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说：“这事怪我，本应该上午给你打电话，我一忙就忘了。”
  “你忘了政府办是干嘛吃的？”肖毅不满地说道。
  “肖毅，别不知道好歹！”谭青突然语气凌厉起来：“哪次开会是政府办通知你的？还不都是我亲自通知你？就因为政府办不具备通知你的权力。”
  肖毅一时无话可说，谭青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谢谢市领导长高抬了。”
  “这还差不多。”谭青语气柔和多了。
  挂了谭青的电话，肖毅敲开康瑞祥的门。
  康瑞祥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给他让座，问道：“黄行长怎么说？”
  他还惦记着这事呢。
  “黄行长说这事他知道，分行跟他请示了，他觉得还是尊重分行的决定，就同意了。”
  “哦……那王辉……”
  “您放心，王辉好不容易跳出泥坑，他是不会再往回跳了，我估摸着他也就是回来走走过场。”
  “刚才分行办通知我，他们马上就到。”
  肖毅看了看表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请假的，市里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四点参加市长办公会，我得去开会。工作组来无非就是跟广大的中层见见面，强调一下这个强调一下那个的，不会有实质性的内容，谁愿意来蹚这浑水，唯恐泥点溅身上，您呀，沉住气。”
  康瑞祥说：“我倒不是沉不住气，是觉得你一走心里没底，你说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去开会？”
  肖毅说：“要不我请假试试。”他说着就掏出电话。
  康瑞祥说：“算了算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们也就是来走走过场，还是市里的会议重要，你去吧。”
  肖毅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打电话不方便就发信息。”
  康瑞祥说：“人老了眼就不好使，发信息真不如打电话来的方便。”
  肖毅笑笑走出门。
  来到市政府，还是像往常那样，他走进谭青办公室，谭青没在屋里，他就坐在一边等，看了看表，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之所以这么早出来，就是不想跟王辉碰面。
  百无聊赖，他忽然想到应该给邓碧莹发条信息问候一下，她昨天走后就没跟他联系。
  他问：归途是否顺利？
  邓碧莹很快答复：我落地后给你发微信了，你没回。
  肖毅急忙查看手机，果然有一条邓碧莹发的信息。他回道：不好意思，昨天跟朋友去省城请客，喝大了，没顾上看手机。
  邓碧莹：我猜就是这个原因，酒还是要少喝，伤身体。
  肖毅：知道，你在干嘛？
  邓碧莹：我在陪一位潇洒、帅气的先生散步。
  肖毅：这位先生我应该认识，他姓邓。
  邓碧莹：哈哈，本来想让你吃醋，被你识破了。
  肖毅：那就重来，我装作吃醋。你敢移情别恋，小心我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找你算账。
  邓碧莹：哈哈，你太可爱了，像个孩子！
  肖毅仿佛看到邓碧莹两只眼睛笑到一起的样子，就说：愿意做你的孩子。
  这话发过去后他就后悔了，赶快撤回了这条消息，唯恐勾起邓碧莹内心的隐痛。
  哪知，还是被邓碧莹看到了，她知道肖毅突然撤回消息的良苦用心，就回道：别撤了，我看到了，谢谢你的体贴，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岚岚说过，我只有好好活着，才会看到我孩子的未来。
  肖毅：说得太对了！
  邓碧莹：你在干嘛？
  肖毅：我在谭市长办公室等着开会。
  邓碧莹：在滨海的时候，我从电视里看见过这个谭市长，是个很漂亮的女士。
  肖毅：没你漂亮。
  邓碧莹：虽然你这话言不由衷，但我很喜欢。
  肖毅：女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邓碧莹：我是哪一种？
  肖毅：你是兼而有之。
  邓碧莹：谢谢你的夸奖！
  肖毅：我说的是事实。
  邓碧莹不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又问道：怎么还没去开会？
  肖毅：我来早了，谭市长办公室没人，我就坐这跟你聊天。
  邓碧莹：我有一样东西丢在滨海了。
  肖毅：啥东西，我去宾馆给你找。
  邓碧莹：心。
  ……
  邓碧莹见肖毅没有立刻回信，就说道：不聊了，那位先生已经走远了，我快看不见了，拜。
  肖毅：拜。
  看来，邓碧莹是敏感的，肖毅只是迟疑了一下，她就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肖毅的确不知该怎么回答，邓碧莹是他学生时代的恋人，他敬重她，珍惜跟她之间的情义，正因为如此，他不能随便说些戏语哄邓碧莹高兴，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邓碧莹反应也快，为了不让彼此感到尴尬，她便找借口结束了聊天。
  肖毅理解邓碧莹，虽然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但彼此都经历了爱情、和婚姻的沧桑，尤其是邓碧莹，有过失去孩子抚养权和试图自杀的痛楚，她比他更加容易受伤，不抱幻想，不奢求、不奢望，随遇而安，是她目前最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手段之一。
  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他知道谭青回来了，便收起手机。
  谭青一见他在办公室，就诧异地说：“早到了，态度不错！刚才林市长还问我你怎么还不去财政局支取那笔奖金，是不是嫌少？我说不可能，也许让财政局给他存着呢。”
  肖毅赶忙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林市长说了，市财政如此紧张，你再不领他就另做安排了。”
  “别别别呀，哪有这么干的，你们政府太不讲信誉了，给出的钱哪有往回的收的道理？要这样的话，我不开会了，马上就去财政局。”肖毅说着就站起来。
  “谁说我们政府不讲信誉了？”林建乐呵呵地从外面进来。
  肖毅灵机一动，说道：“她，谭副市长说要把奖金给我收回去。”
  “哈哈。”林建大笑，他扶了扶眼镜说道：“你也不想想，年底了，各方各路需要钱的都上来了，你说我能眼巴巴看着账目上有钱而不动的道理，虽然20万不多，但春节慰问什么的还是能解解渴的。”
  至此，肖毅现在才知道奖励他的钱是20万，跟他预估的差不多。
  “要不这样，我马上就去支。”肖毅做出要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