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间，她听见叶承说道。
  “你能不能把我刚刚唱歌的片段忘掉？”
  他想在她的记忆里是完美的。
  黎千千蓦地笑出了声，抬起晶亮的眸子，弯弯的，特别好看，像个天使。
  这个小天使下一刻举起手机，说出的话却像个恶魔。
  “恐怕暂时忘不了，我录音了，噗，哈哈哈……”
  叶承：……我叫不生气。
  叶·不生气·承保持了微笑，对自觉退后几步的那团黑棉花招招手，“过来，我不打你。”
  坐在不远处的韩扬，咬了一口手里干巴巴的面包，五大三粗的壮汉吸了吸鼻子，有点伤感。
  大圣诞节的，他连顿饭都没吃好，就被承哥叫去开车，这些东西，都是承哥亲手准备好的。
  他想他前女友了。
  他要是有承哥对老板娘的一半好，他前女友就不会跟他分手了。
  ——
  “千千，你发财了？”
  睡得正香的黎千千被秦鑫的惊吼吓醒，拍了拍胸口抱怨道，“鑫鑫，你干嘛？”
  昨晚她回来的时候，秦鑫已经睡着了，所以没看见她提着大包小裹的零食回来，往宿舍搬了三趟才搬完，购物袋堆了满满一地。
  “这些零食，都是你买的吗？”秦鑫想了想觉得不太对，试探地问道，“不会是叶承给你买的吧？”
  看着黎千千探出来小脑袋，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秦鑫秒懂，“还真是叶承啊？他这又作什么妖？他还没放弃报复你吗？”
  黎千千：“那个，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在报……”
  秦鑫的电话响了，是租房房东打来的，她这几天忙着搬家的事，没听黎千千说完便接起了电话，接完电话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走时还不忘叮嘱她，“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叫我们最壮的汉子去帮你撑腰。”
  黎千千：……
  最壮的汉子，可能也打不过韩扬。
  秦鑫走了之后，黎千千本以为可以在睡一会的，毕竟上班后才知道周末香。
  不用上班睡到自然醒是多么奢侈的事。
  奈何偏偏有人见不得她舒服，电话铃声一直响，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不想见的人，李卓美。
  电话里的刻板声音今天显得格外亲切，黎千千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号码。
  “千千啊，我和你爸来北城了，我们定了一个包间，地址发你手机上了，你12点要准时到啊。”
  “我没答应跟你们吃饭啊？”黎千千糯糯地说。
  “就是吃个饭，你爸也想你了，乖啊。”
  黎千千心里一阵恶寒。
  她倒是有点好奇，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她那时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们应该知道她即使嫁给叶承也不会对黎家有什么帮助了，难道他们还对叶承有所幻想？
  黎千千也睡不着了，给叶伯母发了信息，跟她改约了时间。
  告诉她李卓美和黎州来了，她得中午跟她们吃饭，晚上去她家。
  敲定时间后，黎千千下来床，看见地上一堆无法落脚的零食，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掏出手机，找到录制叶承唱歌的音频，当做背景音乐，导致她洗漱的时候，差点呛着牙膏。
  ——
  黎千千准时到了李卓美发来的餐厅地点。
  她料到黎鸳也会来，只是没料到，房间里还多一个男人。
  男人五十岁上下，有点谢顶和将军肚，一看就是某个事业有成的老板。
  黎千千心里涌出着无数个猜测，但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李卓美起身对黎千千笑脸相迎，用从没有过的温柔目光看着她，笑呵呵地说：“来千千，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贝阳集团的傅总，叫傅哥。”
  黎千千沉着脸看了眼活像老鸨招待客人的李卓美，心里涌上一阵寒意。
  她把恶心感往下压了压，状似讷讷地说了句：“叔叔好。”
  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李卓美的好脸色绷不住了，还是黎州想充当和事佬，笑呵呵地说：“叫什么不重要，那韩剧里不是流行叫大叔吗？一种爱称而已。”
  黎千千咬了咬下唇，从他这话基本确定了他们今天的目的，本想一走了之，但看见黎鸳幸灾乐祸的表情，深觉这次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龌龊，于是坐下，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设备。
  “李总啊，这就是你说的大女儿啊？”
  男人摸着圆圆的胖脸，搓着下巴上的胡须，打量着黎千千，似乎对她很满意。
  “对，千千，快给傅总敬杯酒。”
  黎千千纹丝不动，李卓美的脸色由春风和煦变成了寒冬凛冽，咬着牙说：“千千，敬酒啊。”
  场面一度很焦灼。
  黎千千端起酒杯，假装不慎将酒洒在衣服上，她站起身，借口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离就在包房斜对面，转个弯就到。没过半分钟，黎鸳也跟过来了。
  黎千千没在意她，因为知道他们肯定要防着她的。
