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忱奶奶……”
  老太太冷眼瞧着对方，如果眼睛能杀人，那么眼前的人早就被她刮成一片一片的了。
  *
  霍忱连续练了十二个小时的舞蹈，课程结束已经一动不想动了，就摊在舞蹈室里，助理叫了他几次，这才上了回程的车。
  靠在椅背上扣着帽子，就想和这世界完全隔绝，闭着眼睛睡又睡不着，浑身又疼又疲倦，腿上的肉都是木的。
  “霍哥，到了……”
  助理小声提醒霍忱已经到他租住的地方了，该下车了。
  霍忱半天没动，助理和司机也没动。
  公司和霍忱一起训练的那些小孩儿早就嚷嚷上了，不开心就喊，累了就抱怨，只有他，永远都是无话可说的样子，其实也不是无话可讲，是知道讲了也没用。
  难道不干了吗？
  难道甩袖子走人吗？
  你想赢过别人，那就得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总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然凭什么火你？
  只因为你长得好看？
  混娱乐圈的有几个长得不好看的？
  离开座位，迈着长腿下了车。
  “你回去休息吧。”
  都这个时间了，已经十一点多了。
  助理点头，给了霍忱行程单，“明天下午两点我过来接你。”
  下午两点钟的行程，霍忱要去为某品牌站台。
  “嗯。”
  助理张张嘴，最后一鼓作气还是讲了出来：“刚刚刘姐让我提醒你，今天晚上的健身课没有上，让你围着小区跑两圈就好。”
  “嗯，知道了。”
  助理拉车门上了车，他扭头去看，看见霍忱的运动服帽子依旧戴着，真的跑起来了。
  司机摇头：“哪行也不好干，都那么瘦了，还要跑步。”
  晚上十一点了呀，而且连续跳了十几个小时的舞蹈，那是人不是机器，反正他认为自己吃不了这份辛苦，所以他也只能当当司机了。
  助理小声解释着：“霍哥下个月有个高定的合约要签，他最近体脂高了不少……”
  连续外出饮食，吃的又没有控制。
  “我瞧着风一吹都要刮跑了，还高呢……”
  助理心想，所以他是明星而你不是。
  男明星女明星都不好当，女明星不敢吃，其实男明星也是一回事儿，女人怕过三十，男明星也怕脸垮，稍微不注意流失一点少年感立即就有无数等着取代你的人，皮肤稍稍不好马上就会被吐槽颜值崩了，一个发型一件衣服，一点点多余的肥肉都会被无限放大。
  霍忱的粉丝基数不大，前两次和比较大牌的男明星同台，其实讲实话他觉得霍忱的状态最好，年纪也最好，真的要说什么不好那就是名气没人大，那些粉丝的嘴巴太毒了，就霍哥这身材还能被人吐槽说太胖了，说不够完美。
  他都想说了，谁说不完美你来试试看，你看看和真人站到一块儿，你能不能比。
  跑步意味着累，连续训练以后跑步更是想都不愿意想的，支持他能跑下来的理由就是……一个念头，一个盼头儿。
  活生生脑子里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和盼头他才能咬着牙坚持下来，就像是当初他赚钱，他一定要现金，一定要用手去一张一张抿开，去感受钱带给自己的快乐。
  不然他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太辛苦了。
  太累了。
  这世界并不美好，我也不爱这个世界，我只是因为你热爱着这个世界，我愿意努力去看看。
  *
  寇晴和寇熇一块儿吃的饭，她们俩也算是有共同的圈子。
  她夹着菜，慢条斯理说着：“我以为你会出手帮他。”
  她真的以为她十姑会帮霍忱。
  朋友圈的照片不能证明一切嘛。
  寇熇舌尖上翘，“为什么你这样认为？”
  寇晴知道不少内幕，霍忱红不起来呢，其一是真的没有代表的作品，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他现在走时尚圈，那些品牌方对霍忱的态度倒是还过得去，不过名气不够这也是他被抛弃的原因，之前谈一个品牌的代言谈的已经差不多了，被人截胡了。
  如果那个资源能拿下来，对霍忱有一定的帮助。
  所以寇晴才会有这么一说。
  据她所知，寇熇和对方品牌的总监是特别好的朋友关系，寇熇想捧霍忱，对方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的。
