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仍旧每天下课来医院报到，只是邱晴每次不是睡了就是不理他。
  这几天，她时常分裂成两个人。情感让她脆弱、让她自我厌弃，而理智让她在想，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这件事怪季遥吗？也不完全是，祁凌陪护时隐约提到，季遥那晚烂醉如泥，走到休息室就人事不知了。
  怪喻莳吗？身心之痛刻骨铭心，但她多少也能感觉得到，他有些不对劲。
  如果喻莳像她一样，是被人陷害，或者根本就是喻茹的阴谋，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事其实只怪自己，轻易就相信了所见、所听？
  但她现在已经这样了……她无法面对季遥，更无法面对自己。
  出院这天，邱子珩、文佩佩和祁凌他们，都等在病房门口。
  看着邱晴四处寻找的眼神，祁凌解释道:“季遥被政教处叫去了，说是要去做社工冲抵处罚。”
  一楼大厅，邱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符瑗抱着一束花坐在沙发上，正神色莫辩地看着众人。
  “你怎么来了？”
  “佩佩，瞧你说的，我怎么不能来。邱晴出了事，我也很难过，毕竟看着她长大的。”
  符瑗走到邱晴面前，将花放到她怀里，轻轻抱住了她。
  符瑗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咖啡厅里，符瑗着打量对面病后初愈、面容也清减了叁分的邱晴。
  “今天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谢符姨来看我，我大概能猜到。”
  “很聪明。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我非常抱歉。本来不想打扰你清休，但有些事还是早点告诉你比较好。”
  符瑗看了眼邱晴的神色，接着说道:“季遥这孩子，的确是太任性了。普林斯顿这么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要不是我有眼线，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邱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然而很快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她如今有什么资格留住他呢？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符瑗说:“男孩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这次，如果不是有人偷偷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背着我给人转了几百万。说是为了销毁几张照片，真是匪夷所思。”
  邱晴不明所以:“什么照片？”
  “是了。”符瑗像是才想起一样，“昨天给我邮箱发的，我开了一天会，都没来得及看。我现在看看。”
  她拿出平板放在桌上。
  “哎呀。”符瑗点开，又赶紧关掉了页面，“这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肯定是别人发错了。”
  但邱晴还是看到了。虽然照片被很快关掉，可她能看出，这是她，是那晚的她。
  隐秘又不堪的惨痛经历，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男朋友的母亲面前。她下意识就要逃走，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手足无措，碰洒了面前的清水，桌上的东西丁零当啷掉了一地。
  她头痛欲裂，几乎要晕倒。
  “没事吧？”符瑗扶着邱晴坐下，替她顺了顺气，缓声道，“我从小看着你们几个长大，实在不愿意你们行差踏错。季遥爸爸还昏迷着，我又是个女人，季氏最终还是要他来接班的。可他为了你，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甚至差点进了监狱，不知道未来还会放弃什么。我怕，我真怕……”
  符瑗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我怕以后我也不在了，季氏的基业就毁了，到头来，季遥一定会后悔的。”
  沉默了一会，邱晴开口说道:“符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符瑗笑了声，摸了摸邱晴的头发:“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通的。”
  “他们四个吧，心思从小就在你身上，小时候不打紧，长大了个个都一表人才、血气方刚的，我就担心啊，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为你争得不可开交。那样岂不是白瞎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是吧？”
  见邱晴已经摇摇欲坠，符瑗又加了一把火:“小晴，听说你喜欢艺术，你对伦敦皇家艺术学院感不感兴趣？我正好认识几名校董，用不用推荐给你？”
  ***
  邱子珩去研究所了，文佩佩载着文岚返回学校。
  “别惦记了。”文佩佩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文岚，“符瑗又不会吃了她。”
  “那可未必。”
  “话说回来，儿子，你需要用钱怎么不跟我说呀。这几天你的账户进进出出的，是什么情况？”
  文岚偏头看向窗外:“没什么，就是给季遥凑点钱。”
  “有麻烦事了？”
  “嗯。不过基本解决了。”
  车在校门口停下，文佩佩并没有急着让文岚下车，她拿出一张卡。
  “早就该给你了，文景的生意迟早都是你的。话说回来，人要是想守护自己珍爱的东西，最好的方式，还是得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对不对？”
  文岚没有接过卡，他回头对文佩佩笑了笑，推开了车门。
  ***
  邱晴被符瑗送到家后，强撑着爬上楼，睡了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