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姿姿很厉害的，你带姿姿一起去上班好不好？”
  “乖姿姿，妈妈出去上班，姿姿在家照顾外公外婆好不好？”
  “不要。”小女孩泫然欲泣，“姿姿不会帮外公擦身子，也不会帮外婆扫地，妈妈别走呜呜呜呜……”
  “好了姿姿，妈妈要走了，你乖乖的在家呆着啊！”
  小女孩追过去：“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赚到很多很多很多钱的时候，妈妈就回来了。”女人回头搂着小女孩亲了一口，扭头冲出了大门。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突然劈下一道惊雷，把门里门外劈成了两个世界。
  小女孩吓得大叫：“妈妈！！”
  ……
  “妈妈！”
  傅姿大叫一声从梦中跌了出来。
  耳边响起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傅姿，你可算醒了！”
  傅姿坐起来，看着面前的街道办主任，她有些茫然：“吴主任，你怎么来了？”
  吴丽群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人死不能复生，姿姿，你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
  傅姿懵了懵，过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
  “你外婆生前人那么好，大家都受过你们家的恩惠，你放心，我们大家啊，一定会将她热热闹闹地送走，你好好的，什么都别想，啊。”吴丽群一脸爱怜。
  屋里一片素白，走来走去的都是附近来帮忙的邻居，傅姿环视一圈，视线定住。
  窗边的老藤椅是空的，那个满头白发佝偻着背，总是喊她姿姿小人儿的老人，没了。
  她把快涌出来的眼泪眨回去，过了好一会又问吴丽群：“吴主任，找到我妈了吗？”
  叶柔然啊，四年前傅姿外公叶天过世时，居委会就找到她了，可人家不愿意回来，这次是吴丽群亲自去找的，然而对方不但不回来，还把她臭骂了一顿。
  真是想不明白，叶天医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生出叶柔然这种白眼狼。
  然而对上女孩清澈的双眼，吴丽群不忍心说出真相，便道：“快了快了。”
  傅姿追问：“外婆明天出殡，她今天晚上能回来么？”
  吴丽群别过头。
  傅姿沉默了一会，轻声说：“今天晚上赶不回来也没关系，明天出殡前回来就行了。”
  吴丽群有些忍不住：“姿姿，你已经十八岁，马上就高考，是个小大人了，她都走了十几年，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姿姿，你自己要有个准备，你妈妈应该不会回来了。”
  傅姿坚定地道：“不，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当年你外公车祸，你外婆重病，你又体弱多病，对你妈来说，你们就是三个大累赘——”
  “不是的吴主任！”
  傅姿打断吴丽群：“我妈说了，她要去赚钱给外公外婆治病的，她老板那么凶，工资又那么低，她一定特别辛苦，吴主任，我妈不是故意不回来的，她明天一定会回来！”
  吴丽群还是没忍心把真相说出来，她叹了一声，继续去布置了。
  傅姿一晚上没睡，就坐在小院子里等着，她坚信妈妈会回来，然而直到外婆下葬，妈妈都没有回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月后，傅姿都参加完高考了，妈妈也没有回来。
  傅姿在院子里独自坐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七点，她跳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终点站在政府广场，傅姿下车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她拿着叶柔然年轻时的照片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叶柔然，但是让她失望的是，所有人都摇头。
  快十一点了，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身上，少女瓷白的脸上全是汗水，衣服早被汗透，傅姿在烈日下又站了两个小时，有些体力不支，赶紧到树荫底下的长椅上坐一会。
  一口气喝光水瓶里的水，傅姿头有点晕，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放松，调整呼吸休息。
  两个女孩一边喝奶茶一边向她这边走来：“咦，司徒家在给司徒骁征婚啊，聘礼有好几百万呢，笑笑你要不要去应聘呀？”
  “你傻啊，那是司徒骁，骁爷啊！听说长得跟人猿泰山似的，又凶又丑还不举，对了，我还听说他性格暴戾喜欢把人当小狗来遛！这种男人，别说是几百万了，就是给我一个亿我也不嫁！”
  “那倒是……唉，你看，本来我们有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可惜呀！”
  一道清亮的嗓音突兀插进来：“请问，你们说的那个人，在哪里征婚？”
  笑笑说了个地方，然后看着傅姿，一脸不赞同：“小妹妹，你问来干嘛？想让家里的姐姐去应聘？别啊，骁爷很可怕的，一不高兴就要让所有人跟着倒霉，可怕又自负！女人在他那里就跟畜生差不多，听说这几年被他弄残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呢，你让你姐姐去，那就是要把你姐姐推到火坑啊！”
  “小妹妹，你还小，跟家里人有什么矛盾，大家坐下来好好沟通就行，千万别动这种恶毒的心思啊，这是要天打雷劈、死了也不得超生——”
  傅姿道：“我去应聘。”
  “你？为什么呀？”
  “因为，如果我有钱了，我妈妈就会回来了。”
  傅姿把半旧的小背包规矩地背在身后，站起来朝两个女孩鞠躬，“谢谢两位姐姐。”
  笑笑对上傅姿那双幽深的眼睛，叹息：“小妹妹，你保重啊！”
  司徒家的征婚地点很好找，在天城广场的相亲角，傅姿走了两公里就到了。
  相亲角异常热闹，人潮汹涌，司徒家的征婚摊前却空无一人，摆摊的中年男人只要瞧见有年轻的姑娘经过，他都会热情地站起来‘揽客’，只可惜别人一听说要嫁的人是司徒骁，马上掉头就跑。
  男人正摇头叹气，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走过来，朝他微笑：“你好，我来应聘。”
  正是傅姿。
  有人来应聘了？！
  中年男人狂喜，但这人也太小了：“你多少岁了？”
  “十八。”
  十八！成年了！
  中年男人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不料乐极生悲，眼皮一翻，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有人尖叫，有人打电话叫急救车，有人去找除颤仪……
  一片混乱中，傅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针盒，半跪在男人面前，手法利落地拿出一根银针，瞄准中年男人的人中。
  一旁的大妈赶紧拦住她：“哎呀这谁家的孩子啊，家长呢？！这个时候怎么不把自己家熊孩子看好啊？！”
  傅姿左手把大妈的手格开，右手手掌一翻，银针稳稳当当地扎到了男人的穴位。
  银针在阳光底下轻轻颤动，发出银白的寒光。
  几秒钟后，在人们的惊愕中，中年男人‘哎呦’一声坐了起来，看着围着自己的这一圈人有点懵：“我怎么了？”
  大妈指着傅姿，恍恍惚惚地说：“你刚刚昏厥，她用银针把你救醒了。”
  中年男人看着傅姿，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少夫人救我一条狗命！！”
  生怕傅姿后悔，他立即将她往车上塞：“阿陈开车！”
  车子开得飞快，一个小时傅姿就到了司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