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这一整日的奔波劳碌全都落在了有心人眼中。
  离吴家大宅不远的一座茶楼雅间里，马明玉的一张俏脸已经扭曲了，显得面目狰狞。
  满地的碎瓷片就是她计划失败的最好证明。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的好大哥马明瑞正坐在她对面不紧不慢地品茶，根本不对她作任何解释。
  “马、明、瑞！”马明玉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说来这还是十年来她第一次直呼马明瑞的名字，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用的会是这样的态度。
  终究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子，马明瑞还是不忍心看她钻牛角尖。
  他温声道：“玉儿，你难道不觉得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么？”
  除了声音十分柔和，他还用了从前的称呼“玉儿”，而不是略显生硬的“小妹”。
  “钟离瑷窦依旧活蹦乱跳，你给我说进展顺利？”马明玉显然并没有在意那些细节，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气歪了。
  马明瑞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在他印象中马明玉一直是个头脑冷静、颇有智谋的女孩子，没想到如今却变得暴躁易怒，甚至可以说是连好赖不识。
  连出身商户之家的齐氏都不如。
  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白虎营的规矩不用我多说，今日并非休沐日，而我已经在这里陪了你好几个时辰，必须得回去了。”
  马明玉哪里肯放他走，一把揪住了马明瑞的衣袖。
  她撅着小嘴道：“不给我解释清楚就不准走！”
  十年来，马明瑞无数次栽倒在这个表情下，今日又怎能例外。
  他不得已只好再次坐了下来。
  “玉儿，用钟离瑷窦的性命逼迫小王爷纳你为侧妃，你当小王爷是泥捏的？”马明瑞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馊的主意了。
  小王爷对钟离瑷窦到底是情深刻骨还是一时新鲜他不清楚，但身为一个男人，谁会愿意被人逼迫着娶妻纳妾？
  他这样身份的人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尊贵如斯的小王爷！
  就算是马明玉阴谋得逞，真的做了侧妃，估计一辈子也是独守空房的命。
  最重要的是，马明玉根本不知道钟离瑷窦身边有多少高手，对她下毒岂是那么容易的。
  一个不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全家人都得给她陪葬！
  马明玉有些颓然道：“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泥捏的，只是……钟离瑷窦实在是太出众了，不仅仅是长相……哥，你不知道她那张嘴有多讨厌，我根本说不过她……霍骁八成就是被她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有她在，霍骁更不会理我了……而且我们得到的消息，霍骁要今早才离开，谁知……”
  马明瑞打断她的话道：“如今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只需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小王爷面前，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你做侧妃的事情大约还有五六分的把握。”
  “五六分？”这怎么够！
  五六分的把握就说明还有四五成的可能她这辈子和霍骁无缘，怎么可以！
  马明玉几乎都想骂人了，为了引钟离瑷窦上钩，她昨日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难道都成了无用功？
  马明瑞沉声道：“我说的五六分是就事论事，然而事在人为，剩下的几分就看你自己怎么表现。”
  马明玉听了这话多少能好过一点，她追问道：“那你们把毒下在那个姓程的小子身上能有用么？钟离瑷窦真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哥，你就把计划全都告诉我好不好。”
  马明瑞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现在就回家去，不要让母亲担心。”
  听他提起母亲，马明玉忍不住又问道：“哥，你说父亲的病这次……”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觉出了不妥，虽然马明瑞已经知道了马岩的身体情况，可父母亲想要亲生儿子的事情怎能在他面前提起。
  换成谁得知养父母在苦苦寻求生子良方，心里也好受不了。
  马明瑞却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个一般，他淡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少操这样的心，赶紧回去吧。”
  ※※※※
  豆豆听完四人的汇报，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
  程小飞这次中毒的事情绝对是有人预先谋划好的。
  事发现场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新兵营里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仿佛程小飞只是运气不够好遇上倒霉事了一般。
  然而，处理得越是干净就越能说明问题。
  豆豆对自己的男子装扮十分自信，自问也没有在马家人面前露出过任何破绽，马明玉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女孩子的？
  香梦沉酣是一种极为稀罕的毒药，上一次出现是在前朝，最少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么一百多年之后的今天，谁的手里会有这样的毒药？
  吴老先生说得清清楚楚，那位给前朝贵妃解毒的公孙太医和公孙神医是一家。
  能解毒的人肯定最了解毒药的特性。
  以公孙家几百年医药世家的底蕴以及药材的齐全程度，就算配出一副“香梦沉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如果有人询问大周朝谁的手里会有一百多年前出现过的“香梦沉酣”，豆豆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公孙家。
  综合上述的两个问题，豆豆基本可以确定，她的老熟人，骚包男公孙墨已经到凉州府了。
  而且他已经进了怀远将军府，和马明玉狼狈为奸。
  至于他们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不管内情多么错综复杂，左不过还是那些利益罢了。
  昨日马明玉上门挑衅的目的就是想要激将她，让她一气之下跑到白虎营向霍骁告状。
  大约她之前的计划是想在自己赶往白虎营的路上下手，但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清醒，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替她更改了计划。
  只可怜小肥哥哥做了她的替罪羊……
  而且这人既然设计小肥哥哥中毒，就绝对不会没有后招。
  毕竟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她这颗扁豆。
  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呢？
  豆豆美眸中划过一丝亮光，心里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斗志。
  那些打算害她，把小肥哥哥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麦穗儿，替我研墨。”豆豆转头吩咐胖丫头，声音里透出了无比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