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天后_分卷阅读_264
作者:无奈排第七      更新:2020-06-12 03:33      字数:3960
  她说着放下画笔,从妆奁的最下面拿出了一只锦囊交给了杨柳,压低声音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找人把这个送到朔方李广利都尉手上,李家这一次免不了一场血洗,若他立了功便罢,若他战功平平就让他想办法远走西域不要再回来了。”
  杨柳是李家选出来的侍女,自然事事都听李妍安排,听了这话不仅伤肝却也不能再说更多,赶忙收好锦囊,急切问道:“那夫人您呢?”
  “我?”李妍笑了一声,微微叹气道,“为我上妆吧。”
  盛装的李妍走出卧室时光彩照人,好像第一次出现在刘彻眼前那般美若天仙。
  可惜坐在主位上的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站起身道:“走吧。”
  “天还没亮呢,陛下。”李妍向杨柳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自己则莲步轻移走向刘彻,“还有一点时间,央央想和陛下说几句话。”
  刘彻目光冷凉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陛下,我非常爱你……”
  “这种话朕听得太多,你不必说下去了。”刘彻干脆的打断她。
  李妍叹了口气,只觉早已麻木的心还是痛了一下。她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调整了情绪抬头道:“陛下真的希望我早点说出二皇子的病吗?”
  刘彻目光微凛,显出怒意,他道:“有万一的可能朕也会救麒儿。”
  李妍笑了,非常美,却很落寞,她说:“你真的以为早说赵无心就救得活他?”
  “但是你没有说!”刘彻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陛下,二皇子已逝,你现在这么说这么想并不奇怪,你是在拼命弥补自己的遗憾,可惜人活着你未必能一世如此,陛下的心里始终有根刺。”
  李妍说完刘彻就怒了,他刚要发作却见李妍唇角有黑色的血液溢出。
  “你服毒了!”刘彻大惊失色,一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你竟然……”
  从刘彻卡住她脖颈毫无怜惜的想要将她掐死的那一刻起,李妍就绝望了,她终于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她腹中的婴孩对刘彻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在这样的人面前她的家族必定陨灭,或许她在陈娇面前的澄清能令她苟活十月生下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一样得不到父亲的任何照顾和注目,这个孩子的一生也注定是个悲剧,所以她宁愿决绝,宁愿这个孩子不要降世!
  “陛下,我真的非常爱你,所以即便有万一的可能有人救得了二皇子,我还是帮你隐瞒了,你心里的那根刺终于不会再有,算是我爱你的礼物。但是你却不爱我,那我也只好给你一个惩罚,我不会到她面前澄清的,而你的话,你的证据,她永远不会信。你不爱我没关系,现在,连爱她的权利都没有了……”
  李妍说着又一口血吐出来,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着刘彻道:“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甘心做你的玩物,你自诩掌控后宫一切女子的感情,其实你自己的感情被人背叛和颠覆起来也是易如反掌啊。刘彻,你是天子啊,你要么就别爱不给任何女子爱情的幻想,要么就别自以为是的守着自己的爱情玩弄别人的爱,不然,会遭报应的!”
  李妍用尽全力说完终于长长出来一口气,看着刘彻眼中变换的神采她觉得畅快淋漓却又痛的无法呼吸,她是真的很爱这个无情的男人,真的很爱……
  所以她要他记住自己!
  “其实我叫李妍,如你所知,是,是一个优伶出身的女子,但我虽然卑微……却不能被你……被你这么无情的玩弄,刘彻,你……你就后悔去吧,永远也别想让你爱的女人再回心转意!”
  李妍最后的目光紧盯着刘彻的瑞凤眸,她看到他眼中疯狂的恨意和不甘,她知道这个男人终于记住她了,呵呵,在他心里她终于与那些无数籍籍无名的后宫女子不同了。
  刘彻猛地推开李妍,就像推开最恶心的东西一样。愤怒和恨意让他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厌恶,他一定要把李家灭族!
  ☆、第290章 痛定思痛
  “死了?!”陈娇从软榻上坐起身,惊讶的看着刚从甘泉宫回来的卓文君。
  卓文君之前也没想到李妍忽然就死了,无奈的出了口气点头道:“不瞒娘娘,臣妾也没想到,李夫人今日黎明服毒自杀了。”
  “她有身孕怎么会自杀?!”
  陈娇对于一个母亲的心理很了解,一个女人不到万不得已哪怕牺牲自己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孩子,就算有轻生之念也会等到生下孩子,况且李妍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要自杀?还这么仓促!
  卓文君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臣妾晌午过去的时候听说天子昨晚急匆匆的到了甘泉宫,平明时分离开时李夫人就自尽了。”
  陈娇听了先是一怔,继而摇着头笑了,一边笑一边叹道:“刘彻啊刘彻,好手段,好狠辣!”
  她说完便看着一旁蹙眉不语的赵无心道:“无心,你听到了吧,又是一个他的孩子,你现在还会认为我捕风捉影吗?一定是他做的!”
