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龙忻自己停下的。
  她也喘得厉害，深琥珀色的眼眸被一片粉色的雾占领了。
  她趴在沈再青肩头，任由自己急促的喘息飘入心上人的耳中。
  沈再青扭过头，在龙忻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就把她推开，嘴里发号施令道：衣服给我扣起来。
  龙忻乖乖起身，跪坐在沈再青身上，将她睡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起来。
  可口的蛋糕要暂时封存，待她日后归来再好生品尝。
  两人的床头都放着水杯，水在空调房里，已经变得冰冰凉凉的了。
  两个人向左向右转，捧起自己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冰水，然后十分有默契地躺回原位。
  晚安教授。
  晚安龙忻。
  关灯，睡觉。
  **
  第二天，天还没亮，床边就传来窸窣的响声，沈再青香甜的睡梦被打扰，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一只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抚，她又安静了下来，拢紧了被子，继续未完的美梦。
  龙忻下了床，轻手轻脚走到沈再青那一端，把自己提前写好的字条放在沈再青的床头柜上。
  她也不喜欢依依惜别的场景，所以和龙威约好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她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服，拿了行李，头也不回就往门外走去。
  龙威已经在自己门外等她了，还真守时，不过手里的烟刚点上，看上去也是刚出来不久。
  走吧。龙忻一出来就提着行李往电梯口走去，好像真的有很急的火车要赶。
  可龙威知道，他们只要今天去考核的地方报到就行，不论早晚。
  龙威将手里的烟灭掉，打趣道：不多看两眼？
  龙忻声音沉闷：我现在要进入战斗模式了，越看越舍不得，还不如坚决一点。
  龙威不知道龙忻的秘密，想了想就说：也是，早点去早点回来，别人进去只能任人宰割，而你有争分夺秒的能力，抢下来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
  龙忻的心思更深沉，简单应了一个嗯，就坐电梯下楼了。
  沈再青从床上醒来，已经快八点了，她定的是八点的闹钟，眼睛刚睁开不久，手机的闹铃就响了。
  她伸手去摸手机，却先摸到了一张字条。
  她将字条展开，发现是龙忻的字。
  她说：等我回来。
  沈再青翻到背面去瞧了瞧，一片空白，偌大的一张纸，只留了这四个字。
  这么不会说话，要分别了也不知道和她多说些话。
  好吧，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处在龙忻的位置，可能也是类似的状况吧。
  说多了又怕引起过多的感伤，简简单单的告别最好。
  悄咪咪走也有悄咪咪的好处，至少现在沈再青没有被浓浓的离别情绪裹挟，心情还是很平静的。
  她起身去了厕所。
  在厕所的镜子前，她看到了某人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痕迹。
  还好这两天她的课都结掉了，不用去学校，可以宅在家里出试卷，不然她还要埋怨一下这只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小坏龙。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坏龙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再青放暑假了，开着车去了好几个城市。
  她要先来考察一遍，才知道哪些地方值得带小坏龙去玩，哪些不值得。
  结果大半个中国都要跑完了，小坏龙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见要开学了，龙忻离开三号楼也快三个月了。
  沈再青终于忍不住向龙威打听。
  龙威作为肩负重任的被要挟者，只能按照龙忻给他的说辞来办事。
  龙忻她啊，还在第二关的考核里。前阵子又出了一桩龙伤人的暴力事件，各单位都很重视，第二关的考核也提升了要求，所以不是那么好过的。
  沈再青觉得龙威的神态有些微的不自然，不过也没有怀疑他说的话，道谢之后又嘱咐：如果有龙忻的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龙威十分客套：那是自然，龙忻的消息我也一直关注着呢。
  他不敢不关注啊，龙谭的肚子又有了动静，这次还是双胞胎，他都想把龙忻供起来了，哪里敢怠慢。
  九月中旬，江华大学开学了，沈再青也变得忙碌。
  这一忙碌，时间就过得飞快。
  在学校的时候不容易勾起回忆，一回到家里，到处都是龙忻留下来的痕迹，她又忍不住挂念。
  夜晚是最难熬的。
  **
  早在两个月前，龙忻就已经从第二关的考核里脱颖而出，并且打破了自己父亲创造的记录，仅用了30天，就通过了各项考核，获得了人的资质。
