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是来得及的。刘主任，加工完成，只需要五十天左右的时间……”秦坤赶紧解释着。
  “五十天？目前还是在进行粗加工，粗加工完成，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自然时效，你们准备采用人工时效的手段来消除应力？人工时效能够跟自然时效相比？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延长使用寿命？”
  随着国内的快速发展，对于各种设备的需求越来越庞大，在市场需求与生产能力之间的矛盾逼迫下，漫长而又落后的生产工艺开始被淘汰。
  尤其是自然时效这种在以效率为主的年代。
  经济建设为中心，一切向钱看，需要大量时间等待的工艺，就被更加快速的方法取代了。
  自然时效，一般是通过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海水浸泡等方式让金属材料在生产到加工过程中内部产生的应力逐渐释放出来。在应力释放的过程中，由于重力的影响，在材料自身的重量下，就会产生弯曲变形等状况，然后通过精加工把这些弯曲变形的地方切削掉，对于整个零件的使用寿命跟性能都有着很大的提高。
  人工时效则是通过对材料加热，达到一定的临界值，解决这个问题，比起自然时效的作用并不小，而且时间则是减少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在很多的重要零部件加工工艺中，人工时效没法替代自然时效！
  自然时效利用自然环境到力量能够让材料内部的应力更大程度地释放出来，人工时效却无法比自然时效更好。唯一的有点，就是需要的时间很短暂，往往自然时效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人工时效仅仅几个小时或者几十个小时就能够达到近似的程度。
  刘一九对于机械加工过程了解的非常深入，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不发怒？
  “刘主任，从我们接到任务，仿制出来材料之后，就把这几根主轴的毛坯制造出来了，之前已经经过了一次粗加工，这几年一直在进行时效，为了加快自然时效的进度，还利用人工对材料进行加热，高温下泼上海水浸泡……经过检测，内部的应力程度已经到了非常小的程度了……”秦坤有些委屈地说道。
  刘一九一愣，他还真没有想到之前就进行了几年的时效。“那加工过程产生的应力呢？这样的切削过程，会产生的应力也是不小的吧？”
  “加工过程中肯定会产生应力，在台阶根部，甚至会产生加工应力集中的情况。这个就只能采用人工时效的方法了。虽然自然时效更加有效果，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
  秦坤倒是没有跟刘一九诉苦，而是实事求是地说道，“我们这边的锻压力不够，所以对于主轴的性能影响不小，尤其是内部晶粒结构变化得不够彻底，根据我们的检测，在中心部位依然有着晶粒粗大的现象……同时，在加工的时候，因为我们这边只有大型的普通机床，加工自然也就没法如同数控设备那样用更小的切削量以及更多的刀路来让加工过程中尽量少产生加工应力……”
  不仅仅是主轴的加工是这样，在螺旋桨方面的加工同样如此。
  现在看来像是粗加工，那也是因为材料性能的问题，在长达三年时间的自然时效过程中，重达数吨重的主轴在自身重力的影响下，变形量达到十多毫米。之前及时有过加工，如果不留下足够的加工余量，在时效结束之后甚至会因为变形量过大而报废。
  “这个就是经过多次加工找正才达到的程度。这样的情况下，弯曲得最为严重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不到3毫米的余量，我们甚至有些担心这里面是否也被腐蚀透了……”
  正在旋转的主轴上面，确实是一块白一块白。
  了解加工制造的刘一九明白，黑的部分，就是没有加工到的，显然这些区域是时效过程中弯曲最为严重的地方。
  重型零件的加工就是这样，在最开始的粗加工之前，都会留下足够的余量。
  “当初没有更大吨位的大压机，现在二重那边有了七万吨大压机，这些主轴如果用那个锻压，性能能够提高不少吧？”刘一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正在缓慢旋转的主轴。
  秦坤当即就双眼放光地说道，“刘主任，咱们在之前其实就想要把这个用二重的七万吨大压机重新压制，然而预留的余量不够，如果能够在下一批生产的时候，用二重的大压机锻压，使用寿命至少能够提高两倍以上……”
  “这一批生产的四根，备用部件还没有下料吧？”刘一九问着，他倒是没有想过大压机对于这重型主轴会有这样大的好处。