  寇晴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他也挺惨的吧，进圈几年了没拿到过什么好资源，今年25了男明星的青春年华也就这么几年，他们公司不太看重他，资源不会砸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早晚废在那里，有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明明能帮得上忙又不肯出手。”
  尾音徐徐，寇晴时不时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去挠寇熇两下。
  本来嘛。
  男明星女明星都大老板们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寇熇看向寇晴，她的脸色很是平静，她说：“我以为他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他会亲口对我讲。”
  没有讲，那就是不需要的。
  寇晴嗤笑一声，“你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人了，还活的这么天真？他不讲？男明星们说自己的择偶标准，讲的多接地气，可不这样讲粉丝们买账吗？他们敢说喜欢的是有钱有资本又漂亮的女人们吗？”
  为什么和你在一起，难道原因你不晓得？
  她十姑是个人精啊，怎么会不晓得呢。
  “你不是他，你也不能代表他。”
  她和霍忱的交往痕迹，循规蹈矩，两个人互相尊重，是因为喜欢互相吸引，不掺杂那些其他的东西，信也不好不信也罢，无需做给你们瞧，心中有数就好。
  开车准备回家，想起寇晴的话，调了方向。
  寇熇想要打听一件事不难，很快就知道了，霍忱的合约就是今晚被截胡的，对方已经签约了，霍忱那边应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
  你也不能怪江巍照，他手底下那么多的人，比霍忱出名的人很多，比他年轻比他有才华的一堆，哪里能一个个的都顾得上呢，如果都能顾得上也不会每年有那么多的解约事件了。
  开车到他家楼下，寇熇在车上坐了会。
  她想想自己该怎么样的去安慰他呢，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好方法。
  下了车靠在车上抬头看着楼上。
  这附近的房子房租都不便宜，算是中高档小区，这是公司为他租的，霍忱就住在十六楼。
  她爱他。
  也想成全他。
  可是她更尊重他。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
  仰着头看。
  这样的夜晚，站在楼下看看星星，其实也蛮浪漫的。
  霍忱跑步回来冲了澡，还在咬字，请的老师说他发音有些不稳，有些字咬的太轻，总体来说现在没什么问题，但以后要做配音的话，可能不行，达不到那程度。
  贴着面膜念报，脖子上糊了一层厚厚的颈霜，刚刚洗过的头发上面用了生发精华，一会还要进去洗掉。
  她等了半小时，回了车里。
  笑了笑。
  笑自己的傻念头。
  心有灵犀吗？
  摇摇头，启动车子离开。
  她的车刚刚离开，霍忱倒了一杯温水站到窗前看远方，休息的时间用来锻炼眼神，他的眼神不够深情不够专注，老师说得经常练练，练练就好了，他不是专业出身，学起来更费事但想想，有些人想学还没机会，他至少还有这样的机会吧。
  满足吧。
  喝了口水。
  今晚的星星可真漂亮啊。
  向楼下瞧瞧，然后无声笑了。
  嘲笑自己的想法。
  寇熇又不是小叮当，怎么可能只要他想就会出现呢。
  扭头去看自己的电脑屏幕，这是他放在家里的笔记本，很私人的笔记本，屏保设置的是寇熇的照片，她对着镜头眯着眼睛笑的照片，她总是拍一些奇奇怪怪的照片然后发给他。
  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丑照。
  可对于霍忱来说，他觉得这是非常漂亮非常好看的照片。
  半夜一点半，他登陆了好久没有登陆过的某直播平台。
  开始直播吃全麦面包。
  吃的没滋没味的。
  一口嚼上半天，那面包一看就是特不好吃，霍忱吃的很认真，吃完面包洗洗他就准备睡了。
  小红以后，他的直播账号被考古了出来，有小批的粉丝刷屏和他打着招呼。
  霍忱不去看屏幕，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
  嚼着没滋味的面包刚准备下，然后屏幕上开了花。
  又是那个宇宙无敌甜甜小姐姐开始刷车队，刷游艇。
  “老公，这么晚了还不睡啊，就吃全麦面包吗？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霍忱直接下了线。
