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地直视郁曦的眼睛，“我刚刚对付那只怪物的招数，就是先将建筑碎块放进空间，再拿出来——接着，是国家公布了丧尸病毒存在的新闻，因为我想尽快收集物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回程的路上，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离开松照县。”
  “地震发生之后，我看到了三只怪物飞过松照县，其中一只停了下来，当时实在太乱了，我运气好，躲进了县城的防空洞，又猜对了没有眼睛的怪物是通过感应热能的方式来袭击人类的，就试着在自己周边构建空间，果然，怪物没有发现我，刚刚我们也是这样躲过怪物的。”
  楼西宸蹙眉想了想，又补充道：“后来，可能是因为我的异能透支了，我就晕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松照县就只剩下一些丧尸了。”
  好像……没毛病？
  郁曦对上楼西宸通透清亮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干脆地把最后一点疑惑问完了，“那你刚刚是？你好像知道刚刚那怪物的弱点是虫尾？”
  “观察到的。”
  楼西宸神色诚恳的让人生不起怀疑，“我刚刚在县国土资源局的废墟那边收集应急物资，县国土资源局是负责储备地质灾害等应急物资的，我觉得现下很需要它们，而且，我可以把县国土资源局的废墟直接装进空间，再在空间里筛选物资，就变得很容易了。”
  那，行吧。
  她在使用异能的技巧上彻底的输了。
  不甚高明的试探完人，再没话说的郁曦眼神游移，她真没想把救命恩人用过就丢，只不过，萍水相逢，一般都是心照不宣的点到为止吧。
  别她说要报恩，还恩情，楼西宸误会她打他坏主意就不好了。
  一直以来，郁曦都简单的觉得，在末世里，如果能独立生存，就最好不要拉帮结派；如果不得不加入集体，就一定不能安于现状，要想办法增加自己的价值，在群体中占据优势……总而言之，她就还没考虑过和人结伴同行的可能。
  但。
  空间系异能者呢。
  她想还恩情的心是真的，眼馋楼西宸的异能也是真的，怎么办，她的良心，忽然有点儿痛。
  在一阵难言的沉默里，场面一度迷之尴尬。
  “是这样啊。”
  郁曦故作恍然，随即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回南阳市，你呢？”
  可不巧了么。
  “我也是，我们同路。”郁曦暗示得很明显了。
  “那太好了。呃，我是说，我们方便同行吗？”
  “方便。”
  “行，那我们就一起回南阳市。对了，我的车被埋了，我也在松照县找过了，没有能开的车，我们只能先步行了。”
  “我有车。”
  “……那行。我们等会儿再出发吧？郁曦，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楼西宸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帐篷、桶装水……和日用品放到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地下防空洞，“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物资，半个小时后回来。”
  这么奢侈的吗。
  “……好。”
  郁曦低头瞄了一眼身上又蒙上的厚厚一层的泥灰，楼西宸真是个好人，她这算是否极泰来了吧！
  第6章
  06
  起风了。
  楼西宸站在距地下防空洞不远的废墟高处，懒懒抬眸，空中还在振翅飞行的白色肉虫——虫兵的身影渐渐浮现。
  不等智力低下的虫兵发觉它并未飞出松照县，楼西宸就伸手，朝被他困在空中的虫兵一握，旋即，困住虫兵的空间扭曲出无数细小而残暴的磅礴风暴，一瞬，虫兵灰飞烟灭。
  楼西宸漫不经心地收回手，他笼雾隔烟似的眸光很冷，那双眼睛和在郁曦跟前时很不一样，冷酷残忍，却平静，像荒原上在蛰伏打盹的凶兽。
  嗜血悍戾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带着贪婪成性、不知餍足的习性，若是没有谨慎仔细的藏好，轻易便会透出一身难驯的野性。
  地下防空洞里。
  郁曦没怎么动楼西宸留下来的物资，只粗略地把自己打理干净了。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地主家的傻儿子：她禁不住人性的考验，他再这样，很容易让她养成把他的慷慨视作理所应当的坏习惯。
  而且，他们对外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她也不想浪费资源。
