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事先问清楚，是不是产权完整的？”她是想买房子，可不是想买麻烦。
  “放心，是完整的。”万玲跟顾细说起这房子的来历。原是地道的b市人，父母不在了，儿女又即将在外地工作，这才起了卖心。
  顾细心动极了：“那什么时候能看房子？”要是合适的话，她恨不得当场定下来。
  ”看把你急的，“万玲道，“ 我明天问问那家人，和他们约个时间。”
  “那多谢了！”顾细雀跃。
  “要是能成，我请你吃饭！”她真心实意道。
  她也只是想试试问问而已，没想到这么顺利。
  “好了，你的饭还是以后的事，现在该吃我们家的饭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下去吧。”
  万玲话音刚落，一楼传来一道童声：“妈！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是陈进的声音，顾细听出来了。
  “就吃！”万玲从楼梯口探头出去，转身和顾细抱怨：“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积极。”
  顾细摸摸鼻子，估计是萌萌那个小吃货想要吃吧。
  饭菜很丰盛，大家一起举杯。
  “吃，来，萌萌，不要和阿姨客气，多吃点。”万玲这个女主人很尽责，桌上都在招呼大家。
  顾细让她也吃，万玲笑道：“我今天看人就饱了。”
  她望向沈青松：“我都没想过我还有和沈同学同桌吃饭的一天。想当年啊，咱们班的女同学都像这样做来着。”
  顾细已经不是头一次听万玲讲沈青松读书时的事，可她依旧很感兴趣。
  陈玲真的会讲，在沈青松面前的说辞，又和之前在她面前的说辞不一样，沈青松听到也不会尴尬。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告别时，顾细道：“等我们那边收拾好了，再请你们过去。”
  万玲欣然应允：“那我可等着了！”
  今天夜色很好，几口人一起慢慢散步走回去。
  顾细问沈天赐和宋妍：“和陈迪相处得怎么样？”
  宋妍看了一眼沈天赐，沈天赐没说话，她答到：“挺好的，其实他就是性格大大咧咧，看上去没什么坏心眼。”
  沈天赐没作声。
  顾细笑道：“行，你们想不想交朋友，那是你们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几口人走得有快有慢，渐渐地拉开距离，宋妍和顾细慢悠悠走在后面。
  “小姨，我现在有点明白你那天跟我说的那番话了？”
  “哦？”
  “就是红颜祸水那句，”宋妍道，“今天万玲阿姨跟我们讲小姨夫在学校有多受女同学欢迎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换个女生呢，别人会怎么讲？”
  “特别是万玲阿姨说到，有个女生因为小姨夫忘记填考试名字的时候，如果换成一个男生因为一个女生忘了填名字而没有考试成绩的话……”
  宋妍道：“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有些事还记得很清楚，村子里有个很漂亮的姑姑，她家基本不用砍柴，因为村里的大哥哥会主动送过去，但是我知道，有很多大娘大爷都在背地里说那个姑姑的坏话，说什么尽吊着别人，不肯好好安定下来。可是那个姑姑亲口说过，只想好好照顾她的娘，根本没想过要结婚，为什么其他就不肯相信她呢？”
  顾细没有打断宋妍，任凭她从这里说到了村里。孩子们学会思考，是好事。
  差不多到家了，顾细才道：“小妍，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好看。”
  宋妍怔了一下，而后清澈的眼睛里透出喜悦来，抿唇笑了一下。
  “所以，说不定以后你要面对很多追求者，还有向周围人的目光。你千万要记得，你就是你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将无谓的责任强加到自己身上，将别人固有的印象套在自己身上。”
  宋妍点点头。
  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身边，仰头充满困惑：“我有点听不懂。”
  顾细捏捏她的脸：“以后慢慢就懂了，不懂就问婶婶和小妍姐姐。”
  萌萌笑了：“好。反正婶婶和小妍姐姐肯定会帮我解答的。”
  万玲的回复来得很快，说那家人同意看房。顾细搞定了萌萌的转学手续后，立即跑去万玲那边了。
  “看你满头汗。”万玲着实摸不着头脑，“你这么急吗？”
  顾细道：“害怕你们久等啊。”
  “放心吧，现在没人看，所以，”万玲看看四周，小声道，“你等一下矜持一点，不用表现得——”她打量了一下顾细，意思明显。
  “放心，我知道。”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她还是懂的。
  顾细笑道；“谢谢提醒了。”
  万玲摆摆手。到了看房现场，见顾细比她想象中要沉得住气，她才松了口气。
  有万玲这个巧嘴帮忙说话，顾细很顺利地和房主达成了共识，双方约定三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房，还得换房本。既然是顾细买的，房本上自然是写顾细的名字。
  “和沈青松通过气了？”离开房主后，万玲问。这可不是一笔小支出。
  顾细点头：“当然，达成共识了，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会自己买。”再说，这房子的钱原本就是她自己出的。她实在是喜欢这套房子，准备买下来留给自己。
  “再有房子，你还和我说。”顾细叮嘱。
  “知道知道，”万玲嘟囔，“搞得我也想买一套了。”