  获得资质的第二天，她就参加了江华特警队的考试和各种测试，并成功入伍。
  今天是9月20日，星期一，连着训练了半个月，队里放了半天假，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龙忻拽着一张纸，站在一个老小区的门口，朝着里头东张西望。
  她的头发没有剪短，训练和出任务的时候就挽起来，也挺方便。
  她整体的变化并不明显，九月份的江华依旧很热，她还穿着沈再青六月份给她买的衣服。
  跟三个月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晒黑了，也瘦了些，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
  看着小区岗亭边上大大的富贵花园的字样，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龙忻确保自己没找错地方。
  她拽着这张纸，朝老小区的5号楼走去。
  沿着5号楼楼梯往上走的时候，龙忻恰巧碰见了她要找的人。
  纪苇珊抱着一叠资料，穿得很正式，似乎要出去开会，她刚锁好门从家里出来，就和龙忻迎面撞上了。
  她脚步定住，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龙忻收起自己的惊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手里一路拽着的这张纸递给她：纪阿姨，这是我更新过的履历，特意送来给您过目。
  还有这个小区的地址是您当初给我的，我可没有恶意跟踪什么的。龙忻解释得清清楚楚。
  纪苇珊不知道龙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狐疑地接过她递来的纸，眼睛在上头随意地扫了扫。
  龙忻把这三个月自己获得的成就都写在了上头，每一项的末尾还特意标注了证明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童叟无欺。
  货真价实。
  纪苇珊看着这半页纸，又抬眸望向龙忻，半眯着眼睛问：你觉得这些够了？
  龙忻笑着回答：当然是不够，这才刚刚三个月，我只是想向您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没有放弃，也不可能放弃。后面的每一个月，我都会来您这里更新履历。
  纪苇珊拽着那张纸，抱着一叠资料往台阶下走，声音淡淡：这几个月，你没和沈再青联系吧。
  龙忻摇着头：没有。
  然后纪苇珊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径直往自己停在楼栋下的车走去，并给龙忻留下了一个不要跟来的背影。
  似乎在赶什么行程。
  龙忻当然不会紧跟着她不放，她今天跑这一趟，就是为了送出去那一张纸而已。
  不过现实发生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她还以为纪苇珊会把这张纸撕掉，看都不看一眼，然后给她难堪。
  这也算是成功了一小步。
  当然，如果有缘的话，她非常希望可以和教授来一场偶遇，在这个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个老小区是沈再青父母的住处，沈再青和沈再梁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工作了才搬出去，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今天也挺特殊的，刚巧是中秋的前一天，龙忻就抱着这个念想在楼道里等了一会儿。
  又在老小区二楼的阳台上四处张望。
  目之所及是没有了，龙忻顺着台阶往下走，快走到底了，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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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纪苇珊上了车, 先给她弟弟纪廉打了个电话，询问龙忻的情况。
  你说巧不巧，龙忻进入江华特警队之后, 辗转到了纪廉的手下。
  这个消息她刚刚才知道的。
  龙忻最后一条实战比武竞赛第一名后面写的就是她弟弟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她眼睛扫过这张履历表的时候, 视线在这里停留最久。
  这件事一个月前就有苗头了。
  只是那时纪苇珊还没有对号入座，不知道他弟弟口中那个猛虎突击队的未来之星说的是龙忻。
  她只知道他弟弟千方百计挖了一个新人到他的特警队来, 然后在她面前把这人夸到没边了。
  打了一通电话，纪苇珊确认了，纪廉说的天才少女就是龙忻。
  她不禁感叹：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纪苇珊将车子启动，准备离开小区的时候, 看见5号楼的楼梯口, 龙忻被一个人拉住了。
  她将车窗降了下来，发现是住在她对门的徐奶奶在拉龙忻的腕子, 还冲她叫着自家孙女的名字。
  纪苇珊知道这位邻居又在乱认人了。
