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莉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纪盛年，“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董莉觉得自己现在想杀人，相敬如宾，恩爱有佳的丈夫竟然背着她出轨，还是这么恶劣的二十多年之后凭空冒出来一个儿子，你要她怎么淡定，尿撒到谁的头上都会急！
  纪盛年低垂着脑袋，一双摆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布料，松开时上面都是褶皱，他对不起董莉，现在他的心就好像被凌迟一般难受疼痛。
  “对不起。”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这三个字适合纪盛年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纪盛年，你怎么这么混蛋呢？”
  董莉怒气冲冲地抓住纪盛年的衬衫领子不停地掰扯，“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
  董莉哭的很伤心，那模样真是令人动容，纪盛年的姐姐见此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阿莉，别这样，别气坏身体。”
  说完她又将目光瞄向自己的弟弟，“阿年，你真的太不像话了，这事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
  “嗯。”
  纪盛年点头，他抬头看着董莉，眼里闪烁着真诚的目光，“对不起，莉，我真的错了。”
  啪！
  纪盛年话音刚落董莉的耳光就如期而至，“贱男！”
  “够了，董莉，你别太过分，阿年可是纪氏董事长，还有这里是纪家你拎拎清楚！没有我们你今天幸福生活哪里来！”
  纪盛年的母亲见儿子这般被欺负当然不干，她直接站起身子指着董莉的鼻子骂骂咧咧！
  这他妈的就直接点燃炸弹了。
  董莉回头看着纪母，“你这话什么意思，纪氏是我和纪盛年一起打拼的，那些年在国外我没有付出吗？你只看到我享乐的样子，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苦过来的！”
  妈了个逼！太欺人太甚了。
  一时间整个客厅充满了火药味，纪家几个兄弟姐妹坐在一旁看热闹，两个老人气的吹胡子瞪眼，董莉哭成泪人，纪盛年不敢抬头，保姆厨师躲在角落偷偷观赏窃笑，总之什么样的风景线都有。
  最后还是纪守良站出来，只见他重重地拄了拄手里的拐杖，凛若冰霜气势威严地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只要我还在世一天，纪家的所有就是我说了算，小凡认祖归宗的事找个日子把事办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救了阿年，这事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它就是板上钉钉了，没有人可以违抗！”
  纪守良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他觉得家和万事兴，那么想要家和家里就必须有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发号施令的人那岂不是就像一盘散沙！
  “阿莉，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这里是纪家，阿年是纪氏董事长，以前的事我不想多说，我只有一句话就是小凡进门，你要好好对他，毕竟他身体里就躺着纪家的血脉。”
  纪守良的话很明显了，他就是要求董莉无条件接受连小凡。
  *
  从老洋房回到空军疗养院的路上董莉一声不吭，她看起来就像是毫无生息的傀儡，除了流泪再也做不了什么。
  董莉一直在想要不要直接给纪盛年一刀或者在他的饭菜里下药，然后她再去自首，可转念一想这样纪航成怎么办？
  纪守良那个老不死的现在摆明着是把心偏向了连小凡那个小杂种，如果她真的走了极端，到时候这些年她辛苦拼下的成果不是拱手让给了别人吗？
  不行，绝对不行！
  董莉知道自己已经无望了，纪盛年太软弱了，他虽然是纪氏董事长，但太过愚孝，说到底也是屁用都没有，纪航成就不一样了，他虽然玩心重，平时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有骨气有主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会去争取的。
  所以董莉更加坚定了要让纪航成和颜子期结婚，她就是要和纪守良对着干！
  车子慢慢驶进大院，纪盛年先下车，他殷勤地走到另一边车门给董莉开门。
  “莉，小心头。”
  “恶心！”
  董莉斜眼看着纪盛年然后非常有失优雅地往地上吐了一泡口水，“纪盛年，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什么人你都碰，乡下妹子也要！还有你那个儿子，还明星，我看他就是一个白痴！”
  董莉现在心里有气，所以她当然要宣泄出来，这是还不知道连小凡被富婆包养过，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说什么更难听的话。
  “莉，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吗？上次体检医生说你有甲状腺结节，这个是不能生气的。”
  纪盛年还是很关心董莉，字里行间都透着难能可贵的温柔。
  “我呸！纪盛年你别假惺惺了，你关心我？关心我会和别的女人生活两年？你太恶心了，脏死了。”
  “是，是。”
  董莉瞪了一眼纪盛年把脑袋上的帽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踩着高跟鞋往别墅里走。
  刚开门，纪航成就迎了上来，“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这次去爷爷奶奶那里是商量我和颜子期结婚的事吗？怎么说？还有马上就是七夕了，我想在那天去领证。”