  顾细鼓动她：“你家有两个孩子呢，总得给孩子们留一条路吧。”
  “行，”万玲咬牙，“我回去和老陈商量一下。”
  顾细心情颇好地回到了家，和沈青松说了一下，沈青松毫无异议。
  第一套四合院是刚好撞上了，之后万玲说在帮忙寻摸，不过很久都没有消息来。
  当然顾细也没闲着，她安顿好了家里，就该忙她自己的事了。
  这天，她打扮得精精神神的，提了许多东西去看望以前的老师。走了好几家，老师们基本都回来了，有的身体依旧硬朗，有的看上去不太好。说实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问他们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大家都说去了，但这么多年的积疾，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最后一家，是顾细最亲近的一位老师，中文系的教授，姓方。
  方教授看到顾细，很开心：“难得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您，您是我老师。”顾细笑着走进去。
  “也不是所有学车都肯认我当老师的。”
  老人家唏嘘了一句，顾细心里一提，刚想开口安慰，他自己倒先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咱们来说说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
  既然老师不想提这些不高兴的话题，顾细当然不会往上面靠。
  她语气活跃：“挺好的，结婚了，对方是个很不错的人。”
  “那太好啦。”
  不知为何，听到老师这句话，顾细突然鼻子一酸，那种真心有人为你感到高兴的感觉，往往最打动人。
  她眨眨眼，“嗯，是很好。”
  “以后带来我这儿吃饭。”
  “好。”
  寒暄了一小会儿，顾细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老师，我今天是来交作业的，您帮我看看，我自己学的这些年，是不是没白花费在上面？”
  方教授扶扶眼镜，来了精神：“我看看。”语气十分高昂，看上去很开心。
  他一边解开文件袋一边道：“没有放弃学习就很好——”
  “老方！”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叫门声。
  方教授要起来，顾细忙道：“您坐着，我去开门。”
  可没想到，门口的人，她竟然见过。就是在省城的厕所里，那个激起系统解锁大师课的扫地阿姨。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大家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都是带着笑。
  “您好，”顾细微微弯腰，“我是方老师的学生，叫顾细。”
  曾敏慈和笑道：“我叫曾敏，住在隔壁。”
  “曾老师来了？”里面响起方教授的声音，“快进来！”
  “您也是老师？”顾细有点意外，但想想，又一点也不意外了。
  顾细跟在曾敏身后进去，方教授熟稔地招呼，“刚好，我这学生交了一份作业上来，我刚看了一下，觉得你会感兴趣，你也看看！”
  曾敏难得见老邻居这么情绪外露，望向顾细：“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
  方教授红光满面和顾细科普曾敏：“是b影的教授，年轻时很有灵气的，学问也好，你写的是剧本，就应该由专业人士来看看。”
  顾细笑道：“好。”
  这个世界和真实世界还是有所不同的，地名啊，学校名这些。她没往现代学校联想起来，全当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她，要重新开始。
  曾敏越看越快，最后几乎是扫了几眼就翻上一页，而后抬头诧异中带着惊喜：“你写的？”
  顾细点头：“这些年，想着不能白白浪费，就随手写了一些东西。因为我在学校教孩子们，他们更喜欢别开生面的上课方式，我经常会把课本改编成剧目，让他们扮演课文里的人物，感受内容和情绪……”
  顾细将过程细细道来，并不会让人感到突兀：怎么你一个中文系的往表演上面靠？
  顾细眼睛亮闪闪地道：“方教授，曾教授，你说，我能不能自己排一个剧目或者拍一部电影出来？”
  “就用我自己写的剧本！”
  “还有，我自己演！”
  两位教授被面前的学生给震住了。
  顾细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简约大方，头发梳成马尾绑在脑后，鬓边额前自在地铺着碎发，看上去特别充满朝气。要是走在校园里，肯定会认为是大学生，而不是一个已经结婚成家的三十岁女人。
  尤其是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如溪，现在更是摄人心魂，只因里面仿若有星光一般，充满无限的希冀，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向往她所说的话。
  顾细满怀期待道：“我想自编自导自演！”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两位老师，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但请两位，给我一个机会学习，”她鞠躬道，“我一定一定会努力的！”
  都说二三十岁是一个女人最黄金的年龄，顾细没办法用摄像机和表演记录下来这个阶段的她，但她想，只要有精力，往后的几十年，同样是她作为女人，作为女演员，作为女工作人员的黄金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