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合。莫栖说。
  段医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感化的人。
  幸好你没试图感化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段医生捏住莫栖的下巴，有些凶狠地说，我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因为什么痛苦的童年经历，而是我真心实意地觉得，操纵一个人的人生、支配他的思想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过去的经历只是教会我操纵他人的手段，而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试图用亲情感化我？笑话，也太看不起我了。
  项卓继续发抖，他能够感觉到，段医生话语中的真心实意。如果他们八个玩家真按照游戏规定的方式闯关，只怕会全军覆灭，永远成为段医生的玩具。
  我知道，莫栖镇定地说，爱是支配和奴役。
  不管是哪个周墨存的碎片，还是周墨存本人，他们对这个观点都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表现方式各不相同。
  段医生是这其中最极端的，也将其付诸行动。
  想想周墨存的能力，给予与掠夺，这个能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可以为了守护世界牺牲生命的人，反倒更像是一个与异化能量相同的支配者。
  偏偏，周墨存的选择是守护世界，用最后的力量把莫栖从游戏中解放出来。
  面对莫栖的眼神，段医生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捏住莫栖下巴的手慢慢放下，指尖点在莫栖胸口弹痕处，他轻声说：我和你一起过这个任务，到最后，是你留下来陪我，还是我心甘情愿放你走。就来看看，是谁支配谁吧。
  第71章 完全异化体
  三人似乎达成了共识, 段医生锁上地下室的门，开车带莫栖和项卓去时光电影院。
  项卓无声地看了眼剩余七个玩家，对莫栖露出求助的神色, 莫栖拍拍项卓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随后莫栖拿出手机，对七个玩家拍了张照片。
  段医生注意到莫栖的动作，并未阻止, 只是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莫栖。
  莫栖对他笑笑：不会把照片交给警方的。
  段医生：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不是收集证据, 算了，不和你计较。
  三人上车，莫栖坐在副驾上，项卓坐在后面, 十分安静。
  段医生的车很昂贵，莫栖靠在真皮座椅上, 小心地摸摸车里的装饰。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廖儒学是凭空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人，家庭背景全是假的, 那他上学和生活的钱来自哪里呢？莫栖隐约记得廖儒学很富有, 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缺钱。
  周墨存是玩家，现实生活中一定存在这个人，不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如何, 说不定廖儒学的钱就来自周墨存。可惜现在廖儒学的一切在现实中都已经不可考证，否则顺着廖儒学的经济来源, 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周墨存的线索。
  莫栖喜欢了一个人，却到现在都不算真正见过他一面, 更不知道这个人现实中是做什么的。
  你在想什么？段医生边开车边问, 想廖儒学还是莫小红？你一直在透过我看他们吗？
  在想你真的很有钱, 莫栖避开比较敏感的问题，说出自己十分在意的事情，我一直很穷，从来没做过这么好的车。
  段医生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有些遗憾地说：你要真是这个游戏中的人就好了，就凭你生活拮据这个弱点，我可以
  他说着说着满意地笑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莫栖也只当没听到，他转移视线看向车窗外，耳根有些微微泛红。
  三人就在这样暧昧又诡异的气氛中来到时光电影院，莫栖下车后发现，这个电影院所在的商场与他进入游戏的商场一模一样。
  尽管被分成数个任务，但任务发起时的地点却始终存在在任务中。
  莫栖走进电影院，才一进门就隐约觉得周围的气息有点变了。
  段医生看看四周环境，也说道：进门后，好像有种穿越了时空的感觉。
  莫栖点点头：看来时光电影院应该是七个任务中比较特殊的地点，不同时空的任务或许可以在这里的重叠。