  黎鸳双臂环胸，靠在洗手台前，斜眼瞟着黎千千，笑得有些得意：“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到底谁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黎千千垂眸洗着手，纤长睫毛遮住眼里的阴霾，软软地说：“爸妈还来找我吃饭，证明他们心里有我。”
  “呵呵。”黎鸳讽刺地轻笑两声，嘲笑她的幼稚，“你以为，这顿饭是那么好吃的？”
  “什么意思？”黎千千抬起眸子，澄澈透明，好似不谙世事。
  “那个傅总，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吧？”
  “不就是相亲，联姻吗？”黎千千状似无所谓地对着镜子捋了捋发丝，“我说不愿意就是了，他们难道还能逼我吗？”
  “哎呀，还以为你挺有心机的，没想到这么傻白甜。”黎鸳讽刺得更起劲了，“爸妈特意从江城赶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你吃顿饭？”
  果然他们还有后手。
  黎千千定神凝眸了一瞬，又恢复了恬淡表情，“可叶承说喜欢我，他们为什么还给我安排联姻，难道这个傅总比叶家还有名望？”
  “叶承？叶承都明确说了，跟你结婚后，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户口本从我们家转出去，解除你的收养关系。他都这种态度了，我爸妈还会让你们结婚吗？你就死了心吧。”
  黎千千怔住，她好像从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吧，叶承连这件事都替她想到了？
  怪不得他们不再提叶承的事。
  “那他们就不怕得罪叶家吗？”
  黎鸳呲笑了一声，“我们怎么能得罪叶家？你不会以为叶承那样的人，会为了你报复我们吧？平时哄哄你就算了，利益面前，他们会明哲保身的，你怎么这么天真？”
  看来黎鸳这段时间被锤炼得事故了不少，
  黎千千根据黎鸳的话里判断，他们今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暗暗捏紧了手指，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在黎鸳的催促下，黎千千回到了包厢里，她不着痕迹地检查了一下手机，还在录音，没被发现。
  她悄然放下手机后，瞥见李卓美和那个傅总对了下眼神，然后他便主动举起酒杯，要敬黎千千酒。
  黎千千的视线聚焦在摆在面前的酒杯上，澄清的液体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的目光划过在座的每个人，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她都尽收眼底。
  紧张的，猥琐的，幸灾乐祸的，市侩的。
  尤其在黎州和李卓美的眼神里，她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脑中一阵恍惚，这就是跟她一起生活了20年的父母吗？就是养条狗，还舍不得吃吧？
  黎千千细白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声音不高不低，儒糯却字字有力：“你们是想把我嫁给他？”
  李卓美很好地掩饰了一瞬的尴尬，面色如常地敦敦善诱：“千千，别这么不礼貌，人家傅总敬酒呢。”
  黎千千点点头，状似听话地拿起酒杯，却顿在了嘴边，迎着他们一脸期待的眼神，慢悠悠地说道：“我不会喝酒，给我换杯饮料吧。”
  黎州好言哄劝着：“千千，人家傅总是酒，你怎么能喝饮料，乖，别让人家说我们没礼数。”
  黎千千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紧，悄悄拿起手机，端起着酒杯起身向傅总走去。
  大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黎千千走到了靠近傅总的位置，却更靠近包房门，她盯着李卓美，一字一句地问道：“这酒里下药了吧？”
  李卓美脸色聚变，刚要起身，被黎州按住了手臂示意她冷静，自己跟黎千千说：“千千，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
  黎千千走了过去，把酒杯递到黎州面前：“那你喝一口。”
  这下黎州也崩不住了，沉下了脸。
  包房里的气氛像暴雨前的宁静，好似都在等一个炸裂的雷，劈开这种沉闷。
  李卓美率先做了引雷的闪电，终于露出了一惯的刻薄嘴脸，斥责道：“黎千千，你认为我们会害你？”
  “那你喝？”黎千千波澜不惊地把酒杯又倾向在她面前。
  李卓美自然不会接过那杯酒，暴怒中带着心虚，“你就这么跟你妈妈说话！”
  “从你侮辱我的这一刻，我就不会在叫你妈了。”
  黎千千手一松，杯子连同里面的酒摔在地上。碎裂的杯子犹如炸裂的雷，响彻包间，震得众人心惊肉跳，
  他们回过神来，黎千千已经跑出了包厢，李卓美和黎州迅速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黎千千出了包厢的门就直奔卫生间方向跑去。
  她刚刚去卫生间时特意留意了路线，从包房到这里用时最短，而且有盆栽的遮挡，弯下腰可以迅速隐匿自己的身形。
  成功躲进卫生间里，她掏出了手机，把录音关闭，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李卓美：“傅总，对我这大女儿您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