  纪航成最近一直在偷偷筹备婚礼的事，他也挺坏的，没把颜子期不太适合生小孩的事告诉自己的母亲，想着先斩后奏，到时候证都扯了他们自然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好啊，儿子，不管别人怎么样，妈妈永远都支持你。”
  董莉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纪盛年，然后继续将目光移到纪航成脸上，“儿子，你爸有一个超级大的礼物要送给你，这礼物真是珍贵，我估摸着这应该是这世上最大的彩蛋了。”
  “莉！”
  纪盛年还没做好把连小凡的事和纪航成说，至少在说之前他是打算循序渐进的，他不想再搞突然袭击了，自己儿子的脾气他了解，要是太过冲动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哟？怕？纪盛年，你这是心虚还是害怕，干那事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呢？”
  董莉怪声怪气，从她知道连小凡是纪盛年私生子那一刻开始，几十年的夫妻情缘基本也就到头了，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事事为他考虑。
  “怎么回事？”
  纪航成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他斜着眼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爸，到底怎么回事？”
  “成成，我…”
  纪盛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事在自己儿子面前讲确实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吞吞吐吐半天，纪盛年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董莉说出来了，“儿子，你爸这是准备送你个兄弟和你一起争家产呢！”
  “…”
  什么？兄弟？纪航成想了很久，最后他的目光移到了董莉的肚子上，嗤地一笑，“不是吧，爸，妈，你们居然这么开放，现在给我生个弟弟，那生出来别人会不会说是我和颜子期的儿子？”
  嗯，想想也不错，董莉和纪盛年的年纪都发大了，不适合带孩子。
  所以由他和颜子期抚养挺好。
  “哈，原来是这个，我以为是什么。”
  “我说母亲大人，你至于为这事生气吗？你这个年龄还能怀孕说明我爸那方面不错啊。”
  纪航成说完又忍不住调侃自己的父亲，“可以的，爸，厉害！”
  “什么啊，你想哪里去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董莉红着脸，心想这熊孩子想什么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爸二十几年前出轨了他的保姆，然后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他只比你小四岁，现在你爷爷奶奶他们要把他接回来，这还不就是要和你一起争家产吗！”
  董莉一口气说完了纪盛年一年都不敢开口说的话。
  ！！！
  纪航成承认自己有被吓到，他的双脚往后移了移，俊美无俦的五官有些微微变形，好半天，他努力挤出一丝笑，“你们在搞我？这是唱哪出？是故意不想我和颜子期结婚，所以演这出戏？”
  “我艹！”
  纪航成忍不住爆粗口。
  “不是的，儿子，妈妈没有反对你和期期在一起，妈妈很喜欢她，真心的。”
  董莉上前一步声音轻柔了许多，她也没有撒谎。
  “那什么兄弟，哪来的兄弟，他是谁？”
  事已至此，伤口已经被扒开，纪盛年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遮掩了。
  “成成，他是我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小凡，如果不是这次车祸也许我永远我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小凡？
  纪航成皱着眉头，眼神有些惊诧地看着纪盛年，“什么小凡？哪个小凡？”
  该不会…
  “他现在是明星，连小凡。”
  “…”
  纪航成表情瞬间变得微妙，心里觉得荒谬至极，甚至还有点想笑。
  “连小凡？纪盛年原来你的私生子他妈的是一只鸭啊。”
  “什么鸭？成成，你在说什么，那个连小凡不是明星吗？”
  董莉遂问。
  纪航成觉得好笑啊，纪盛年千方百计弄回家的私生子居然就是连小凡。
  “妈，你是不知道这个连小凡能耐可大了，他以前就是专门被老女人包养的，年龄都没有上限的，只要有钱，奶奶级的他都接受。啧啧，纪盛年你还真是厉害有一个做鸭的儿子，怎么是想把他招到纪氏做男公关吗？”
  “成成，不要这样说你弟弟，他会做那些事也是逼不得已，他的妈妈生了很重的病，他需要钱，你们是兄弟应该团结。”
  “我团你妈的结！”
  纪航成心中的愤怒早就蔓延到了喉咙口，纪盛年的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见他二话不说照着自己父亲的脸上去就是一拳。
  “啊！”
  董莉惊声尖叫，她看着躺在地上满嘴鲜血的纪盛年不知所措。
  儿子打老子这是要遭受天谴的。
  “成成，成成，不要！”
  董莉抱着纪航成的腰试图阻止他的疯狂行为。
  “儿子，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躺在地上的纪盛年抹掉唇角的鲜血，他看了看地上被打掉的牙，然后慢慢地跪在董莉和纪航成面前。
  “我…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
  见他这样董莉更激动了，她伸手去拽纪盛年的衣服，咆哮道：“起来，你给我起来，你想死我不管，但别折我儿子的寿！”
  儿子打老子要遭受天谴，老子跪儿子要折儿子的寿，今天这两个忌讳纪航成是一样不差地沾边了，你让董莉怎么能不着急。
  董莉不断撕扯着纪盛年的衬衫，由于力道过大，上面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崩落。
  “纪盛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董莉悲痛欲绝，纪航成看在眼里，在同情母亲之余他还想到了颜子期，曾经自己和陆绾在酒店被捉奸当时她一定也和现在他母亲一样吧。