  项卓眨眨眼，票根是他在电影院里找到的，他来这里的时候，也微微感受到一点异样，却远没有这两个人敏感。
  另外，项卓在段医生身上总是好像看到廖儒学的影子，明明两个人容貌、身高、身份、谈吐都截然不同，依旧有微妙的相似之处，又说不上哪里相似。
  项卓拉着莫栖的手，指指影院隔壁的角落。
  那里应该是电影院的办公室，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你的票根是在这里找到的？莫栖问。
  项卓点点头，他伸出双手，比划出两个数字。
  18点以后，这一般是下班时间，下班就代表办公室内可能没有行政后勤人员，你是让我这个时间进入办公室对吗？莫栖问。
  项卓重重点头，和聪明人聊天就是简单。莫栖以前就是那种别人什么也不说就可以猜到很多事情的人，这种特性在他不能说话的时候实在太方便了。
  没有人就代表只能调查一些表面的线索，我们现在就进去。段医生却说。
  莫栖：我先试试吧。
  现在时间是下午15点，正是工作时间，办公室内有不少人。莫栖径直走到门前就要进入，被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拦住：这里禁止入内。
  莫栖看着保安，却见他面色冷漠，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
  他的万人迷光环竟然对这电影院中的工作人员无效，这种情况莫栖只遇到过一次，是学校里收走许愿者尸体的辅导员。
  技能失效，让莫栖隐隐有种危险的感觉。
  项卓也在一旁比划，他无声地告诉莫栖，这些工作人员有点问题，玩家的技能对他们无效。
  确实很危险。莫栖对段医生说，我怀疑这些工作人员是完全异化的异类。
  许愿盒世界后，莫栖回到现实，就有思考过，那些毫无感情的辅导员是什么情况。
  他忽然想到，被异化后的向琬思、校园内的动植物，其实都不受他的万人迷光环影响，辅导员本质上应该是与他们类似的存在，也就是被完全异化的存在。
  进入游戏的世界是处在夹缝中的，既没有被完全吞噬，也不在现实，那么这些完全异化的存在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或许就是神秘的异化能量的具象化。
  古镇中莫栖就没有看完全异化体，代表这种存在并不会在所有任务中出现，没想到这里一下子遇到如此多的完全异化体。
  我试试。段医生取下无框眼镜。
  看到他这个动作，项卓表情没有变化，身体的肌肉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应激地颤抖起来，抖得连项卓自己都不可置信。
  段医生扫了他一眼，紫色眼瞳中满是嘲讽：看来就算大脑的记忆被抹消，肌肉记忆却一时难以忘记。
  看来段医生曾摘下眼镜对项卓等玩家做了什么，以至于项卓不受控制地恐惧起来。
  你去旁边的座位休息吧，莫栖嘱咐项卓，我们两个进办公室就好，你保护好自己。
  项卓点点头，同手同脚地远离段医生。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一旦遇到危险，段医生或许会保护莫栖，但绝对不会保护他，他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段医生视线扫过所有工作人员，随后牵起莫栖的手：走吧。
  莫栖就这样跟着段医生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几个工作人员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这让莫栖有点惊讶。
  心理学隐身，我刚才暗示了他们，他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被我注入了忽略我们存在的念头。段医生告诉莫栖。
  莫栖望着被段医生拿在手上的眼镜，忽然想到一件事，之前段医生在与他交锋的时候，说了无数狠话，却一次也没有做出过摘下眼镜的动作。
  干嘛笑得那么甜。段医生忍不住捏了莫栖的脸一下。
  没事，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莫栖用问题转移段医生的注意力，而且你也太厉害了吧，为什么这些完全异化体会受你的能力影响？
  谁知道，大概因为我是boss，与他们是一样的存在吧。段医生说。
  不对，boss和完全异化体不一样，boss大多也是被异化能量影响的人。
  就算是向琬思和大帅，对许愿盒和玉佩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任由这些神奇的物品控制自己的精神。
  反倒是没有感情的辅导员，他看起来与许愿盒像是一体的，根本不受影响。
  段医生为什么拥有对付完全异化体的力量？莫栖皱起眉头。
  他想起，镜迷宫内他也是利用周墨存的碎片这张卡牌，摧毁了可以说是完全异化的镜子。
  给予和掠夺莫栖停下脚步，看着段医生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周墨存的碎片四分五裂融入游戏世界中，算不算是一种给予？
  把他的力量给予给异化能量，等待时机，当碎片重聚之时，就是周墨存完全掠夺异化能量之时。
