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严肃过来了一趟。
  他一进来就怒气冲冲。
  李艺一瞧见他就跑上去追要自己的手机，如此冲动又可恶的行为令杨小绵叹为观止。
  “她甚至都没有避开其他人，问一问严肃的想法！”杨小绵不满地说道。
  “她认定了自己的手机是被严肃偷去的，还会在乎一个小偷的想法吗？要是避开其他人的话，就达不到李艺想要的效果了啊？这不是冲动，这仅仅是可恶……你还是太单纯了，以为人人都会和你一样在乎别人的心情吗？”
  严肃没有说话，也来不及说什么，他被李艺的频频质问和哭泣给堵住了。
  “我能理解你们送外卖有多不容易，可是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我不会把你做了什么告诉给别人的……我不会为难你的，把手机还给我吧，我……家人生病住院，我在等重要的电话呢！”
  听到李艺的话，杨小绵看向余筝。
  余筝耸肩：“我没有撒谎，很明显，撒谎的是她……为了不让同事发现她找新工作了，居然还编造家人生病住院，当她的亲戚还真可怜，说不定就会被莫名其妙地诅咒了。”
  “这不是重点。”杨小绵说着，就要往前走去，却以然被余筝死死攥住。
  “别掺和进去……严肃到底有没有偷了手机谁都说不清楚，你已经和李艺闹过不开心了，要是再闹一次，大家会更加排挤你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李艺有多遭受大家喜爱吧。”
  “喜爱就是喜爱，怎么会是遭受？”杨小绵说道：“相信就是相信，不叫掺和。”
  杨小绵终于挣脱开余筝的时候，发现严肃拧身朝着大门走去。
  李艺快跑上前，居然还有好事的顾客拦住了严肃。
  “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偷手机？”
  “就是说啊，偷了一部手机，钱没赚多少，结果还把工作给丢了，这值得吗？”
  “年轻人，你就把手机还给人家小姑娘吧，让女人哭的男人不是好外卖员……”
  “我们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这样你还能继续送外卖不是吗？”
  七嘴八舌的杂乱声音中，杨小绵还听到了“贼”这个字眼。
  正是这个字彻底激发了严肃的怒气。
  他倏地转过身，对着李艺抬起手了……
  听着李艺的惊呼，大家都以为严肃要打人了。
  然而，严肃只是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我，可以不干。”
  严肃说道：“我，不是小偷……我不是贼！！！”
  语毕，严肃就跑了出去。
  杨小绵想也未想就追了上去。
  不知何时，居然下起了连绵的小雨……
  冬天的雨最是粘腻森冷，杨小绵打着激灵，狂追不舍。
  “严肃……你等等！！！”
  杨小绵奔跑着，小雨落入她的眼睛，令她不得不闭上一只眼睛，导致她横穿马路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从另一头拐角疾驰而来的车。
  如果借助此时此刻与高冷的同步率，杨小绵是能够躲开的，但是她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从旁传来的尖叫，还有身体高高飞起的感觉……在这关键时刻，现实中的杨小绵居然停驻脚步，她呆呆地望着朝着自己撞来的车，忽略了头脑中高冷歇斯底里的呼喊。
  这一瞬间，杨小绵感知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车并没有真的扑上来，就差那么一点点的，不过到底还是以要贴上杨小绵的距离停了下来。
  司机的脑袋钻出头痛骂“神经病找死”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一边。
  杨小绵愣愣地望着又远离驶去的车身，恍惚中，瞧见严肃的脸呈现在自己视野中。
  “你疯了吗？！”严肃大喊：“你差点儿，害死自己！！！”
  严肃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确定杨小绵毫发无损。
  “不可理喻。”说着，严肃就迈出几步，又暴躁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随即脱掉自己的外套回手丢到了杨小绵的头上。
  杨小绵傻呆呆地站立了足有十几秒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真奇怪，她从来就没有出过车祸，刚刚的记忆算是什么？
  杨小绵三步并作两步地拦下严肃。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杨小绵问道。
  严肃不解：“看到什么？”
  “李艺手机不见了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严肃冷笑：“你怀疑我？”
  杨小绵跳脚：“别打断我的话！”
  她一把揪住严肃的领子，气势汹汹很吓人。
  “我不在乎李艺的手机，也不在乎她所谓重要的电话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在乎你……你是我的朋友！”
  杨小绵语速极快，珠落玉盘般：“我没有怀疑你，但是我猜想你可能看到了什么，要不然你不会任凭李艺讲了那么多的废话，因为你感到了歉意……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帮我什么？”严肃轻松地拨掉了杨小绵的手，他冷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小绵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曾经做过什么让你现在无法信任我的话，我也不求你能原谅过去的我，但是现在的我，的的确确是你的朋友。”
  瞧见严肃质疑的目光，杨小绵把头上头上盖着的外套取下来。
  “你不相信我把你当成朋友？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朋友？”杨小绵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就一定得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漫长的沉默中，除了冷之外，杨小绵感受到的还有心灰。
  她还以为自己得不到严肃的回答了。
  她的手松开的时候，严肃终于开口出声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坚持一点。”严肃说道：“我看到她的手机了……”
  严肃平静地说道：“李艺是吧？那个女人，她转身的时候，自己把手机给碰到地上了……我看到她走动的时候把手机给踢到书架底下去了，其实，我还以为那个女人已经发现了，毕竟手机掉到地上那么大声，结果她就和聋子一样走开了，看也不看，停也不停，明明是她太傻了，连自己手机掉了都不知道，结果反过来诬赖我，王八蛋……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是，我没有提醒她，也没有帮助她，谁让那个女人特别讨厌呢？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就是个二傻子，绿茶婊……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不是你，为什么非得见义勇为，乐于助人，最后再来个拾金不昧不可呢？”
  杨小绵点点头，沉吟着讲道：“你不是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的时候，嗓音听起来好像……七岁的小孩儿。”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良久，严肃幽幽答道：“这就是我不愿意讲长句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