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的手指拨弄琴弦，说不上娴熟，但同笨拙相差甚远。
  不过她故意显得很笨拙。
  陆铮从后靠近顾瑶，张开双臂似把她抱在怀里一般，双手同样按在琴弦之上。
  他们的手指时不时会碰撞在一处。
  陆铮细心教导顾瑶弹奏长相思，顾瑶低垂浓密的眼睫儿，眸光温柔，恬淡静谧。
  而傲气的冠世侯也好似褪去了一身的骄傲和算计，专注教导怀里的少女抚琴。
  涓涓婉约的琴声悠扬。
  少女绝色，少年昳丽，彼此心意想通，情意绵绵，构成一副极漂亮的画卷。
  虽然有陆铮的侍卫零星散在周围，不会有人贸然过去打扰他们。
  只是顾家后花园外建造了一处用于观景的二层高茶室。
  本是给顾四爷享受的。
  此时再茶室内，赵炼大人陪着四皇子坐在其中，顾清亲自招待四皇子。
  顾清对四皇子很是重视。
  他至今没有投靠哪位皇子殿下，四皇子突然在赵炼大人的陪同下来顾家贺喜，顾清倍感意外。
  毕竟四皇子一直内敛沉默，始终不曾表现出做太子的野心。
  相反他的同母兄弟八皇子风头最为强劲。
  顾清陪着四皇子闲聊，既不过于谄媚，也不失亲近。
  期间四皇子问起江南官员的事，顾清解释得很清楚。
  他已经入阁，但在吏部依然还有不小的影响力，有些官员的委任，顾清都能说得上话。
  “今年有京查，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很是小心谨慎，生怕被吏部派出去的检查的官员抓到把柄。”
  顾清捧着茶盏，轻声说道：“四皇子殿下到是不必为门人操心。”
  吹了吹茶盏中的嫩绿茶叶，顾清继续说道：“在江南任御史的贾大人官声不错，陛下对御史衙门诸多不满，又闹出了汪家诬告的事儿，陛下为补偿受了委屈的何大人，还是有可能把贾大人调回京城的。”
  这位贾大人同四皇子殿下不太对付，应该说四皇子殿下最是看不上谄媚贪财的何大人。
  如今四皇子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也怕让何大人不快。
  不过四皇子的老师赵炼大人一直强硬般对抗何大人，纵然被隆庆帝关进天牢多日，他出来后肯向隆庆帝低头，却是不曾对何大人服软过。
  四皇子眸子微沉，“顾阁老果然消息灵通，本殿下尚且不知贾御史即将荣升回京的消息。”
  顾清笑道：“只是有些许风声罢了，谁能去御史衙门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下官不过是同四殿下闲聊几句罢了。”
  “听闻何大人欲将爱女许配给顾阁老的侄子？”
  四皇子稍一停顿，看向茶室外的风景，遥遥望到桃树下抚琴的一对璧人。
  他没有隆庆帝的怪病，哪怕隔着很远，依稀可见绝色温婉的少女。
  因为他偏爱顾珊，从她口中听到最多就是顾瑶爱显摆，骄横无礼。
  使得四皇子无视顾瑶的美貌，本能把顾瑶看做轻浮爱慕虚荣的女子。
  然而他所信任的恩师赵炼大人竟然为孙子亲自去顾家向顾瑶提亲，被顾家拒绝后，赵炼在言谈间颇是遗憾。
  并说出，谁娶了顾瑶，能繁盛三代人的话语。
  要知道赵炼性情迂腐，时常挂在嘴边上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等话语。
  他偏偏对顾瑶刮目相看，四皇子又知晓陆铮同顾瑶已经定亲，索性让暗卫仔细调查顾瑶。
  今日四皇子被顾瑶美色所惊艳，她美得惊心动魄，又有几分锐利锋芒。
  可此时四皇子隔着远，依然能感到顾瑶对陆铮的柔情似水。
  顾清顺着四皇子的目光看去，唇边露出长辈般欣慰笑容。
  以前他会担心陆铮不得善终，牵连幼弟。
  如今顾清渐渐看明白了，这些皇子们没一个能算计过陆铮。
  幼弟顾四爷又陆铮帮衬，只会过得更好。
  顾清掌握不住顾瑾的志向，不过他却隐隐猜到顾瑾同陆铮有过约定的。
  不管是怎么样的约定，一直想着臣权能抗衡帝权的顾清还是很乐意见到两位天资聪慧的天才联手。
  顾清外表一副忠臣老实的模样，内心深处同样有着为人臣的野心，他不敢轻视何大人，却也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帝王身上。
  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朝廷上一个党派的党魁了。
  顾瑾能在年少时就想限制帝权，无畏陛下，或多或少受了顾清的影响。
  “何大人相中老四的三子，顾珏。”
  顾清淡淡回道：“他读书不成，只能转去习武，现在他是神机营校尉，有他舅舅帮扶，我到是不用担心他的前程。”
  四皇子从外面收回目光，隐藏起恋恋不舍和好奇，转而面对顾清，“父皇有意任命顾阁老为次辅，何大人已是父皇默认的首辅，倘若捏们两家联姻，对何大人影响不大，父皇还需要何大人，但是顾阁老……”
  “陛下若是让臣做次辅，那是陛下信任臣，臣定然一心为公，为陛下效力。”
  顾清抿了口茶水，“四殿下也知臣至今无子，先把幼弟老四养大，又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瑾哥儿身上，至于珏哥儿，不怕四殿下笑话，我对他没有尽过半分心力，每年见面的次数都有限。”
  他按了按额头，有几分好笑：“珏哥儿在读书上随了老四，一个老四已让我精疲力竭，因此见他我就头疼不已。”
  “何况只是老四同何大人联姻而已，珏哥儿是次子。”
  顾清渐渐收敛玩笑，严肃许多：“顾家始终是要交给瑾哥儿的，顾氏一族的传承富贵重于一个家族子弟。顾家能帮上珏哥儿的有限，因此珏哥儿的妻子是何人，不足以影响臣。”
  四皇子如同鹰鹜一般眸子盯着顾清看了良久。
  顾清轻声说道：“首辅和次辅分庭抗礼，弄得朝廷动荡，党政不断，并非社稷之福啊。陛下是坦荡的明君，自然希望诸臣子齐心合力，文武同心，共同辅佐陛下开创帝国万世基业。
  ”
  四皇子身体微微一震。
  “四殿下今日来臣府上，臣有一句话说给殿下听。”
  顾清缕着胡须说道：“联姻不等于不能背叛，四皇子不值得耗费心力在此事上，着眼于大局，许是您有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