  第72章 电影票
  办公室内的员工像其他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一样忙碌着, 只是莫栖看不出他们在忙什么。
  只见一个员工说：深海恐惧票根已回收，影片死亡人数6人。
  随后莫栖看到这名员工拿着一张电影票根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个文件夹, 将票根贴在一张纸上, 这张纸上也已经贴了好多张票根，每一张票根左上角都印着SR的标志。
  仗着员工们看不到他们, 莫栖与段医生来到这个办公桌前，见到这个文件夹上写着0002号, 员工贴票根的纸张上写着000224。
  莫栖取出贴着票根的纸张, 纸张下面有一些模糊的印记, 莫栖始终猜不透这些印记是什么意思, 看到另外这张纸上的编号, 他才隐隐约约辨识出，纸张右下角的印记是编号，似乎是00015，页数后面的数字实在无法辨别出来, 只能认出是三位数, 不知道是五百多少页。
  看来我们只要找到0001号文件夹就行。段医生说。
  这时又一个员工走进来说：星空电影票根回收失败, 票根已销毁。
  说完这话，这名员工就分解成无数小颗粒，消失在空中。
  其他员工没有人为这名员工的消失悲伤, 他们低着头，各忙各的。
  这些是电影票根, 会不会就是玩家经历的每一场任务？莫栖说, 回收票根又有什么意义？
  段医生在挨着0002号旁边的几个办公桌上翻了一圈, 找到0001号文件夹, 打开看了一眼, 瞳孔微缩，抬起头望着莫栖。
  为什么这么看我？莫栖觉得段医生眼神不对。
  自己看吧。段医生把文件夹递给莫栖。
  0001号文件夹十分厚，足足有五百多张纸，但前面所有的纸张上都没有票根，每张纸上均写着八个大字银色子弹回收失败。
  整整一个文件夹，前520页全部是空白的，一直翻到第521张，莫栖才看到纸上贴着半张票根，票根上有电影的名字，叫坠落。这半张票根的左上角上，印着的是SSR 的标志。
  坠落这两个字，勾起莫栖的回忆。票根下面有行小字：坠落回收中断，唯一一名夹缝人逃脱，银色子弹碎片化，正在收集中，收集进度1/12。
  莫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他飞快翻到第522页，522页依旧没有票根，但有一段注释：心愿校园票根遗失，夹缝人莫栖出现，银色子弹收集进度4/12。
  翻到第523页，依旧是注释：阴阳古镇票根遗失，夹缝人莫栖出现，银色子弹收集进度5/12。已知，潜藏的子弹碎片会随着夹缝人莫栖出现，检索可能存在碎片的票根，等待夹缝人莫栖出现。
  再翻页就是完全空白的页面了，页数是0001525。
  很显然，项卓找到的那页纸张就是第524页。
  莫栖又翻回去看空白的前520页，忽然意识到前面这些页面意味着什么。
  一页纸就是一个SSR级或以上的任务，都是周墨存曾经经历过的任务。
  玩家闯关失败，那片处在夹缝中的世界就会永远留在游戏中，这就是回收票根成功。而属于周墨存的文件中，除了最后一个名为坠落的任务，前520个SSR级任务，全部回收失败。
  周墨存在与这片诡域的战斗中，从无败绩。
  直到第521次任务。
  莫栖抱紧0001号文件夹，这厚重的文件夹，记载了周墨存的人生。
  段医生沉静地看着莫栖，面上不见喜怒，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银色子弹碎片，段医生见过这个东西。他这只眼睛之所以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就是在为路浩商心理辅导时，路浩商砸碎的手机中自动飞到他眼睛中的碎片。
  这是游戏系统或者别的什么力量一直在搜索的东西，会因莫栖而重聚。
  而他的眼里有碎片。
  段医生抬手捂住那只眼睛，用属于自己的单眼看着莫栖。
  向来镇定从容的莫栖此时竟显得有丝脆弱，他把文件夹紧紧抱在怀中，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段医生知道自己对莫栖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看到文件夹中的内容后，觉得应该是眼睛内银色子弹碎片在作祟。可当他捂住这只眼睛，用自己的眼睛看莫栖时，心动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伴随着心动的是澎湃的杀意和无止尽的嫉妒。
  银色子弹碎片，你收集了几块？段医生不动声色地问。
  8块。莫栖坦诚地回答，不管段医生在想什么，他也不打算对这个人说谎。
  我身上有几块？段医生又问。
  莫栖并不意外，以段医生的智商，猜不出来才有问题。
  他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但你有办法知道，对吗？段医生说。
  是，不过我不打算在这里用，这里不太安全。莫栖说。
  这间办公室内实在藏着太多游戏的秘密，简直直指异化能量的核心，莫栖只想找到属于段医生的电影票就走，不愿在这里多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