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跟在后面的苗大龙满头黑线，方寒笨？
  方寒要是笨，那这世上还有聪明的吗？
  方浩洋也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好像记得方寒第一次见郭文渊的时候就这么说过，说他天赋不行。
  现在方老爷子又说方寒笨？
  他们爷孙两人这个笨是以什么标准衡量的？
  要说方寒之前说自己天赋差那是偶然，现在方老爷子又说，这可不是偶然了。
  难道说是老人家要求太高，所以觉得方寒笨，然后方寒也一直这么自我认为，觉得自己天赋不行？
  以方寒的天赋，郭文渊都欣赏的不行，方老爷子还觉得不够，这标准也太高了些吧？
  方老爷子继续吹嘘着：“我们方家世代行医，我祖爷爷那会儿，我们方家就已经开始悬壶济世，到了我这儿已经好几代了，小寒的父亲又是个不争气的，不愿意学医，还好这小子够努力，这才没让我们方家断了传承啊。”
  在老爷子眼中，方家几代行医的历史那是绝对值得吹嘘的，老人家其实没什么见识，也不认识太厉害的中医人，所以对自家的历史那也一直引以为傲，说起来那是一点也不心虚。
  方浩洋听着连连点头：“怪不得您老能教出方寒这么一位了不起的人才，原来方家还有这么深的底蕴。”
  中医界很多东西那都一直是父传子，师傅传徒弟，一代传一代，代代相传。
  中医在民间发展了两三千年，绵延不绝，出现了一代又一代名医，最主要的秘诀那就是传承，家传、祖传、师传。
  即便是到了现代，很多老中医都会说，想要学好中医，只有两个字——师承。
  即便是现在全国各地已经有了不少著名的中医院，很多中医学院的学生毕业还是会找老师，拜师学艺。
  之所以如此，有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中医代代相传，历史渊源，真正的中医史事实上就是一部华夏民族数千年的传承史，是炎黄子孙和病魔抗争数千年的抗争史。
  到了现代，真正传承下来的东西已经少之又少，几乎灭绝了。
  即便是中医，也同样在夹缝中苟延残喘，面临着断层、后继无人的危机。
  中医代代相传，传下来的不仅仅有文化，也有一些规矩和礼节，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中医重世成，重传承，尊师重道，这是优秀的一面，有些中医人门户之见，扫帚自珍，却也是限制中医发展的一面。
  第二，因为中医是一门经验性的医学，入门难，易学难精，确实需要跟着老师长期实践学习摸索，同时一些中医绝招掌握在名医大家手中，不是真传，没几个人会把自己的拿手绝活传出去。
  特别是近几百年，华夏大地经历过不少的风浪，战火连绵，损失了不少传承，建国后同样损失了不少传承，这也导致也只有那种底蕴深厚，父子相传亦或者师徒相传的形状传承下来的中医人才能掌握更多的绝招。
  方浩洋大概算了一下，按照方远晨这么说，方家在清代时期那就已经开始行医了，到了现代，这妥妥的底蕴深厚啊。
  苗大龙默不吭声，心中这会儿其实已经平衡了不少，怪不得方寒这么厉害。
  以前方寒总是说自家是开小诊所的，苗大龙还以为真的只是小诊所，现在看来不然啊，庙虽然小，可里面有真佛啊。
  ……
  值班室，田玲看了看时间：“这么一会儿了，你爷爷还没来，不会是找不到地方了吧，我去看看。”
  还没起身，值班室的门口走进来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住院医。
  “方医生，这是苗医生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苗医生？”方寒一愣，看着住院医手中的两大袋水果，苗医生这么热情？
  “苗医生没说什么吧？”方寒问。
  “苗医生正在和一位老人家说话，这水果应该是老人家带来的，这会儿被方主任请去办公室了。”住院医笑着道。
  “我……”
  方寒张了张嘴，挣扎着就要起身，怪不得爷爷这么半天没来，原来是被苗医生和方主任拦住了。
  “要遭啊。”
  方寒的心中那真是瞬间有上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这一段时间可没少在医院吹自己的爷爷，反正无论什么本事，解释不了都往爷爷身上推，方老爷子已经被他神话了。
  现在可好，假神遇到信徒，不知道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你干什么？”田玲女士一把摁住方寒：“你们领导又不会把你爷爷怎么样。”
  “方医生，那我先走了。”住院医客气的打招呼：“您也不用太担心，老人家和方主任苗医生谈的正开心，方主任还说要介绍老人家给周老认识呢。”
  方寒干脆闭上了眼睛，好嘛，他预想的画面成真了。
  周同辉这会儿正在郭明强的办公室，他已经给王老针灸完了，正和郭明强喝着茶，昨晚周同辉就住在郭文渊那儿，早上是和郭明强一起来的。
  论年纪，郭明强和周同辉差不多大，周同辉稍微年长三岁，比起郭文渊，周同辉和郭明强才算是一辈人。
  两人正说着话，值班室的门被人推开，方浩洋领着方远晨走进了办公室，刚进门方老爷子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是极品铁观音啊。”
  方老爷子那也是爱茶的人，只不过条件有限，不像郭明强，每天都喝得起好茶，方老爷子平常喝一年的茶钱，估计也就够郭明强喝半个月甚至更少。
  不过老人家却喜欢研究茶经，平常除了看医书，也爱看一些茶道方面的东西，对茶还算有研究。
  郭明强看着方浩洋领着人来了，急忙站起身，周同辉也起身。
  周同辉在，方浩洋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方浩洋能带着人进来，那来人必然不是一般人。
