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去了那么多天？”叶非凡心中早就有这个疑惑了，方逸清不会做无用的事情，如果程煜母亲这条路根本走不通的话，他又何必去她的家里，甚至要维护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
  “那是她的方法。”方逸清的声音低沉悠远，“那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那就让她去做啊。”最后一声，他是大声的嘶吼出来的，情绪积压在心里太久，即使是在强大的人也无法默默的消化。
  如果他一直憋在心里，那么那些糟糕的情绪就会发烂发臭，腐蚀他的心。
  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陆思琪，干干净净分毫不剩，即使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没有疾言厉色而是平静的离开。
  门外，陆思琪的身子摇晃一下，冯媛媛赶忙扶助她，看着她失去焦距的双眼，冯媛媛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她能够体会陆思琪此时的心情，连她听到里面的对话的时候都为之震惊一瞬，何况……她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那眸中的光在顷刻间破碎，陷入一片黑暗。
  思琪最痛苦的，应该是她苦苦相信的被人轻易的推翻，那些她所坚定的情感到头来只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玩笑罢了。
  程煜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珍惜她的善意。
  “逸清，你去找程煜母亲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她拒绝你了吗？”叶非凡的心为之震颤，但他很快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发问。
  “发生什么了……”方逸清的眼皮慢慢疲倦的耷下，在微弱的视线中只有冰冷冷的地面，就像那个小屋子中，那没有一丝温度的水泥地板一样。
  “你愿意做出澄清吗？”方逸清坐在沙发上，双手搁置在膝上，声音冷漠低沉，那是他在谈判时惯有的模样。
  在送走陆思琪之后，他便折返回到了这里，而他之所以不带感情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结果。
  “我为什么要澄清？”程阿姨脸色一变，满是讽刺和嘲弄，“我凭什么澄清？”她的声音尖锐，像是拉断的弦，响在耳边格外的刺耳。
  方逸清没有多余的表情，似是早就料想到一般的从容，即使知道结果，他还是要为了她来试一次。
  可是思琪，你看啊，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心。
  “为什么？我们走的时候你说过你会考虑。”方逸清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
  “因为什么？”程阿姨笑了笑，“当然是为了我的儿子和女儿了，我要谢谢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是她让我意识到我的儿子是爱我的。”
  她笑的声音越发的大，像是鬼怪的喊叫声一样渗人，“那是我儿子用生命换来的，他想要让我和他的妹妹过上好日子，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你说的对。”方逸清牵起嘴角，笑的云淡风轻，在那笑容背后却隐藏着簌簌寒意，“那思琪呢？”
  “思琪？”程阿姨皱眉，慢悠悠道：“你是说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吗？他们工作室需要澄清是吗？”
  “我应该是帮不了这个忙了……实在是没办法，我也要为我的女儿考虑是不是。”她说这段话的时候面不改色，最后还呵呵的笑了一声。
  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和面对陆思琪时候的平淡随和完全不同。
  “她的温柔和善良，只换得了你片刻的伪装。”方逸清声音低缓，那双漆黑黑色的眸子中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我实在是做不到……你们也不要在来找我说澄清的事情了。”程阿姨起身，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她输了。”方逸清没有起身，目光落在地面洒下一地的阴霾。
  程阿姨的脚步顿住，一时并没有体会到方逸清的意思，刚要转头，便感受到身后袭来的一阵寒意。
  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直不起身子，她的身子开始战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什么……意思？”
  方逸清从她的身侧走过，没有片刻的停留，带起一阵凌厉的风，“但是我会，让她赢！”
  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的重，像是锤子般一下下凿在程阿姨的身上，她双目失焦的望着方逸清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知道……这件事情，她逃不掉了。
  方逸清走的很慢，但却不曾停留，直到上了车，他这才打了一通电话过去，他的声音冷漠，沉着的条理清晰的吩咐着什么，对面应了一声，他这才挂断电话。
  他打开笔记本，文档里资料就那样显现在屏幕之上，他靠在靠背上，轻轻的阖上双眸，一片昏暗中，电脑屏幕闪烁着幽幽的亮光。
  刚才的对话声声回荡在耳边，又随着时间消逝，慢慢的被人遗忘。
  “老板，你有什么要求吗？”
  “别牵扯到程家人，只要让背后主使出来认错就好。”
  “背后主使可能还要些时间，他们找了个人出来顶罪，看来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那就先动手吧，剩下的那个人……也会付出代价的。”
  别牵扯到程家人……现在这句话就像是个笑话，将他狠狠的钉在耻辱柱上，他对程家的每一分心软都是打在他身上的鞭子，直到他血肉模糊。
  而那个握着鞭子的人，就是那个他心心念念守护着的人。
  他想要的无非是她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他希望她依旧相信这世界上的善良和美好，她希望她赢下着一场，证明用她的方式也可以解决这件问题。
  所以他藏着掖着，甚至吩咐要保护程家，不过是怕她于心不忍罢了，可是到最后，她却抬起那把名为正义的利剑，对准了他。
  寒光乍现晃瞎了他的双眼，他一手握住剑刃，狠心的戳进自己的胸膛，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剑刃，染红了衣襟。
  他悲切的问她，“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点的希望，而她却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捅，刺穿他的胸膛，鲜血溅射，脏了他的脸，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腔的伤口。
  那一刻，他终于决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