  她可没这个闲心帮龙忻解围, 一脚油门就离开了富贵花园。
  **
  握住龙忻手的是一个奇怪的老奶奶，她似乎眼神不太好, 凑到龙忻跟前眯着眼睛看了好几眼。
  龙忻看她个子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瘦骨嶙峋的，也不敢乱动, 任由她握着。
  嘴里笑着问道：奶奶, 您需要帮忙？
  西西啊, 是西西吧，你怎么在楼下不上去啊？走，去奶奶家, 奶奶给你包饺子吃！
  莫名其妙地，龙忻被这位老奶奶拉到了二楼。
  老奶奶走楼梯很慢，背也微微弓着, 手上力气不小，但是能看得出腿脚不好，所以龙忻一点都不敢挣扎。
  到门口了，老奶奶掏出一大串的钥匙环，需要用两只手来翻找正确的钥匙，才把龙忻的手腕放开。
  获得自由的龙忻没有立即离开，是因为这位老奶奶看上去没什么恶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住纪苇珊对门。
  这个老小区里的住户大多都是本市人，一住就是几十年，龙忻觉得可以从这位老奶奶口中打探一下敌情。
  虽然是抱着这个心态才留下的，但龙忻没有要进陌生人家门的打算。
  她的脚步在二楼楼道停住，笑吟吟地和老奶奶说话：奶奶，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徐凤费了五六分钟才将自家家门打开，她转身看到龙忻没有一点自觉，不进反退，便收回了自己本该迈进家门的脚，转身又拉住了龙忻的手，将她带进了家门。
  好久没回来都忘了吧，这是奶奶的家。奶奶家里还有你最喜欢的玩偶呢！
  龙忻一进门就被按在了沙发上，十分无措。
  徐奶奶给她抓了一盒月饼，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还有水果、零食、糖果这些，都一盘盘的端了过来。
  龙忻坐立难安，反手抓住老奶奶的腕子，解释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西西。
  徐凤又睁着她的老花眼，凑到龙忻面前，反复确认道：没错啊，你就是我的乖孙女，我从小带到大的，怎么可能认错？
  龙忻看着老奶奶眼里的真挚，想反驳的话哽在了喉中，心想这位老奶奶是不是记性不太好了。
  她眼睛一晃，余光瞥见电视旁边的那个柜子上，供着一张黑白的全家福。
  她忽然开口问道：奶奶，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徐凤笑了一下，笑里含着无尽的沧桑，她将龙忻的手握进手心里，转头看着那张黑白的全家福：是啊，一场车祸，将他们都带走了。
  话锋一转，徐凤的笑容又开怀了：不过奶奶还有你，这生活还有期盼。奶奶可盼你了很久，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龙忻怀疑徐凤的孙女要么走丢，要么被拐卖了，她受了刺激，精神产生了错乱，才把自己错当成她的孙女了。
  要不要和奶奶一起包饺子？奶奶买了好多饺子皮和馅料。
  龙忻觉得这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如果自己有时间的话，不妨将这场美丽的误会延续得长一些。
  于是她答应了下来：好，我和你一起包饺子。
  包饺子这项技能，龙忻很早就学会了，并且可以包得很漂亮。
  她记得很清楚，她到三号楼的第二个周六，教授带她去超市买了很多的饺子皮和各种馅料。
  还请了沈再梁到家中做客，顺道把他们的聚餐改成了饺子宴。
  由于三个人火力太猛，饺子塞满了冰箱，后来她和沈再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拿饺子当早餐和夜宵。
  徐凤又是另一种包法，很复杂，但包出来的很好看。
  龙忻忍不住探头去瞧，心想要赶紧学会，日后可以在教授面前露一手。
  徐凤知道她的意图，笑着朝她挪近了一步，跟她解说起步骤来。
  二人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竟聊到龙忻有无心仪的对象这个话题上。
  龙忻将手里这个饺子的边角捏紧，然后腼腆地和她说，她喜欢的人就住在她的对门。
  徐凤抬起老花眼，惊讶地问道：你喜欢哪一个啊，是沈再青还是沈再梁啊？
  龙忻回答：沈再青。
  徐凤夸她眼光好：再青那孩子，优秀又漂亮，从小就很多人喜欢她。奶奶也很喜欢她。
  两兄妹放在一起比较，徐凤喜欢沈再青比较多。
  沈再梁也很优秀，就是太邋遢了，小的时候整天在小区楼下的草丛里打滚。
  还偷摘她阳台上好不容易开花了的朱顶红，偷摘还有说法，说什么要给自己做一艘朱顶红战舰，能在水里乘风破浪的那种。
  最后徐凤什么都没看到，每天看着自己阳台上秃顶了的朱顶红，心痛到不行。
  但沈再青就不一样了，又乖又有礼貌，看见她了总是甜甜地喊一声：徐奶奶好。
  就像含了一口蜜一样。
  徐凤想，要是沈再青变成了自己的孙媳妇儿，那她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想到这个，徐凤停下动作，将脑袋凑到龙忻跟前，脸上挂着八卦的笑容：你是认真的不？
  如果是认真的，就要好好追求人家。八卦完，她还不忘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