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肖毅问道：“既然很红火，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了？”
  周总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板从国营单位辞职下海后，拉着一班人成立了新立公司，四五年后就干到了一级资质企业，企业做起来了，就不再满足现状，觉得制造行业利润低不说，回款还困难，就想另辟蹊径，也想拿地搞房地产，说起来都是受人撺掇了，当了接盘侠，要不我们好过的日子，虽然生产利润不高，但能维持，纵观现在的制造业，能有活儿干，能给工人发工资，这样的企业就算是好企业了，有多少都倒闭的了——”
  肖毅点点头，他说得的确如此。
  赵金生这时问道：“他给谁当接盘侠了？”
  周总说：“给刘总的老公当接盘侠了。”
  “刘总？是那个副总刘春香吗？”
  “不是她是谁，这个败家娘们，成了新立的罪人！你随便问新立任何一个员工，没有不骂她的。”
  周总气愤地说道。
  “刘总老公是干嘛的？”赵金生继续问道。
  周总说：“她老公就是吃软饭的，开发区这两块地皮是他一个战友的，想出手套现，这块地皮到了我们手里，已经是第六手了，她天天撺掇钟总买地开发、买地开发，钟总耳根儿软，就上了她的道儿，当了接盘侠，她老公从中渔利，这个娘们，坏透了。”
  肖毅说：“这个不应该怪别人吧？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守得住，难道你们老总就不搞搞市场调查？”
  周总说：“再怎么搞调查也抵不住有人给他吹枕头风，活该他当冤大头！”
  肖毅明白了，又是一个“红颜祸水”的故事！
  赵金生说：“那事到如今，他们不往出吐点吗？”
  “吐，今天她电话就打不通了。”周总说道：“不过钟总也不是吃素的，他将刘总家的两套别墅做了抵押。”
  赵金生和肖毅快速交换了一下眼色。赵金生问道：“刘总家的别墅抵给哪个行了？”
  “一套抵给了你们银行，一套抵给了农商行，农商行的贷款不多，才两百万，她那套别墅至少值六七八万。”
  肖毅问道：“你们现在有多少款项回不来？”
  周总说：“陈账新账都算上，将近这个数。”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
  “那么多？”
  一个二百多人的小企业，居然有这么多钱回笼不了！
  周总说：“好多都是三角债。”
  三角债，多边债，如今已经成为压垮中小企业的稻草之一，许多企业不堪重负，选择关门。
  他们跟周总座谈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婉拒了周总留他们吃饭的好意。
  在回来的路上，肖毅问道：“新立公司这些情况信贷部门没有掌握吗？”
  赵金生说：“这笔贷款当初是老郑他们搞的调查，那个时候他们公司运转是正常的，而且有抵押物，审批程序没有错，是我签的字。”
  肖毅说：“省城集资这事提前不知道吗？”
  “这个情况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好像行长知道，所以他就扣下了新立第二笔贷款的申请，不过他没说，我揣测的。”
  肖毅点点头，极有可能赵金生猜测得对。
  他们在饭店吃了午饭，回到单位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黄行长没有在单位，肖毅稍做休息后，换了一件白衬衣，便到市里开会去了。
  他是第一个来到会议室的，工作人员正在往会议桌上摆瓶装水。
  他选择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便眯着眼打盹。
  时间不长，就有人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
  “嗒嗒嗒。”有人在敲他面前的桌子。
  肖毅睁开眼睛一看，是谭青，她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
  西斜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谭青侧对着阳光，两颊和身体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朦朦胧胧的，让肖毅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来得不晚，值得表扬。”谭青看着他说道。
  肖毅揉揉眼睛，刚想说句玩笑话，这时有人坐在他旁边，他便没有说什么，只是冲谭青笑了笑。
  谭青跟他打完招呼后，便坐在会议桌第一排偏僻的位置。
  时间不长，林建、张兴、苏天鹏、任建军等一干领导悉数落座。
  会议由林建亲自主持，他挨个询问各个部门的准备情况和邀请嘉宾情况。
  肖毅感到林建这个市委/书/记当得有点累，不过也说明他对这次会议的重视程度。
  散会后，林建喊住了肖毅，让他等会再走。
  肖毅又坐在原来的座位上。
  张兴跟林建交流了几句话后就往出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谭青一眼。
  谭青低着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会议室只剩下林建、苏天鹏和谭青，还有肖毅。
  林建扭过身，看着肖毅问道：“小肖，又跟华总联系着吗？”
  肖毅坐在林建后面的椅子上，说道：“我上午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让他今天晚上过来，省得明天早上辛苦赶路。结果他没在京都，在德山，他说明天直接从德山过来，还说让咱们放心，不会迟到。”
  谭青听到这里，看着肖毅，她没想到肖毅这么心细，还提前跟华总盯对这事。
  林建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肖毅又说道：“给华总打完电话，我也给金总打了一个，他也表示明天没问题，会准时出席会议。”
  “太好了！”林建说道：“老苏，怎么样，小肖办事就是着靠。”
  苏天鹏说：“他再着靠也是黄炳兴的兵。”
  “哈哈。”林建轻松地大笑，说道：“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谭市长，你明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跟肖助理一起，接待好华总，他是远道而来。”
  苏天鹏说：“从德山赶过来，够辛苦的，得起个大早。”
  肖毅说：“他说准时到会就应该没有问题。”
  林建说道：“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用餐吧。”
  肖毅一听，赶忙说道：“不行啊，我还有事没跟行长汇报呢。”
  林建说：“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还是你的本职工作重要。”
  肖毅告辞了他们，走出会议室。
  他刚走出市办公大楼，就接到了谭青的电话。
  肖毅说道：“怎么，想请我吃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