  “娘娘……”赵无心看着陈娇提起孩子时目光炯炯甚至有些癫狂的眼神,十分担心她却又不知该怎么劝说。
  这时大雪进来禀道:“娘娘,陛下来了。”
  “来得正好。”陈娇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将要戳穿刘彻谎言的犀利。
  卓文君是何等玲珑心思的人,她看向赵无心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她向陈娇行礼从侧门离开。陈娇也不多说,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只等刘彻进来。
  刘彻刚从朝会上回来,换过衣服就想到椒房殿跟陈娇解释,从宣室殿前殿到椒房殿后殿,这一路他都在想该怎么跟陈娇说才能消除她的疑虑,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的说词,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他认为先开口怎么都能代表诚意,不然没有必要来找她。
  “你来做什么。”刘彻进了门陈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靠在软榻上淡声说。
  刘彻微出一口气,调整了情绪,走过去平和道:“阿娇,朕昨日失仪,不是有意要跟你争执,当时实在是因为气得过了,你也不该那样……”
  “不该怎样?”陈娇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刘彻,就那样风凉的看着他目光卓然,语气淡漠,“不该骂你不该猜忌你,不该认为是你害了我的儿子吗?”
  刘彻被她一抢白顿时无话,神色有点尴尬。
  陈娇因为伤心过度精神不太好,但面对刘彻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句句简洁干练,直接道:“如果你是来解释的就可以不用开口,我没心情听,也不想看见你。我说过了,此后我们都没有关系,椒房殿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连同你所给予的所有我都不想要。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妻或者废后,你都随意,我等你的诏书。”
  刘彻来之前所有难听的话都准备听了,但是当她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不由烦躁的上前道:“为什么不相信朕呢,你什么人都没问,什么事都不清楚,就这样断定朕害麒儿,你不觉得对朕不公平吗?姑丈刚走,你就不想跟朕好好说句话吗?”
  “你也知道我父亲刚走啊”陈娇冷笑,神色有些凄凉,“然后就是我的儿子。我已经失去生命里最爱我和我最爱的两个男子了。刘彻,已经够了,不用你再提醒我。”
  刘彻刚才着急解释,没注意措辞和内容,这会才发觉言语有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道:“不,你还有朕……”
  “好了,好了,我求你了千万别再说下去,最近精神不好,身体也不太好,可能会吐。”陈娇不耐烦的摆摆手,眉宇间都是厌恶和嫌弃,“你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谁都不是谁的,不可取代之类的话在你这里也行不通,如果你不是来跟我下诏和离的,那就什么都别说,听多了你的话我头晕。”
  刘彻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但是他早就做好了被拒绝和痛斥的准备,今天就是死皮赖脸也得把话说清楚。
  “麒儿得了急症,不是朕害他,而朕当时调赵无心去甘泉宫是因为李央央装病求朕保住子嗣,当时麒儿的病看上去已经大好,连赵无心都说没什么问题,朕才……”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李央央的计策,李央央利用你对她腹中子嗣的关心设计了你,刚好在你调离赵无心的时候麒儿就忽然发病,是不是?”
  尽管刘彻不喜欢陈娇把他没说完的话一股脑全部用不屑的语气说出来,可是这本就是事实,他只能耐着性子点头道:“就是这样,李央央在朕的燕寝偷看过淮南王的书信,她知道那个关于麒儿面相的猜测,所以她想利用那个猜测离间我们,另外,另外麒儿的病她见过,她故意没有说出来,这些都是她设的局,她想离间我们的感情,阿娇,你不能那么草率的被这个女人骗了。”
  “你这么关心她腹中的子嗣为什么要急急忙忙的杀了她?”刘彻进门的时候陈娇大概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会也不急于,倒是反问道,“我就奇怪了,你去了一趟甘泉宫她就死了,你现在就不关心你的子嗣了?”
  刘彻怔了一下,没想到李妍的死陈娇这么快就知道,讷然道:“你都知道了?”
  陈娇气笑了,合掌笑道:“刘彻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说的话本身就是悖论,你问问你自己刚才那些话你信不信。好,就算不提子嗣,你说淮南王的那封信在你燕寝的书函里,她是怎么看到的?你的东西,那些最核心的机密她都能接触得到,那她可真是你的心上人。这么一个被你捧在心尖上的人,她又怎么舍得带着子嗣自尽?这事说起来也真是巧了,我就晚你一步,本也要命人好好问问这个李央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她死的太是时候。”
  陈娇的话外之意刘彻听得出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昨晚去过甘泉宫,现在已经认定李妍的死是他所为。
  “李央央是自尽,朕是打算天亮立刻带她来见你的!”刘彻摊手解释道,“她本来可以把话说清楚,是她自己自杀,朕不想让她死,她是故意的!”
  刘彻的话音刚落陈娇就变了脸色,她极其认真的指着刘彻道:“刘彻,我告诉你,没有一个母亲心甘情愿带着自己的孩子共赴黄泉。如果不是你杀人灭口掩盖害死麒儿的真相那么一定是你让这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彻底绝望。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作为一个男人,你都不值得被原谅。”
  刘彻定定的看着陈娇,她看向他曾经充满了热情和爱意的眼中凛然闪动着坚定和决绝的光,他忽然想到李妍死前说过的那句话:
  你是天子,要么就别爱,不给任何女子爱情的幻想;要么就别自以为是的守着自己的爱情却玩弄别人的爱,不然,会遭报应的!
  “刘彻你不值得被原谅。”陈娇重复着。
  别自以为是的守着自己的爱情却玩弄别人的爱……
  你会遭报应的!
  ……
  刘彻的耳边不停回荡着那几句话,他看着陈娇,眼神却已放空,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刘彻也不记得他是怎样在陈娇鄙夷的目光中失魂落魄的离开椒房殿,李妍报复性的自尽让他进退两难,更让刘彻无法澄清自己的行为。他的心里很难受,很多年来都没有这种翻江倒海的撕扯般的痛苦,好像在拼命否定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