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乔伊沫刚下班从医院药房出来，放在驼色风衣口袋里的手机便噗噗响了两下。
  乔伊沫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一条简短的消息映入眼帘：
  “晚上十点，等着。”
  乔伊沫淡粉的唇微抿，把手机放回口袋，提步朝医院门口走。
  “小沫，等一等。”
  乔伊沫走了不到两步，一道中气十足的中年女人声音从后急哄哄的传了过来。
  乔伊沫眼角隐隐抽动了下，忽视心头极度想要无视继续往前走的冲动，轻吐口气，停了下来。
  “哎呀小沫。”女人像是急追着过来，一只手紧紧抓着乔伊沫的胳膊，好似生怕她跑了，嘶嘶喘气说，“你又想跑？”
  乔伊沫苦哈哈的笑，抬起双手小心翼翼的比划，“不敢。”
  “哼。”
  杨倩不客气的哼，“你还不敢，都放了我三回鸽子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没这张讨我喜欢的小脸，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倩是乔伊沫工作的这家小医院的主任，从她到这里上班，她便对她很是照顾。
  原因大约是见她孤单单的，又是个……哑巴。
  乔伊沫盯着杨倩，赔笑。
  杨倩握着乔伊沫的胳膊抻了她一下，眯眼威胁道，“我这次给你安排的可是个青年才俊兼富二代。二十八。老子是某市大公司的老总，身家过亿。你可千万给我好好把握，争取把这到嘴的肥肉给一口吞进肚子里。听到没？”
  乔伊沫用那双澄净的大眼睛看着杨倩，眼角眉梢都挂着柔柔的笑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杨倩看到，皱了眉，“你怕什么？你又不是从出生开始就不能说话。他有钱，说不定你就是合他的眼缘，人家一见你就喜欢得不得了，他不介意出钱给你治呢？小沫，你很好，漂亮，脾气好，又能干，没必要妄自菲薄，知道么？”
  乔伊沫笑着，只轻轻摆了摆手。
  “哎呀！”
  杨倩气得甩开她的胳膊，瞪她，“小沫，你要气死我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拧巴？”
  乔伊沫眨眨眼，伸手握握她的手，松开，慢慢比划。
  “主任，谢谢你。”
  杨倩，“……”
  ……
  晚上，乔伊沫简单煮了点吃的填饱肚子，便泡了杯茶，抱着笔记本到露台小院。
  把茶和笔记本都放在吊椅前的木质小桌上，矮身窝在吊椅里，有些急不可耐的打开笔记本，登录微信。
  微信刚登录上，一条视频邀请的消息便弹了过来。
  乔伊沫看到，嘴角不自觉的挽起，接受。
  不到三秒，连接上的视频框里便出现一张英俊成熟的男人面孔。
  乔伊沫大眼微微睁大，却是有些意外。
  “诶，能不能把你脸上嫌弃的表情收一收，每次看到我都这样，怪让人受伤的。”
  男人浓眉挑动，隔着摄像头望着乔伊沫的眼瞳透着微光，面上亦挂着淡淡的笑意，倒没有他嘴上说的受伤，反是一派稳重。
  乔伊沫汗，在键盘上敲字，“止祁哥，难道然姐没跟你说过，你这张脸不适合开玩笑么？”
  “哈。”忽止祁大笑。
  乔伊沫耸耸肩，看着忽止祁即使大笑，依旧掩不住他周身散发而出的光华以及特有的很让当下小妹妹芳心萌动的成熟韵味的那张脸。
  乔伊沫其实也没说什么，但忽止祁却望着乔伊沫笑了好一会儿，才指了指她，说，“我这个妹妹还跟你说了多少我的坏话？”
  乔伊沫挑眉，“然姐倒是想说，可找遍了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
  “……”忽止祁眼角的纹路都染上了笑模样，眼眸情绪暗稠，灼灼盯着乔伊沫。
  乔伊沫眼波轻闪，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灵活快速的敲动。
  “然姐、小妖怪他们呢？“
  “沫沫，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忽止祁半看玩笑说。
  “……”乔伊沫抿唇，正要打字，一道咋呼呼的小嗓从屏幕里洒了出来。
  “小沫沫，小沫沫，小沫沫……“
  乔伊沫一张俏脸愣是被连续叫得通红，哭笑不得的抬眼，看着屏幕里骤然放大的，替代了忽止祁的小脸。
  “小沫沫，我们有好几天没有视频啦，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小家伙一双小胳膊整个撑在桌面上，一张小脸恨不得穿透屏幕，凑到乔伊沫脸上来，撅起的小嘴滑稽的像躲小喇叭花，逗得乔伊沫禁不住的发笑。
  “小沫沫，小沫沫，小沫沫……“
  小家伙还在屏幕那端，孜孜不倦、摇头晃脑的叫乔伊沫，叫到最后都可乐的唱起来了。
  乔伊沫脸上满是温柔的笑，眼睛也舍不得从小家伙可爱过头的小脸移开，指尖在键盘键上敲击。
  “我想你啊，很想很想。”
  小家伙一双大眼骨碌碌的转动，似是再认乔伊沫发过去的字，可惜认了半天都没认出来，小眉头皱了起来，撅着小嘴，无辜的瞅着乔伊沫。