  现在最为头痛的就是使用寿命不长的问题。
  原本以为对方是故意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一瞬间，刘主任对于胖胖的秦坤的映像都是有了改善。
  “还没有，正在筹划阶段。目前，我们主要的加工业务就是战列舰上面的，整个车间里面，都是为你们配套的业务，其他的都为这个加工而让路，确保我们能够在工期之内完成任务。”指着旁边回转直径五米的重型立车上面巨大的一个外面如同扇叶一般的工件，秦坤说道。
  顺着望过去，确实就是一个大型的螺旋桨。
  “这个直接在通过立车粗加工之后，直接上龙门铣床，利用模具手动加工上面的曲线，在最后精加工的时候，再利用人工进行打磨……”没有重型车铣复合加工中心，生产这些巨大的螺旋桨，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
  刘一九眉头皱了起来，“我们九院不是有大型五轴加工中心？”
  “是啊，确实有，在旁边的701下属造船厂都有一台。但是那个行程有些不够，用来加工这种直径快六米的根本就没法……”秦坤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有大型的加工中心加工螺旋桨，一次成型，然后再进行最后的打磨，这样会让应力减少很多。使用寿命变得更长。现在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们才只能这样。本来我们希望九院那边能够先帮我们搞出来，不过九院的业务本来就忙，而且我们目前没有足够的资金……”
  秦坤说的话，倒是让刘一九陷入了沉默。
  他在考虑，这货究竟是想要借着自己从九院搞到重型五轴加工中心，以及重型数控车床等，还是只是阐述事实。
  对于加工中心的事情，在共和国从日本人手中搞到了不少的五轴加工中心，同时自己也仿制出来了之后，并且已经形成了良好的研究环境，他倒是没有再去过问这些事情了。
  整天有着太多的事情让他去操心个，哪里还知道装备具体情况？
  至少，九院下属单位重点项目的负责人，没有因为人找他说项目因为装备受到了影响。
  下面各个单位之间的负责人，则是自己去沟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去头痛。
  九院的各种任务，绝对是不会为外面的这些厂家让路的。
  “这么说来，不管是主轴，还是螺旋桨，材料的问题并不是主要的，生产工艺才是么？”刘一九没有去纠结秦坤话中的目的，而是对着他问道。
  态度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麦东岳有些想不明白，刘一九怎么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以前是国内船舶工业中最好的单位，但是这些年，技术更新却是跟不上，在军转民之后，这方面的发展，自然也就没有军工要求那样苛刻。所以，现在除了技术经验以及储备，技术加工能力，反而不好了……”秦坤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落寞。
  江南厂的军品订单，基本上没有了。
  “你们江南厂不是也承担052舰的制造？到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铺设龙骨了吧？”刘一九突然想起，共和国的052驱逐舰的112舰就是在江南厂制造的，今年应该已经开始铺设龙骨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技术升级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难道出现了意外？
  秦坤点了点头，“确实这样，原本052工程本来我们也参与设计了，后来因为一些情况，取消了，后来说建造也不在我们这边，一直到87年，那时候才确定，今年6月的时候已经开始铺设了龙骨……”
  “设备路更新，当初五轴加工中心等并没有你们单位的名字……”
  九院的数控设备，提供的都是上面列了单子的企业，同时，还得供应一部分给苏联，双方的交易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这就不是我们知道的。因为重视，所以我们总厂的领导去蓉城那边好几次，却排不上生产计划……如果有了这些先进的设备，我们的生产技术水平能够提高不少。”秦坤的话，再次让刘一九沉默，“刘主任，我们也希望江南厂能够一直保持辉煌。不仅仅是民品，更得为国防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