，里面那个人抬眼瞪过来，在看见傅云霆身后的人，眼底的情绪复杂起来。印在他那张脸上怎么看怎么有点扭曲。
  关禾炎也盯着他，两人不需要亲子鉴定，只需从那张脸就能够确认关系。他们实在是长得太过相似，傅云霆看起来更像那个外人。
  关渊云好几次张嘴，看着关禾炎。
  “你是小炎。”半响，他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
  可并没有人回答他。
  他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这种人也没什么脸面可言。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关禾炎，越看越觉得满意，反衬得一旁的傅云霆很是不讨喜。
  也是，从小就不喜欢的人，现在也不会喜欢。反之如是。
  “小炎，你还愿意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参与到你的生活里去，是我不称职。”
  “……”
  傅云霆靠坐在一旁，将这难得的机会让给两人。他以为关禾炎会有话想和那人说。
  关禾炎确实有话想和男人说，却不是什么好话。对面前这个人，他除了憎恨，再没有别的感情。
  一想到小时候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他，他就恨不得掐死他。
  接下来只有关渊云一个人在说。
  “小炎，我知道你不理解，但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母亲，因为爱她所以有了你，爸爸也是期待你的。”他期待地望着他，渴望从他嘴里得到什么。
  然而关禾炎垂着眼，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不气馁，又接着说，似乎陷入了一个美好的记忆：“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团，红扑扑肉嘟嘟的，我抱你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就怕把你弄疼了。”一边说出来，一边用手比划着，眼底难得露出一丝柔情。
  傅云霆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讽刺，烦躁地捏着十指。
  明明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偏要装的一副深情样，看着让人倒进胃口。
  显然关禾炎也忍不住了，厌恶地看着那人，语气恶劣到极致：“够了，别说这些光冕堂皇的话，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这是傅云霆从没见过的，他隐隐有些失控。
  也只惊讶了一瞬，傅云霆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关渊云本就不是慈父，刚刚那些已经是他仅有的温和，再被人这么下了面子，心里能没气么？
  当然不，只见他脸色“唰”一下阴沉下来，目光幽深地盯着关禾炎那张与自己及其像似的脸庞。
  刚刚的温柔尽数消失，这才是最本真的面目，他就不是那温情的人。
  关禾炎对他不抱什么期待，他什么样子对他都造不成伤害。
  他嘲讽道：“对了么，不是那样的人就不要装，你不恶心，我还嫌恶心。”
  这句话说完，关渊云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开始的柔情，低着头摩擦着手指。
  说实话，看见关禾炎这个像他的儿子，他真的有点高兴的，不过确实像他说的，他这种人不适合扮演慈父。
  想到这，他闭了闭眼睛。
  傅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朝角落处不起眼的针头点了下头。
  镜头这边，接受到指示，深吸一口气。
  他像是在问人，又在是在确定什么。
  “所以，你不会认我，是吗？”
  关禾炎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笑出了声：“你这不是废话，”他慢慢平静下来，“我从来就没有父亲，当然，也没有母亲。”
  关渊云一怔，原以为儿子只是不认自己，没想到连夏末也不认么。
  他的手从衣角伸进去，在腹部的位置摸索了一下，一个豆子大小的东西被他捏在手里。
  “如此也好，我总觉得自己对你不住，既然你没什么留恋的……”他声音低了几个度，表情有点诡异，最后定在傅云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傅云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拉住身旁人的手，自椅子往后退，与此同时，关渊云手里的东西捏碎朝这边洒过来。
  嘴里念叨着：“那就陪我一起，我们到下面去当父子，我会对你好的。”
  那稀碎的沙粒顺着风扬过来，傅云霆沉声道：“摒息。”
  关禾炎下意识照做，可还是有一些顺着飘进嘴里鼻子里。
  门从外面推开，几个警察带着面具冲进来，傅云霆将关禾炎退出去，盯着几步之遥的男人。
  他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走上前去。
  “你猜我来见你会不会有准备？”
  关渊云脸色变了变，眯眼盯着傅云霆看了看，想到什么，但很快又笑起来。
  “这可是最新研制出来的，市上没有的，我好不容易才转手得来，解药已经被我扔了。”
  “看来你对自己很放心么。”
  瞧着他这副样子，关渊云不由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
  这药是他费劲心思从国外辗转买回来的，到手后就直接把解药扔了。而且那人说了，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只有这么一枚，不会有第二个人有。
  压下心底的疑惑，关渊云仔细盯着对面人瞧，不放过一丝变化。
  五分钟过去，他脸上的表情挎了，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咬着牙：“你怎么会没事？”那人明明说过的，这药能让人没有反应的死去。不然他也不会在今天拿出来。
  傅云霆怜悯地看着他：“我真不知道是该感叹你天真还是感叹你愚蠢。”
  脸上出现一丝龟裂，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下下划过，关渊云再也保持不住，死死抓着桌脚：“你挖了坑让我跳。”
  他眯起眼睛，眼睛猩红：“好，好得很。没想到那么早你就挖好坑了，就等着我往里跳呢？嗯！不亏是我的种，一样的心狠手辣。”
  角落位置，一个点闪了一下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