  乔伊沫喷笑，只好伸手在左心口比了个心。
  “你想我啊！”
  小家伙立刻开心的叫道，兴奋的两道小眉毛都飞了起来，扭头冲被他两条小腿压在下面当椅子的忽止祁说，“爹地，小沫沫给我比了个小心心诶~~~”
  乔伊沫，“……”
  忽止祁，“……”
  在忽止祁身后站着的忽然，“……”
  “呵呵呵呵……”
  咯咯咯的软萌笑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乔伊沫睁大眼，看到了被忽然牵在手里，穿着蓬蓬裙，扎了个苹果头，抿着小嘴笑的小丫头。
  “可可，来舅舅这里。“忽止祁手向后，揽住忽可的小腰，一下把她抱到了腿上。
  等到两个小家伙都出现在乔伊沫视线里，对比一下出来了。
  忽可五官精致，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白皙的额头前几缕松软的卷发飘着，乖乖巧巧的坐在忽止祁一边大腿上，整个就一纤纤瘦瘦的小公主。
  而霸占着忽止祁另一边的小家伙，“型号”最少比忽可大了一个半号，也是顶着一头放荡不羁的小卷毛，小屁股上似是有钉子般坐不住的在忽止祁大腿上各种蹭，张牙舞爪的，时不时冲忽可一顿龇牙咧嘴吓唬，整个就一混世小魔王。
  “小妖怪”这一小名，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忽景尧，你再蹦！”忽止祁啧道，头疼无比。
  小家伙瞥了眼忽止祁，也不理他，小胳膊撑在桌面上，念念不舍的盯着乔伊沫，“小沫沫，我们商量商量呗，下次我们晚上视频好不好？”
  乔伊沫眨眼。
  “我马上就要和可可去学校了。”小家伙叹气，“我还没看够你呢.”
  乔伊沫看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时间。
  她这里现在不过才晚上八点过，而美国时间却是早上七点多。
  这个时间，他的确该和忽可去学校了。
  想着，乔伊沫在键盘上敲道，“好，等你和可可放周末，我们晚上开。“
  景尧歪头看忽止祁。
  意思很明显，要翻译。
  忽止祁摇摇头，翻译了。
  “好啊好啊。“小家伙用力点头，”一言为定噢。“
  小家伙翘起大拇指，摁在屏幕上。
  乔伊沫扯唇，也伸出大拇指，照着小家伙拇指按得位置按了下去。
  “沫沫，我送孩子们去学校……“忽止祁双臂各搂着忽景尧和忽可，深深看着乔伊沫，语气深沉，“我们下次聊。”
  乔伊沫睫毛掩了下，点头。
  忽止祁带着忽景尧和忽可离开后，忽然坐到椅子上，撑着下巴怔怔看乔伊沫，脸上浮着藏不住的郁色。
  乔伊沫看到，敲了一行字过去。
  “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沫沫，这几年我能想到的所有努力我都做了，可还是不行。”忽然苦笑，“我觉得我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然姐……”
  乔伊沫敲了两个字，微微停顿，继续，“在感情里其实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多时候，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自己才是最清楚的那个……爱到不能爱，即使放弃，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忽然盯着屏幕，良久，抬眸看着乔伊沫清秀的脸，低低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叫爱到不能爱，不过我很佩服你。”
  佩服？
  乔伊沫黑长的睫毛隐约颤了下。
  “沫沫……”
  叩叩——
  忽然的声音和敲门声几乎同时响起。
  乔伊沫轻顿，眼廓锁动，偏头看向屋内。
  不是说十点么……
  ……
  门口，乔伊沫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动，看着站在门口，脸上微微挂着得意笑容的杨倩以及在她身后一步站着的年轻男人。
  “小沫，客人上门了，不请进去坐坐？”杨倩说。
  乔伊沫胸口被一股气堵着，看了看杨倩，沉沉提了口气，才挪站到门一侧。
  杨倩满意的笑了笑，先一步走了进去，站在屋内，才转头看着男人说，“小钟，快进来。”
  钟奕生了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二十八看着只有二十，人瘦瘦高高的，穿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非常干净的一个男人。
  听话，钟奕没急着进去，而是望向乔伊沫。
  明明是他去看的乔伊沫，可一对上乔伊沫的眼睛，脸连着脖子瞬间涨了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了起来。
  乔伊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