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豆豆被白虎营士兵们晨练的呼喝声吵醒。
  昨晚睡得晚，她觉得自己困得不行。
  “麦穗儿——”枕头下传出她闷闷的声音。
  军营的帐篷不比宅子里的闺房，豆豆的床本就不算宽大。
  胖麦穗儿晚上就在豆豆床尾处横搭一张小木床，随便挤一挤也就睡了。
  每天早晨她只需发出一点点声音，胖麦穗儿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床边。
  此刻她想当然地以为胖丫头已经就位，从被子里伸出细长的胳膊，等着人家替她掀被子穿衣裳。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胖麦穗儿搭理她。
  胖妞儿今日也偷懒了，豆豆气呼呼地把枕头一掀，惺忪的睡眼勉强撕开了一条缝儿。
  眼前哪儿有圆滚滚胖乎乎的麦穗儿。
  只见立在床边的人竟是一身玄色箭袖的霍骁，显得格外紧衬利落，精神极了。
  一双凤眸带着笑意，显得很是勾人。
  豆豆被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见寝衣穿得好好儿的才长出了一口气。
  就算她还是一颗“扁豆”，也不能让大白汤圆占便宜。
  她拾起一旁的枕头朝霍骁扔了过去：“你一大早儿的抽什么风！竟敢乱闯人家的闺房！”
  平日这个时候霍骁早就出营去了，豆豆完全没有想过早上能见到他。
  霍骁嘴角微抽，营帐算什么闺房？
  只是……这颗扁豆也十三了，怎的还是……
  他接住枕头道：“你到白虎营好几日了，想必觉得有些无聊，今日我给自己放一天假专门陪你玩。”
  豆豆才不相信他，这家伙整日忙得人影儿都不见，哪里舍得浪费时间。
  再说这白虎营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她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麦穗儿，给我打水洗脸。”
  霍骁笑道：“我见你对霜魂很感兴趣，想教你一套剑法。”
  他没敢说出口的是，这颗扁豆已经有了不错的内功底子，拳脚功夫也还行，却根本不会用兵器。
  霜魂短小锋利，再辅以厉害的剑招，小扁豆不说要做什么高手，但自保绝不成问题。
  “真的？”豆豆一听就高兴了，一双美眸闪闪发亮。
  她早就想学剑，可师傅说她这辈子又不去行走江湖，学会几招拳脚就够了，不需要学用兵器。
  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习练兵器把手给毁了。
  她还打算这次到了四川，一定要从师傅那里磨会几套剑法。
  没想到在大白汤圆这里捡了个现成。
  霍骁笑道：“绝不哄你。”
  见胖麦穗儿端着脸盆走进里间，豆豆急匆匆掀开被子跳下床。
  洗漱后换了衣裳用过早饭，主仆二人随着霍骁来到了营帐后的一块空地。
  霍骁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小扁豆，看好了。”
  他的宝剑自然不是俗物，离鞘瞬间隐有龙吟森然之声。
  只见他出招快如闪电，让人目眩神迷。
  豆豆觉得只能用一句话才能形容。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白汤圆武功很高，没想到他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
  豆豆在武学上是很有天赋的，惊叹过后便认真观察霍骁的动作，虽不敢说记下了全部招式，在脑海中却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来。”霍骁练完整套剑法，突然出手拔出豆豆腰间的霜魂往空中一扔。
  豆豆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握住霜魂的剑柄学着霍骁方才的姿态使出第一招。
  初时剑招有些凝滞不前，就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子，手中的毛笔根本不听使唤。
  但她学得很快，十几招后就适应了手中的短剑，更惊人的是，她这一套略显凌乱的“剑法”，方才霍骁的剑招竟被她记住了五六成。
  霜魂是短剑，风格与长剑大有不同，在豆豆手里俨然一把略长的匕首。
  这样的兵器利于近身攻击，最适合她这样轻灵的身法和纤细的身姿。
  胖麦穗儿一开始十分鄙夷主子的教学方法。
  她也是打小儿就开始习武的，虽然因为身材的缘故学不了过于灵动飘逸的招式，但自问天赋还不错。
  不仅仅是她，同她一起接受训练的孩子们哪个不是天赋过人？
  可当年教习教他们武功，却从不是这样的教法。
  总要放慢动作仔细演示几遍，又让他们认真学习几日，才会真的考校。
  主子和姑娘这样完全是现蒸热卖，根本连看都没看清楚能学会什么？
  而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世上本无公平可言。
  身份、容貌、财富……这些东西是眼睛看得到的不公平。
  天赋才是隐藏得最深的不公平。
  像主子和姑娘这样的人，只要他们想学，世上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她本以为以姑娘那几招花拳绣腿，这辈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看来，如果她不努力，不用太久就会被姑娘超越。
  到时候是谁保护谁？
  还要她这个暗卫做什么？
  霍骁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满意之色，豆豆的表现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只刻意盯着她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一早上的教习，这颗扁豆算是勉强学会了招式，离领悟剑法的精髓还差得非常远。
  ※※※※
  自从那日和父亲闹了一场，马明玉一直躲在闺房里不愿意出门。
  虽然父母亲并没有因此翻脸，甚至还更加恩爱了，但她就是觉得同父亲说话有些别扭。
  也不知那一日自己怎么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居然敢冲到父亲的书房里询问那些他能不能生育的话。
  现在想起来简直是羞愧难当。
  大家闺秀绝不能是那个样子。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谁也不想搭理。
  就连依香做事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大小姐，大少爷明日要回营了。”依巧走进内室，把打听到的消息及时汇报。
  马明玉把被子掀开：“什么，明日要回白虎营了？”
  依巧点点头：“是的，奴婢是亲耳听到他和夫人说的，说新婚已经十几日，该回去做事了。”
  大周朝官员的婚假其实不过五日，马明瑞仗着是主将的义子，已经歇了双份儿还多了。
  马明玉略一思索，吩咐道：“你们给我换衣裳梳头，我去寻大哥说说话。”
  一旁的依香小心翼翼插嘴道：“大小姐是想明日随大少爷去一趟白虎营么？”
  马明玉冷声道：“待会儿见了大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