  方浩洋急忙介绍：“郭主任，周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方寒的爷爷方老爷子，老人家来医院看孙子，正好被我碰到，就顺便拉过来了。”
  门外的苗大龙轻轻的给关上了房门，明明是他遇上的好不好，方主任真不要脸。
  不过这会儿他还真没办法，周老在，郭明强在，这办公室别说他没资格进，就是让他进，他也不想进，进去别人坐着他站着？别人说话他看着？
  难受、拘谨。
  “原来是方老哥。”周同辉急忙伸出手去，很是热情的握住了方远晨的手：“昨天我还和方寒说什么时候能见一见您呢，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方浩洋也急忙在边上介绍：“方老，这位是中央保健局的周同辉周老，周老昨天就念叨您呢。”
  方远晨的手已经开始抖了，什么玩意？
  周同辉？
  作为多年老中医，即便只是村医，方老爷子那也知道周同辉是什么人，他还看过人家周老写的病案呢，这就见着真人了？
  这会儿方老爷子那是真的有些不淡定了，他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刚才勉强和苗大龙方浩洋说说话，吹吹牛，那也没什么，他又不在江中院常住。
  可转眼间又冒出一个周同辉。
  “这位是我们急诊科的主任，郭明强郭主任。”方浩洋又介绍道。
  “方老您好。”郭明强也笑着伸出手道。
  “郭文渊的儿子？”方老爷子心中直突突，今天这是撞邪了吗，一转眼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一个比一个客气。
  这就好比一个人整天在村子里吹牛逼，我们家怎么样怎么样，见了那马谁他也要和我打招呼之类。
  然后突然一天真的见了那马谁，人家也真的很客气的打招呼，握手，这会儿吹牛的人八成也腿肚子转筋吧？
  第0144章 爷凭孙贵
  “周老弟……”
  方远晨干巴巴的和周同辉郭明强握着手，硬撑着叫了一声周老弟，人家叫他方老哥，他这总要回应一下吧。
  “周老哥，坐。”郭明强也笑着招呼，然后给方远晨倒了一杯茶。
  方远晨这会儿是真尴尬，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做什么，干脆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这一口茶下去，方远晨原本的拘谨倒是去了不少，忍不住一竖大拇指：“好茶啊，这是今年最新的安溪铁观音吧，而且还是春茶……”
  郭明强顿时来了兴趣：“方老哥还懂茶？”
  “谈不上懂，只能说是喜欢。”方远晨笑着摆手：“而且我也喝不起什么太好的茶，很多茶都只是喝过一次，在人家卖茶叶的哪儿混的，还大都不是真茶。”
  “哈哈。”
  郭明强哈哈大笑：“老哥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包上半斤，不怕老哥您笑话，我这茶还是混来的，自己也不多。”
  “这怎么行。”方远晨早已经垂涎欲滴，却还是忍不住谦让。
  “这有什么，好茶送知音嘛。”郭明强笑着道。
  方远晨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茶水在嘴巴里面打了个转，然后咽下，回味道：“好茶啊，第三泡，味道正好，正是茶味最正的时候。”
  “方老哥是行家啊。”
  郭明强是真的吃惊了，这位方老哥不简单。
  这人啊，就怕遇到知音，准确的说就怕遇到有共同爱好，郭明强喜欢喝茶，方远晨也爱茶，这一瞬间两个人的交情就感觉到近了不少。
  这年头爱喝茶的人不少，但是懂茶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那只是纯粹的喝茶，却不讲究，只要是茶，什么茶都行，不挑剔。
  有些人甚至只喝茶，从来不喝白开水，没茶宁愿不喝也不喝白开水，可你要说他懂茶吧，根本不懂，纯粹就是喜欢那个颜色或者说那个味，水里面只要有茶味就行。
  郭明强不同，他爱茶，更懂茶，比较挑，只喝铁观音，而且还都是上好的铁观音，没有好茶，他宁愿喝水，也不喝劣质茶。
  而且喝的时候很讲究，喝什么茶，用什么水，茶具，火候，等等，都要讲究。
  方浩洋也爱喝茶，却没这么多讲究，就经常骂郭明强矫情。
  和郭明强聊了两句茶，方远晨算是彻底放开了，他本就是那种喜欢和人侃大山的人，平常诊所没人要么去对面棋牌室，要么找人吹牛逼，没一刻闲着的，真要没人和他说话，他还闷的慌。
  周同辉对茶只是爱好，却不怎么上心，他最喜欢的还是中医，是针法，笑着道：“方老哥，我听方寒说他很小的时候你就教他针灸，先是扎豆腐，然后扎猪皮，最后扎桌面？”
  方远晨愣了一下，有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啊，我其实就是瞎教，没什么道理，方寒那孩子也喜欢，天赋是差了些，可勤能补拙不是，持之以恒，总是有收获的。”
  郭明强看了一眼方浩洋，这位方老哥也觉得自家孙子天赋差，这是还遇到过天赋好的？
  周同辉不知道这一茬，笑着点头：“不错，勤能补拙，熟能生巧，其实很多东西看上去复杂，事实上也就那么回事，只是看你肯不肯用功。”
  “这是。”
  方远晨接口：“我经常给方寒说，中医这一门，说难也难，说简单那也简单，最主要的是用心，先让自己喜欢上中医，只有你喜欢上了，才愿意去研究它，去琢磨它，凡事最怕琢磨。”
  周同辉连连点头，对方远晨也是越发佩服。
  方远晨是什么人，说是医生，其实就是最底层的，真没有多少中医人的范儿，反而是市井的见识不少。
  很多人都知道，一些人你别看他是农村的，可就是喜欢蹲在路口和人吹牛逼，很多东西说的那叫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