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护她，她便不用去冲锋陷阵。
  他若不护她，她冲锋陷阵也讨不到便宜，还不如省些精力。
  看着她满脸漠然，莫北廷的心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又揉了几下，酸涩的有点疼。
  “你从小性子就这样？”
  好像不是。
  她也有过少女心！
  受了欺负，躲在厕所里哭的跟只被遗弃的宠物狗一样。
  是陆焰，温暖了那个时候敏感脆弱的自己。
  “是啊，沈家这样的，难不成还能养出纯白无暇的白莲花？”
  谈话不欢而散。
  莫北廷招了服务员结账，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路无话。
  客房比怡乔的房间近，在进房间时，莫北廷稍稍犹豫了一下，一转头，怡乔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关门。
  莫北廷：“……”
  早上下楼吃早餐，莫北廷和怡乔在走道上遇到。
  怡乔的脸色看着挺好，只是明显不在状态，一直拧着眉，像是不舒服。看到莫北廷，她勾唇笑了笑：“三哥。”
  莫北廷的脸色不好，眼睛里有几缕红血丝，下眼睑也有明显的青色。
  像是一夜没睡。
  看着怡乔脸上的笑，只觉得碍眼，夹枪带棍：“人家两颗安眠药管一天，你管三天，苦日子过惯了，吃个药都知道省钱。”
  怡乔：“……”
  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似的。
  ……
  莫北廷下午便回临江了，走之前，也没给怡乔什么好脸色，只嘱咐了爷爷注意身体。
  怡乔留在沈家陪爷爷。
  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呆在自己房间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偶尔去花园走走，也是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
  这天逛花园，本来挺直背脊的沈老爷子突然捂着肝的位置弯下了腰。
  佝偻的身躯在颤抖，豆大的汗珠顿时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怡乔急忙扶住他：“爷爷。”
  “扶……扶我回……回房间。”沈老爷子鹰爪一样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赶紧的，扶我回房。”
  短短几句话，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了怡乔身上！
  这要是爷爷健康的时候，他用尽全力的一握，怡乔这只手肯定淤青了。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微微有些疼。
  怡乔扶着沈老爷子回房，倒了水，喂他把药吃了。
  一会儿过后，药效起了作用，沈老爷子才恢复了状态，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假寐。
  “爷爷，”怡乔坐在床边，头轻轻的枕在他的腿上，“疼吗？”
  “不疼，这点疼算什么呀，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打过小鬼子呢，被子弹打的次数可不少。”
  怡乔将脸埋在他腿上笑，“爷爷是给小鬼子抓了当活靶子吧。”
  笑着笑着，就没声音了，只是肩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了。
  “爷爷，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我害怕。”
  “胡说，我们沈家的儿女，不可以害怕。”
  怡乔摇头。
  她害怕。
  陆焰死的时候，她就特别害怕。
  现在她也害怕！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爷爷陪不了你一辈子，你应该找个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北廷是个好男人，值得托付。”
  怡乔还是摇头。
  “丫头，爷爷要去陪你奶奶了。”沈老爷子安抚的顺着她丝缎般柔滑的头发，“你这头发，像你奶奶的，又滑又顺。”
  “奶奶已经带走陆焰了，就把您留给我吧。”
  她没等到爷爷的回答，也没听到他失笑的骂她傻丫头。
  她只听到爷爷均匀的呼吸声。
  一抬头，才发现爷爷已经睡着了！
  比在美国医院时瘦的更厉害了。
  怡乔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瘦成这幅模样，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似乎要戳出来一般。
  这几天，爷爷都没让佣人进来。
  房间稍显凌乱！
  怡乔将东西归位，又开始打扫卫生，怕吸尘器的声音会吵醒爷爷，她拿的扫帚。
  扫床那块地的时候，她顺便将床底也扫了扫。
  带出来几团带血的丝绢。
  ……
  爷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中途，莫北廷来过几次，怡乔比之前更沉寂了，开始整天整夜地守在沈老爷子的房间，不陪他去楼下花园散步的时候，就窝在老爷子房间的沙发上看书，晚上也直接在外面沙发上睡的。
  所以，莫北辰来的几次，都没怎么跟她说上话！
  ……
  这天，天气格外的闷。
  沈老爷子在房间里睡觉，怡乔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只是发呆，讲的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暑气已经消了，她穿了件吊带衫，外面还搭了件针织外套。
  房间里传来一声东西坠地的声音。
  怡乔惊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匆匆的推开虚掩的门跑了进去。
  “爷爷。”
  沈老爷子笔直的站在床前，落在地上的是手机，她松了口气，走过去扶他：“爷爷，要下去走走吗？今天房间里有点闷。”
  “啪。”
  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不疼。
  真的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