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水杯，他喝了一小口，说道：“谢谢，还真渴了。”
  林建一听，问道：“忙得连水都喝不上了？”
  肖毅一边轻轻吹着漂浮的茶叶，一边说道：“今天我们行人事大调整，我和金生行长刚到滨海分行送了一个基层行长上任，又去了一趟电视台结广告费，您这里已经是第三站了。”
  林建一听，立刻问道：“怎么，你们行也在进行人事调整？”
  肖毅说：“已经调整完了，昨天公布的的结果，要求所有被调动的人员今天上午报到完毕，各就各位。”
  林建看着低头喝水的肖毅，问道：“你……职务有什么变动吗？”
  肖毅没抬头，继续小口喝着热水，说道：“没有，我还是助理。”
  林建听到这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也喝了口水，并不急于说话，只是双手抱肩看着肖毅微笑。
  肖毅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这才发现林建正微笑看着他。
  他不由地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干嘛这样看着我？”
  林建依然微笑着看着他，说道：“我在等着你开口跟我说话，是不是考虑清楚了？如果考虑清楚就早点办辞职，市里的人事调整也即将在这周公布。”
  肖毅一听，往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实在有些张不开口，林建这么有诚意，他唯恐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不好意思了，又是挠头又是躲避林建的目光，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不是……不是您说的这个意思，我……我……”
  林建的笑意慢慢凝结在脸上，都是聪明人，他似乎懂了肖毅的意思，就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有话直接说，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说吧，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肖毅忽然站起来，恭恭敬敬站好，冲林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说道：“对不起，我考虑了好几天，觉得还是留在银行合适，辜负您了，给您赔罪——”
  他说着又要鞠躬。
  林建拦住他，说道：“你鞠了一百个躬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不来，算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
  林建的表情，明显不悦。
  肖毅一时慌了，他结结巴巴却不知说什么好，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就那么干巴巴地看着他。
  林建终究是一方诸侯，见肖毅手足无措的样子，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了，你坐吧，本来我是给增添的烦恼，倒好像你做错了什么似的，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也有后备人选，这个结果我想到了，毕竟银行的薪水高，你这样的到分行当个行长的话，公开的收入都是年薪大几十万上百万，到这边来上班，工资也就是十分之一，还累还辛苦。”
  “不是，我真的不是因为薪水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林建追问道。
  肖毅想了想说：“因为在银行我还有一个夙愿没有实现，这个夙愿不是升迁也不是加薪，恕我不能明说，这完全是个人的隐私，等我完成了个人夙愿，您就是不要我，我都会找您要求调到您的队伍来，职务我不在乎。”
  肖毅说这话时目光坚毅，林建觉得他的确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则的话，金融办主任这么大的诱惑他不会不动心的，想到这里，林建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请肖毅到沙发上就座。
  肖毅端着水杯坐在林建的对面，说道：“我不叫您书记了，以后私下我就叫您哥吧？”
  林建笑着点点头，说道：“可以呀！”
  肖毅说：“哥，您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无论是上班还是睡觉，总是在想这事，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我来说，比天上掉馅饼的概率还低，于情于理，我都没有不来的道理，但是，您弟弟我有个现在不能公开的隐私，这个隐私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建当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就说：“请允许我猜测一下，你所谓的隐私和夙愿是不是一回事？”
  “是。”
  “是不是你个人恩怨的事？”
  肖毅怔了一下，老实地回答道：“是。”
  林建说：“你是情况我了解，无论你蒙受了多大苦难和委屈，都要向前看，日子，总是朝前过的，没有倒退的，如果你过分计较过去的得失，是无法朝前迈步的，我说这话和你在哪儿工作无关，如果你说留在银行能更好地发挥你专业知识，这个理由能说得过去。”
  肖毅低下头，他当然不全是为了这个，真实的原因又不能全都说出口。
  林建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摇摇头，不由地笑着说道：“好了，人各有志，我就不勉强你了，等你的夙愿实现，你随时都可以来，只要我在滨海，大门口就永远向你敞开，先说好了，这么合适的位置不一定有了，你倒时别后悔？”
  肖毅赶忙欠了欠身，说道：“谢谢哥，谢谢您的理解。”
  林建将身子向后面的沙发靠去，说道：“哎呀，说来也新鲜，头一次有人见了官帽子不动心的，我手下的那些市管干部们，哪个不是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往上钻，总是嫌你给的帽子小，从不嫌帽子大，恨不得你帽子有多大，他的脑袋就有多大，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可能还真不适应从政。”
  肖毅赶忙冲他作揖，说道：“得嘞，您就别损我了。”
  “哈哈。”林建笑了。
  肖毅见他笑了，这才稍微松口气，赶忙转移话题：“林叔叔身体怎么样？”
  “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接到家属电话，今天做完了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了，除去肾结石，身体还真没其它明显的毛病，各项指标比我都合格，嚷嚷要出院，家属跟我商量怎么办，我说那就出院吧。”
  肖毅说：“如果林叔叔身体力行，他愿意去我家就去我家吧，春天的农村也好看，只要开心就好，我父亲这几天在收拾东房，他也想让林叔叔去，我回家给林叔叔拿东西他都不让我拿，说林叔叔屋里的东西谁都没动过，不能动，只有他自己回来才能动……”
  林建一听，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