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麦穗儿的话让豆豆心里涌上了一阵酸涩。
  这六七年来她虽然一直没能入了母亲的眼，可两人之间也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正面的冲突。
  没想到连刚进元府不久的胖麦穗儿都能看的如此清楚。
  要知道她每次去给长辈们请安带的都是采青采桑，胖麦穗儿真没见过顾朝几次。
  自己不受母亲待见竟然已经明显到这样的地步。
  只不过她是养女这件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笑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养女和亲女儿本就不一样。”
  “养女？您是养女！”胖麦穗儿被惊到了。
  谁见过养女比亲女儿长得还像母亲的。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那……元大人……”
  不是她胖麦穗儿喜欢胡思乱想，如果姑娘真是元大人的亲女儿那就更吓人了，他这口味也够单调的。
  豆豆噗哧一声笑了：“你是想说爹爹是不是我的生父吧？”
  胖麦穗儿点点头。
  豆豆道：“我自然也是爹爹的养女，六岁多了才到的元家。”
  胖麦穗儿想问的话更多了。
  比如姑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又是怎么来到元家的，六岁以前在哪儿生活……
  还有，她的主子知不知道姑娘的身世……
  豆豆怎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我和你家主子认识的时候还没有姓元。”
  说着她又把手习惯性地伸向了胖麦穗儿的肉脸蛋，好久没捏一捏了，嘿嘿……
  胖麦穗儿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竟忘了躲开豆豆的魔爪。
  原来主子竟是什么都知道，这样其实挺好，说明主子是真心喜爱姑娘，可姑娘想做小王妃就更不容易了。
  霍大将军她没见过更不了解，但公主殿下能接受父母不详的孤女做儿媳么……
  她的胖身子忍不住抖了两下。
  豆豆揉了肉脸蛋好几下才道：“我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讲的，倒是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那位‘惊风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胖麦穗儿回过神来，嘟着嘴道：“他呀，不过就是一个主子向霍小王爷借用的暗卫，专门保护姑娘的。”
  以姑娘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惊风是暗卫，她只能老实交待了。
  豆豆撇撇嘴，不是说霍小王爷此人十分狂傲霸道么，他对大白汤圆可真够好的。
  只是……时刻被一个大男人在暗中盯着，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而且照胖麦穗儿的说法，这暗卫竟是一直在自己身边，那她做生意的事情还瞒得住么！
  真是没意思透了。
  胖麦穗儿见她一脸的不满，赶紧补充道：“姑娘放心，今日是情况特殊，平日里惊风大哥是不在您身边的。”
  见她依旧不吱声又道：“这些事儿是主子吩咐过的，就是不想让姑娘觉得被人盯着不高兴。”
  豆豆把手放在脑后道：“这还差不多，只是你下次见到惊风的时候替我道声谢，让他还是回霍小王爷身边去吧。”
  “为什么？”胖麦穗儿听不懂了。
  豆豆笑道：“你家主子虽然是霍小王爷的好朋友，可毕竟身份有别，我不想让他为了我欠下太多的人情。”
  胖麦穗儿瞬间就懂了，心里忍不住替主子感到高兴。
  之前她一直觉得主子一颗心全都在姑娘身上，而姑娘大概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似乎并不把这份情意当回事儿。
  可现在看来……明明是郎情妾意嘛。
  在姑娘心里，主子的身份及不上霍小王爷尊贵，本身就低了一头，要是再整日提出各种要求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她这是心疼主子，不想让他在朋友面前低头，不想让他失去风骨。
  老话不是说了么，谁的男人谁心疼，这已经是站在一个妻子的角度想问题了。
  豆豆哪里知道这胖丫头已经想了这么多，想起自家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儿没解决，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她躺回床上道：“夜深了，你也去睡吧。”
  胖麦穗儿替她掖了掖被子，熄了灯退出了内室。
  这一晚靖南侯府二房的主子们，除了元泾元渭两个懵懂顽童早已进入梦乡外，其他人全都彻夜难眠。
  不说老夫人和元徵如何辗转反侧，单说顾朝一回府就把元湘揪回了朝云院。
  下人们早就被顾朝撵出了正房，内室里只有母女二人。
  元湘那白皙娇嫩的脸颊上一个红红的掌印，和顾朝极为相似的眼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母亲脾气不好她是打小儿就知道的，可她同样也清楚母亲有多疼爱她。
  方才这一巴掌打疼的不仅仅是她的脸颊，更疼的是她的心。
  可她丝毫顾不上自己疼痛的脸颊，只想问一问母亲到底对阿墨做了什么。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让一向在自己面前温柔无比的阿墨竟有了那样愤恨的眼神，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母亲，您对阿墨做了什么？”声音清冷哀婉，却又透着一丝质问的味道。
  以顾朝的性格，做了的事情就没有不敢承认的。
  她冷笑道：“他敢勾引我的女儿，还不准我给他稍微吃点苦头？只是让人打断他一条腿，趁夜扔到城外乱葬岗吓唬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
  元湘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打断一条腿，城外乱葬岗……这些在母亲眼里竟只是“稍微”吃点苦头？
  她倚着墙坐在了地上，觉得自己难过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顾朝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元湘，你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趁着你外祖父的寿辰和男人私会，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其实顾朝今日根本没有见到公孙墨，当时她们只见到了元湘姐妹俩和胖麦穗儿。
  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没有抓到现行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
  顾朝方才说元湘逼她去死的话也并不算是夸大。
  如果今日没有那么多人搅局，事情真按宇文思晴设计的那样发展，她还真是没脸混下去了。
  在顾大小姐看来，没脸混下去和死之间几乎可以划等号了。
  元湘把脸整个埋进膝盖里，闷声道：“母亲，我头好痛，您能不能容我喘口气。”
  顾朝柳眉一竖，合着她被嫌弃了？
  但她也知道今晚不能再逼女儿，万一……
  她抚了抚还在有些疼痛的手掌，把火气稍微压了压道：“要睡到床上去睡，少给我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