  纪航成觉得自己胸口就像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几乎不能喘气。
  于是他一个箭步朝大门口奔去。
  “成成，你去哪！”
  “纪航成。”
  “…”
  董莉和纪盛年异口同声，可是就是这般默契也难换回纪航成的回头。
  他驾着车直接去了颜子期的公寓。
  到的时候家里没人，纪航成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颜子期，于是他不顾外面大雨滂沱发了疯似的寻找。
  其实这只是一种宣泄，纪航成难道不知道要用手机吗？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要彻底的疯一疯！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会突然多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又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他最讨厌的连小凡。
  悲愤和失望交织着，它们轮番啃噬着纪航成的灵魂，逼的他退无可退，整个人就好像被丢进深渊一样。
  颜子期打着伞走进小区，正当她准备进楼道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站在雨里的纪航成。
  她疑惑地朝他走过去，有些错愕地问：“下这么大的雨你站着干嘛？”
  “等你。”
  纪航成声音很轻地吐出两个字。
  “等我？你不是知道家里密码吗？你可以回家等我啊。”
  “…”
  纪航成停顿了一会，他没有回应颜子期的话，很久很久，久到颜子期都等不下去的时候，他声音嘶哑地开口了。
  “颜子期，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永远不要离开我行不行？”
  现在的纪航成无疑是最脆弱的，他好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他度过难关，而这个人必须要是颜子期。
  “你…”
  颜子期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她心中腹诽该不会是自己要走的事被纪航成知道了吧。
  不会，应该不会，她一直都缜密地计划着，纪航成不可能知道的。
  颜子期逼着自己镇定，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询问，“纪航成，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颜子期，我混蛋，我人渣，我为过去我对你的伤害向你道歉。”
  “颜子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对待你。”
  “颜子期，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让你知道爱我是一件特别值得的事，以后的路我们慢慢走好不好。”
  纪航成有时候想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那他一定不惜一切去得到它，可后来一想，即便再富的人，他也无法用金钱赎回过去的错误，比如他自己，再比如纪盛年。
  纪航成越说颜子期的心就越悬，她努力在想到底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他看出来了。
  “纪航成，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啊，你这样我很心慌。”
  是真的心慌，因为最近她确实在酝酿离开纪航成的事。
  “…”
  纪航成沉吟不语，雨渐渐停了，他的身上湿漉漉的，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颜子期没办法，她收起伞主动牵起纪航成的手将他领回家。
  到家之后，她在浴缸里放了满满的热水，纪航成要求她一起洗，在洗澡的过程中他们做了一次。
  出来，颜子期围着浴巾给纪航成吹头发，松软的头发随风摆动，镜子里映衬着纪航成天质自然，皎如玉树的容貌。
  颜子期抬头看了一眼，到现在她还会因为纪航成的长相心跳加速，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玫瑰刺伤了手指，但并不妨碍人们的喜欢欣赏的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被刺伤一次之后再也不会去触碰而已。
  “纪航成，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颜子期想了想还是决定要问个究竟。
  说到这里，纪航成的眸子突然变得黯淡无光，他拉过颜子期，关掉她手里的吹风机把她抱上大理石台面，伸手穿进她的黑发，抚上她白嫩的脖颈，唇慢慢靠近…
  但只是靠近并没有吻，蹭了两下，他把额头抵着颜子期的额头，淡淡开口，“你相信吗？”
  “…”
  纪航成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再没有下文，颜子期听着心里小鹿乱撞，相信什么啊，他倒是快说啊。
  “嗯？什么？”
  “纪航成，你别这样，我都害怕了。”
  颜子期故作无辜，在她的再三催问下，纪航成终于是说了，“我爸今天告诉我，他在外面有一个儿子，然后他要将他带回来，他只比我小四岁，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开玩笑？”
  “什么！”
  颜子期脱口而出，“你爸在外面有私生子？”
  “嗯。”
  “你们从未察觉？”
  这不太可能吧，二十几年，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露吧。
  纪航成摇头，“没有。”
  “那这人是谁？”
  颜子期总算问到点子上了，如果今天是别人，纪航成也许会说服自己去接受，可偏偏那个人是他最不能接受也最讨厌的连小凡。
  “…”
  纪航成越想越气，他松开颜子期一拳打在镜子上，沉默片刻，终于是说出了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