揶揄是揶揄，开玩笑是开玩笑。
  这一次，唐欢对韩经国还是有些意见的。
  尽管他能够理解韩经国的苦衷。
  也知道韩经国尽力了。
  但作为韩青禾的父亲，他不该如此冷漠，也不该如此冷眼旁观。
  韩玲，终究是抚养大明星成人的恩人。
  哪怕这韩玲的确品行有些问题，但这也不能抹灭她对韩青禾的付出吧？
  “就算我不找你。”韩经国点了一支烟，口吻平静道。“你是不是也打算找我兴师问罪？”
  唐欢闻言，却是愣了愣。不置可否。
  “你也决定下场了？”韩经国又问道。
  这一次，唐欢轻松点头：“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嗯。”韩经国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像是青禾会爱上的男人。”
  唐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给我戴再多高帽子。也改变不了你当缩头乌龟的事实。”
  唐欢的话，略有些辛辣了。
  抨击韩部长这级别的高官，而且是用缩头乌龟来形容。这实在有点大逆不道。
  要知道，老韩的退休官衔，起步就是副国级。
  说他当缩头乌龟？
  怕也就唐欢敢这么干了。
  别人，还真没这狗胆。
  “不可否认。我的确没你那么讲究。”韩经国轻描淡写道。“也没你那么仗义，不计后果。”
  “我做了该做的，能做的。”韩经国抽了一口烟，嗓音低沉道。“但的确没越线去帮她擦屁股。”
  “因为我不是你。”韩经国那深邃的目光，仿佛浩瀚星辰。“你用了短短六年时间，就走到了今天的高度。而我，用了足足三十年。我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也必须慎之又慎。因为我不能走错路，更不能站错队。你投资失败，也就是一次亏损而已。而我。是整个人生。”
  也许是车厢内的气温偏高，令韩经国有些燥热。
  他摇下车窗，微微眯起眸子：“青云之路，一步错，步步错。这些年来，我帮了她无数次。但这一次，我不能再帮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欢摇头。
  他明明已经读懂了韩经国的心思。
  但他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唐欢认为韩经国不够重视韩青禾，不够在意与韩青禾有母女情分的韩玲。
  这有点违背了唐欢的三观。让他很不舒服。
  “帮她，从来不是我人生的全部。”
  韩经国一字一顿道：“我希望能留下更多的时间，来陪伴青禾。看她漫步她的人生。看她幸福的生活。”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的需要背水一战。”
  “我希望，是为她而战。”
  韩经国目光平静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在乎她。你也不能。”
  唐欢想反驳，但他知道自己理亏。
  他的人生中，拥有不止韩青禾这么一个红颜知己。
  他的确无法像韩经国那样，将全部的情感与热忱，都倾注在韩青禾一个人身上。
  但韩经国可以。
  “我或许保不住韩玲夫妇的前途。但我至少能让他们一世无忧。”韩经国缓缓说道。“这是取舍，也是政治智慧。”
  唐欢默默聆听着韩经国的心路历程。
  “当然，你也可以将其理解为冷酷、残忍，没有人性。不懂知恩图报。”韩经国抽了一口烟，摇头说道。“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是截然不同的。我不可能让你认同我的全部。我也没这样的奢望。”
  唐欢沉默了良久，终于问了一个疑惑：“如果，我是说如果。”
  “这一次，如果保不住韩玲夫妻。他们所失去的，不仅仅是工作、政治前途。而是他们的自由，甚至是生命。”
  唐欢偏头，直勾勾地凝视韩青禾：“你会怎么做？”
  韩经国闻言，没有任何地迟疑。他摇摇头，说道：“小孩才讨论如果。”
  “你嘲讽我？”唐欢板着脸。
  “我很羡慕你。”韩经国意味深长道。“明明位高权重了。却还有这份童心。我在西北执政的那十年，就已经彻底泯灭了。”
  唐欢挑眉：“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仍然会如此决定。”韩经国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唐欢不解道。“你不仅袖手旁观，还要见死不救？”
  “回到我刚才的阐述。”韩经国慢条斯理道。“如果有人敢顶着我的压力，将韩玲夫妇置之死地。那么当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保护他们夫妻时。我这时应该做的，是如何拟定万全之策。保证我女儿的绝对安全。”
  “哪怕因此，牺牲我的一切。”
  唐国柱，你听见了吗？
  这个被我看不起的男人，拥有如大山大河一般的父爱。
  你呢？
  你就是个孙子！
  韩经国用他的政治智慧和学识，给唐欢狠狠地上了一课。
  套用这个模式，他也就完全理解邓书记的思维了。
  “说说吧。”
  唐欢恢复如初，递给了韩经国第二根烟：“这件事的幕后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不信就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
  能同时震慑邓书记和韩经国。让这两位官场大亨动弹不得，不敢下场。
  仅仅是一个吕部长就能做到的吗？
  唐欢当然不信。
  他知道，这场有关白城的政坛风波，绝对是一场无比巨大的阴谋。
  而韩玲夫妇，也不过是牺牲品罢了。也许连重要角色都算不上。
  那么谁，才是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呢？
  谁，又是这次阴谋的最大受益人？
  唐欢并不想卷入太深。
  他志不在政坛，只想当一个万贯家财的生意人而已。
  但现在，他必须对全局有足够深刻的了解。才能用他的手段，尽可能帮韩玲夫妇化解此番危机。
  哪怕因此，他会遭受巨大损失。甚至得罪绝对不能招惹的权贵。
  他也必须如此。
  因为他，不能负了韩青禾。
  “太深的东西，我就不说了。你知道与否，也没有意义。”韩经国吐出一口浓烟，缓缓说道。“你只要能搞定吕部长，就能化解本次危机。”
  “就这么容易？”唐欢意外道。
  “容易？”韩经国玩味道。“吕部长下个月，就要入职白城，担任省委书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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