  郁曦又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情况，虽然逞能说是一点磕碰，痛感也很快就消失了，但，当时撞的是真挺痛的。
  判断出身体完全没问题，沉吟片刻，郁曦也不纠结，不管这情况是代表着异能强化了她的防御值，还是自愈值，都是好事。
  收拾妥当，郁曦离开地下防空洞，看见说要去其他地方找物资的楼西宸站在远处规规矩矩的警戒，倒也不意外。
  “楼西宸。”
  郁曦扬声喊他，指了指地下防空洞。
  站在阳光下的郁曦肤若寒雪，清艳的桃花眼微挑，一点点妖，被淡漠的神情压得若有若无，生出几分清冷，美得像幅无可挑剔的画卷。
  楼西宸望向她，耳根微红，清澈的目光露出恰到好处、绝不冒犯的惊艳，朝她走了过去。
  “你去把防空洞里的东西收一下吧。我有东西掉了，要去找一下。”
  注意到楼西宸的眼神，郁曦眼底划过抹清浅的笑意，她肯定自己是否极泰来了，因为她遇到的第一个同伴，是好人，又不失教养。
  人嘛，都是双标的，自己冷硬无情不要紧，身边都是善良的人就好了。
  “好。”
  楼西宸站在原地，舌尖抵上犬齿，偏头看着在废墟里翻找的郁曦，眼底掠过病态的渴望和疯狂的占有欲。
  他知道。
  她美而自知，因此，极少在人前笑。
  正忙着的郁曦蓦地觉得周身一寒，回头看向楼西宸，就见他又朝她笑，眉眼弯起温柔的弧度，透着一点疑问、无辜。
  “……”
  郁曦一时无言，半晌，又指了指地下防空洞。
  等楼西宸进去干活了，郁曦露出点儿愁，她的小伙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郁曦在废墟里继续找着她在逃命的时候，都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不小心掉了的蜂鸟——这要是被她爷爷郁嵩知道了，能把她揍成憨憨。
  “郁曦，地下防空洞里的东西我收回空间了。”
  不过一会儿，楼西宸就又走了回来，“你在找什么，我一起帮你找。”
  “一把棕色的反曲狩猎弓。”
  郁曦视线巡睃着废墟，没抬头，一定要找回来的，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
  楼西宸往跟她相反的方向找，走出数丈，突然问，“是它吗？”他向郁曦举起捡到的弓。
  “是它，谢谢！”
  郁曦上前接过蜂鸟，惊讶又高兴地检查了一遍出乎意料完好的蜂鸟，收好，“走吧，楼西宸，我们出发。”
  带着楼西宸走回停着越野车的马路边，郁曦忽然想起一个很是问题的问题，“松照国道上裂了道巨大的地缝，除非会飞，要不然过不去，我们得绕路——”
  “嗯，我没问题。”
  楼西宸点点头，一副郁曦说了他就信的单纯模样。
  “但我不知道怎么走。”
  “没关系。”
  楼西宸从空间里掏出了地图，和一份连犄里旯旮里的小路都详细标明了的自驾游攻略。
  “……上车。”
  郁曦微微斜了他一眼，真不愧是准备自驾游去一趟西北的人。
  越野车重新上路，朝着南阳市驶去。
  一路无话。
  车里的气氛安静、自在，郁曦觉得这是因为他们都是小伙伴了，再因为沉默而尴尬就不合适了。
  真不是因为她找不到闲聊的话题。
  半路上，换楼西宸开车，郁曦坐在副驾驶练习用异能翻花绳，在她第一百零八次因为压缩和改变火焰的形态不成，而差点把自己点着后，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的楼西宸很温柔地提出意见，“郁曦，中午了，我们先在路边休息一下，把午饭解决了吧？”
  “好。”
  郁曦没意见，车停了，她跟着楼西宸下车。
  楼西宸动作利落地把空间里的食材和厨具都拿了出来，便携式移动厨房、锅碗瓢盆、蔬菜生肉、米面油盐……郁曦一转头，就对上了楼西宸期待的目光，“……我会煮面条。”
  “那我做吧。”
  “你会？”
  “我看过别人做饭。”
  “……”
  谁不是呢。
  郁曦硬生生地憋回了‘那能吃吗’的疑问，决定给楼西宸一个面子，“好的。”
  “那你去一边休息吧。”
  楼西宸笑，拒绝了郁曦的帮忙。
  “哦。”
  郁曦一想也是，就不打扰他发挥了。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来回走了几步，郁曦左右看看公路两边都是长满了杂草野花的荒废土地，蹲在了路边，她盯着路边小野花，抬手比划了一下。
  降临在他们国家的末世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小野花的个头就暴长了一大圈，郁曦看了看附近同样长势的植物，想起郁家的老宅里的爬山虎和野生月季，又想了想宽如天堑的地裂、白色肉虫、丧尸……最后放弃了思考。
  单凭和外界失联之前了解到的那一点儿消息，她想什么都是在为难自己的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