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绵呆呆地坐在教室的最后排，她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了这里的氛围……
  所有学生都像是机器人……比起高冷这个人造人还机械。
  老师说写，他们就动笔，老师说停，他们就放笔，老师让谁上讲台写出黑板上的问题的答案，那么这个同学就会迅速地走上前……每个同学都会迅速的走上前，大家的动作是那么的整齐划一，举止一致。
  “他们好像同一条流水线上下来的罗伯特。”仍旧是同桌的肖圆圆悄声说道。
  “是劳伯特。”杨小绵一面颔首，一面纠正。
  刚刚，她们几个在教室门口争论不休，当然被正在讲师发现了。
  出乎杨小绵意外的是，这位采取斯达巴教育方法的讲师虽然认出来舒恩是集团的大小姐，不过他并没有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地招待着，反而还因为她们几个来晚了而痛骂斥责。
  舒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杨小绵和肖圆圆被吓得恨不得抱到一起，马聪玉则是差点儿和讲师争吵了起来。
  最后，她们四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试听第一堂培训机构所上的课程……
  正如舒恩预料的那样，小杨洋很快就回来了。
  小杨洋手中握着手机，可能是跑出去之后和父母或者朋友打电话抱怨了一通，发泄了一番之后，她又回来上课。
  讲师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再特别地训斥她。
  杨小绵拿出物理书，她还没翻到讲师教授的那一页上呢，没想到在这位特级讲师居然在二十分钟之内把整本书都讲完了……
  “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学期才能教完的课程，他不到二十分钟就都搞定了？他的嘴巴……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机关枪？”杨小绵惊诧不已。
  她的左手边，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课桌里的肖圆圆在摆弄那一套化妆品；右手边，马聪玉环抱双臂，两腿交搭救这么旁若无人地搁置在课桌上。
  她的前方，舒恩在……趴着睡觉。
  既然她们都没有打算认真学习和听讲，又何必跟着自己来培训机构试听呢？
  “今天有新来的同学，所以我浪费二十秒钟的时间大概讲述一下我的教学方法……”
  “每天，我都会用十分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把课本从头到尾讲一遍。”
  “虽然一本书几万字，几十万字，但是重要的内容就那么一点，公式前前后后就那么多，所以，我讲起来并不费劲，就是听起来会很费劲……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你们用耳朵听，累不着你们，冻不着你们，只是要你们在这二十分钟之内将我所讲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相信涨了脑子的学生都会发现，学习就是不断重复的过程，知识更是不断反复的内容，从小学开始，再到初中，高中，每一次进入一年级的时候，最开始的那几节课都是最基础的内容。”
  “这是编纂课本的老师们为了让你们能够从假期的放松中缓过神来，为了让你们把即将学到的内容与过去学过的部分无缝衔接起来，尤其是书本第一章更是简单得不像话。”
  “看起来都是翻来覆去听老师讲过的，实际上，每过一个三年阶段，教材就会在原本的基础上加深复杂……”
  “也就是说，即使是理科的学问，只要反反复复地学习，听课，记忆，了解，深入，那么，再是愚蠢的人，在死记硬背的情况下，也能有效地掌握知识点。”
  “我培养的，不是你们在生活中运用所学的能力……当然，学校，整个国家都没有指望过你们这些蠢笨的学生可以把课本与生活联系到一起。”
  “我培养的，是你们条件反射的能力……没错！就是条件反射！当你们看到试卷上的问题的时候，甚至不用思考，手就能动起来，想也不用想就能把公式列上去，条件反射地把问题的答案写出来！”
  “不要和我争论什么应试教育，这种教育方式不是近现代发明的，是从古代就传下来的，非常有我民族特色的教育方法。”
  “你们想要学习专业的，能在工作，社会中让自己谋生的知识，那就去大学学吧……你们父母，包括你们自己来我这儿听课的时候，也没盼望过我会带着你们做实验，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结束课程吧？”
  “好了，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单纯的话，就还是别来我这里上课了，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说话期间，这位讲师就把试卷一一发了下去，真是半点儿都不浪费时间。
  最后一个字从讲师的口内吐出，他正好回到了讲台上。
  讲师抬起手腕，调入了计时状态。
  紧接着，他抬起手，气运丹田，“准备……”
  两三秒中之后，讲师掷地有声地大喝道：“开始！！！”
  在杨小绵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她瞧见全班同学——除了她们四个之外——都倏地低下头，抓起笔飞快地书写了起来。
  诶……杨小绵震惊……他们都不看题的吗？都不思考的吗？每次她拿到试卷都不能很快适应并进入状态，光是第一道选择小题都要浪费五分钟以上的时间读题，寻找解答思路也需要五分钟……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至少十分钟之后杨小绵才会转入第二道题。
  “喂，舒恩……舒恩？”杨小绵踢了踢椅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舒恩直起身，回头说道：“幸亏你叫醒了我……我的左半脸都快压变形了，接下来，我要用右半脸接着睡。”
  看着舒恩调整了姿势继续睡觉的架势，杨小绵狠狠踹了一下她的椅子。
  舒恩不为所动，反倒是这个小班级的所有同学都唰地扭过头来狠狠地瞪向杨小绵。
  “继续答题，不准溜号！！！”讲师喊道。
  随着讲师的声音，同学们又整齐地转过头去，笔触沙沙作响。
  “就是这么点儿动静都能让你们走神，那怎么行！”讲师一边在座位之间的过道上来回走动，一边大声说道：“高考的时候，你们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
  “我高考的那一年，正巧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好？方便抄袭？笨……最后一排是最糟糕的！整个教室里所有的状况都在自己的视野中，哪个同学交卷了，哪个同学掉了橡皮，哪个同学要上厕所……最不幸的是，监考老师就坐在我旁边。”
  “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女老师啊……羡慕啊？好不好看能有什么用？遇上再好看的监考老师也不可能让你考出好成绩！我碰见的这个女老师每次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胳膊都会撞到我的桌子，导致我都快神经过敏了……每次她要站起来的时候，我都会猜她到底会不会又撞上来……”
  “后来，她还把鞋子脱掉了，翘着二郎腿，在我眼皮子底下晾她的脚丫子……臭味熏得我都快窒息了！”
  “所以，在答题的时候，不管有什么声音，有什么味道，有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去管，不要去理！”
  “从高一开始，你们就要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处变不惊！”
  讲师脚下一蹭，倏地停在杨小绵旁边。
  杨小绵浑身颤抖，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猎人盯上了的可怜的兔子……还是一身白毛，红眼睛，看上去特别无辜肥硕的那种兔子。
  讲师的指骨敲了敲课桌，“你怎么不答？”
  杨小绵快哭了……明明她们四个人，为什么讲师只盯着她？
  “不，不会……”杨小绵戳着手指头答道。
  有一会儿都没听到讲师说话。
  杨小绵讷讷地抬起头，竟然瞧见哪个凶巴巴的导师微笑地注视着自己。
  一瞬间，她好像沐浴在圣母慈祥的光芒中……
  讲师：“不会？”
  杨小绵点头。
  讲师：“一道题都不会？”
  杨小绵点头。
  讲师：“真的？”
  杨小绵点头。
  讲师的表情逐渐狰狞中……
  “不会也给我答！”讲师狠狠一拍课桌，震得笔都滚到了杨小绵腿上，他声嘶力竭地吼道：“能想出多少就答多少！把你所有知道的公式都列在稿纸上！一一往题目中带入！动笔！现在！立刻！马上！！！”
  看着讲师咬牙切齿的模样，杨小绵吓得抓起笔就写……既便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