  鸟都不鸟对方。
  这人骚扰他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了。
  吃了一片面包然后进了浴室，洗头发护法还得搞脸搞手，全部都搞起来，你做这行你就得敬业，状态不好一点就会被镜头扩大十倍一百倍，一点五十他进的浴室，两点半才算是勉强弄完，这已经是洗过一次澡的基础上。
  躺在床上关了屋子里所有的灯。
  霍忱喜欢黑暗。
  只有待在黑暗处，他才会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空间。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自，寇熇。
  晚安！
  霍忱拿起手机，对着屏幕道声晚安，锁了屏幕，全屋又再一次恢复到了一片漆黑中。
  第二天一早他就接收到了消息，合约没办法签了，已经签别人了，经纪人气的跳脚，就这么一夜的功夫，可没有白纸黑字一切就都不算数，你还不能对着人家发脾气，还得客客气气说着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霍忱的直播间不是有个女土豪粉丝嘛，这事儿公司也是知道的，想着怎么为他提升曝光率，实在不行就来一场直播吧。
  现在也挺流行这个的。
  吃播？
  经纪人说看霍忱吃东西，她就什么都不想吃了，聊天？他闷的和什么似的，接推广？
  接了吧好像就拉低了他的价值，可不接吧……
  这钱给的还挺可观的。
  找霍忱谈。
  公司的意思还是让他接。
  霍忱自己不愿意。
  他真的接了，自己的定位以后只能这样了，说他体脂高他又是跳舞又是跑步的，他并不是为了接推广而做的这些准备。
  经纪人无奈，她也是有点犹豫，那不接就不接吧。
  公司尊重你的选择，但稍后霍忱就等于没有节目可上了，档期都空下来了。
  变相的给你点颜色看看，因为不够听话。
  公司里一抓一大把的听话的孩子们，比你更年轻比你更有捧的价值。
  因为档期空了一大半，霍忱和寇熇出去玩了一圈。
  说是玩，其实也是陪着她去工作。
  寇熇的公司捐赠了一个希望小学的项目，她本人需要亲自去一趟，她和寇银生走的路线不同的就是，寇熇每年都会拿出来相当一部分的钱来做慈善，她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她是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个高度，她就该做点什么，她既然很有钱那为什么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她不怕别人占她便宜，她有钱就是为了叫别人过来占便宜的。
  做了一个小小的访谈，当时她人在隔间，霍忱在里间休息，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做慈善从来不是为了求什么，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有，我只是觉得这应该是一种使命……”
  这也是为什么商女士愿意和寇熇做朋友的原因，她们俩的年纪差很大，可她拿寇熇小朋友当自己的知己，很喜欢的后辈，她肯帮寇熇从来就不是因为她的未婚夫是谁谁谁，从来不是。
  有些女孩子，天生招人喜欢。
  叫人喜欢不够。
  你会觉得，为什么老天对她好，那就是她该得的。
  这一切都是她该得到的。
  俗称偏心眼。
  因为你觉得她好，她所得到的一切，你觉得都是应当应分。
  ……
  “想什么呢。”寇熇推门进来。
  她表示现在可以走了。
  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她要离开了。
  霍忱：“结束了？”
  “嗯。”
  他走到她的前面，伸出手抱住她，就只是抱着而已。
  她就是魔。
  让他着魔了。
  她满脸开心问，“干嘛，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
  她也觉得自己挺好的。
  霍忱也讲不清，道不明。
  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原因的。
  他喜欢她这件事，也许就是天生注定，就像她喜欢自己一样。
  无法解释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