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忠说：“如果我开口跟他们说，估计他们不会驳我，但我说不出口，这钱两三年前就该给他们，拖到现在实在不好说。”
  “你可以给他们利息。”
  “你就不能多给我贷款吗？”
  “能是能，我怕你找不出那么多的抵押品，本来我可以用我的房子给你抵押一部分，但你知道我这家庭情况……”
  不等肖毅说完，管忠打断他：“这事我自己想办法。”
  肖毅低下头，双手挠了挠脑袋，说：“你下午有事吗？”
  管忠从见到肖毅第一眼就发现，肖毅心里有事，此时听肖毅问，干脆地说：“我没事，你安排吧。”
  肖毅抬起头，笑了一下说：“你不急着回去给他们发钱？”
  管忠说：“这事，我跟他们大家商量商量再说，想把钱放我这下小个儿的，我求之不得，如果人家不想，我就把钱给他们，我的事不打紧，兄弟你说你的事吧。”
  “我没大事，想让你陪我泡个澡。”
  “泡……澡？你下午不上班了吗？”
  肖毅摇摇头：“一下午不上班银行关不了张。”他说着，掏出手机，按下飞行模式之际，才发现杜鹃的电话打来了，好几天不回家在单位碰面也不理他，这会打电话能有什么好事？他没有理会杜鹃的电话。
  此时，正是下午工作时间，外招洗浴中心没有客人，肖毅特意要了个带浴池的大浴室。
  冒着水蒸气的浴室，让肖毅想到了监狱的大澡堂，将头枕在水池边沿，全身浸泡在热水中，舒服地闭上眼，说道：“这个浴池可是比咱监狱的那个小多了，人也少，没了老胡，好想老胡，每次泡澡都是他给我搓背、按摩，你说那么个干瘦老头，每次都能把我捏得嗷嗷叫，虽然很疼，但过后浑身就跟松骨一样的舒服……”
  管忠看着肖毅，说道：“兄弟，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肖毅仍然闭着眼：“你看我像是遇到麻烦的吗？”
  管忠看着他，滑到他旁边，将他上身托起，用自己的双脚顶着他的后腰，开始给他捏肩膀，边捏边说：“兄弟，我是粗人，我没有老胡那么心致，也没有他的墨水，但我照样可以做你的贴心人，我这个人缺点很多，背叛朋友出卖朋友的事这辈子都做不出来，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我当成老胡，我帮不了你什么，你就当我是个垃圾桶，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痛快痛快，别憋在心里，你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肖毅噗嗤笑了，说道：“你为什么非认定我有麻烦？对，我承认我今天心里的确有事，但我告诉你，不是麻烦事，是好事，好事，哈哈——”
  哪知，管忠更加认为他是被什么不顺心憋闷的，听见他笑，就紧张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没事吧，没事吧，你别吓唬我——”
  肖毅转过头，看着管忠，说道：“放心，我清醒着呢，我跟你说实话，我今天给咱们政府办了一件好事，大好事……”他就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管忠激动地说道：“真的？”
  “那还有假，我不但帮咱们政府脱下一件虱子袄，还给那些至今拿不到房子的业主们带来了希望。”
  “那你不是把朋友坑了？”管忠高声说道。
  “我怎么坑朋友了？”
  “那明明就是一个烂尾楼，你却让朋友接盘，现在房子又不好卖，你不是坑朋友是什么？”
  “你呀，真是直心肠，虽然是朋友，但他们是商人，商人，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他们今天提出要六百五十亩土地，搞养老产业，这是个双赢，谁也不亏。”
  “那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还不开心？”
  听管忠这样问，肖毅叹了口气：“我的确不开心，一上午就跟做梦一样，这件事太大了，我根本驾驭不了，而且……而且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这事促成的。”
  “你找了啥关系你不知道吗？”
  肖毅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跟你就更说不清楚了，你也别问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吗，如果我的手机上午不是静音，我现在可能接了一百个电话了，这些人，无论是在我入狱还是我回来上班，没有几个搭理我的，都怕沾上我的晦气，可今天忽然这么多人主动给我打电话，还不是他们听到消息后，想搭车想套近乎，就没有一个给我换手机给我捏背的。”
  “呵呵，给你买手机是我早就有的想法，咱是弟兄我不会害你，要是别人给你换手机你可千万别要。”
  “我就打个比方。今天市里一把手当面跟我说，要把我调到市里去，专门负责这个项目。”
  “你去吗？”管忠问道。
  “我还没想好，也没容得想，我的脑子一上午都是晕乎的，现在都像是在做梦，我跟你说，我不如你，好歹你身边还有一帮穷兄弟。”
  管忠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有一帮不错的弟兄，有的关系也不行，我出事后，明明知道我媳妇把能卖的都卖了，可是逢年过节，还有那么几个人到我家里要账，我媳妇带着孩子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剩下我老妈一人，照样有人去我家里要账，所以，这次我结回账，首先把这些人的钱给清。”
  肖毅反手握住管忠的手，说道：“都给他们发下去吧，接下来我想办法。”
  更衣室，肖毅换好衣服，打开电话，又是一串未接电话，其中有老周的，他刚要给老周回电话，谭青的电话打了进来。
  “肖毅，你怎么回事？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你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
  听得出，谭青口气里的焦急和愤怒。
  “呵呵，我没上天也没入地，我是入水了，谭副市长找我何事？”
  谭青懒得跟他练贫，说道：“洪舟晚上说跟你见个面，另外他让我征求你的意见，想调你上来，问你还有什么要求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