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出这个动静给谁看啊！”
  “哼，给我自己看！”曹秀芳一脸愤愤道。
  边大爷嗤笑一声，然后说道：“德行！”
  “我就这德行！”
  “行了，跟你说正经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哪个小伙子？”曹秀芳明显不感冒。
  “你说哪个？不就是这几天你照顾的那个嘛！”
  “哦！”曹秀芳拿着枣子继续吃。
  “哦什么哦，我问你话呢！”
  “你关心他做什么？”
  “我老边问问不行吗？”
  “就那样。”曹秀芳的兴致明显不高。但是，她转念一想，想起了刚才边大娘跟她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偷偷看了看边大爷。果然，曹秀芳从边大爷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向往和怀念。
  于是，曹秀芳抿了抿嘴唇，说道：“出任务的时候被发现了，他所在的行动小组成为主要的攻击目标，他负伤了，多处贯穿伤，还有打进腿里一颗子弹，失血过多，经过抢救，脱离危险，现在正在医院恢复。”
  边大爷听后，面色严肃、沉重，很久没有说话。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任务是完成了，但是据说是伤亡很大。”
  “他们都是好样的！我老边佩服他们！”边大爷红着眼眶说道。
  曹秀芳抬头撇了边大爷一眼，然后低着头拿起一根小木棒，摆弄着地上的枣核。
  “丫头，那个小伙子的状态还行？”此时，边大爷对曹秀芳说话时也温柔了很多。
  曹秀芳低着头苦恼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恩~，好，也不好！”曹秀芳想来想去，还是这个说法比较贴切。
  “什么叫好也不好？”
  “恩，好就是他现在状态不错。”
  “那坏呢？”边大爷迫不及待地问道。
  “坏，就是他现在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
  “啥？”边大爷吃了一惊。
  “医生说他是因为接受不了打击而造成的暂时性失忆，要说他这病好的是差不多了，但关键就是，这里。”说着，曹秀芳向边大爷指了指自己的头。
  “懦夫！这是逃避！要是换成了我老边，我一准儿拿枪突突了他们！”边大爷义愤填庸地说道。
  “是，大爷你最厉害了，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哥，我哥就是太重义气了！”
  “为了他拿着牺牲的战友？”
  “恩，他是副营长，他们的营长为了救我哥，去把敌人的火力引开了，然后……”说到这里，曹秀芳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结局不言而喻。
  说完，曹秀芳也不吃枣了，拿起边大爷手里的活儿，照模做样地干了起来。
  边大爷一看，一把夺了过来，说道：“行了，你会什么，别给我捣乱！”
  曹秀芳于是悻悻地住了手。
  “你跟那个小伙子什么关系？”边大爷接过手里的活儿，一边干一边问道。
  “什么什么关系？”说着，曹秀芳站起来就要溜。
  “你去干什么？给我回来！”边大爷喊住曹秀芳，“别给我装傻！他是不是你相好的？”
  “大爷，你说什么呢！？要是他真是我相好的，我能不在他家里住着，还要出来找房子？”
  边大爷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边大爷问道：“那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充其量就是老乡！”
  “哼，别唬我，是老乡能让你一个大闺女住在他家里？”
  “为什么不行？再说他让我住在他家里，他自己睡得办公室，我们也并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呀！”
  “哼，那你听说他受伤了，巴巴儿地跑去照顾他，工作啥的都顾不上了？”
  “我，我……”
  “你，你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孙有年家的那个傻儿子看上你了你不知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跟您没法儿说了！”说着，曹秀芳就要走。
  “我家的房子你不想租了，是不是？”
  很好，边大爷这句话成功止住了曹秀芳的脚步。
  “大爷，您，刚刚说什么？”曹秀芳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你不是要走吗？赶紧走吧！”边大爷眼皮不抬地说道。
  “边大爷，你诚心吊人家的胃口！”曹秀芳现在原地说道。
  “想租房子就给我乖乖坐下！”
  曹秀芳听了之后，不敢相信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
  “不想租拉倒！”
  “租！租！我租！”说着，曹秀芳赶紧坐回小矮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边大爷。
  “出息！”边大爷见曹秀芳那架势，又损了她一句。
  “想租我家的房子？”
  曹秀芳听了之后，马上点头，然后想了想，又马上摇了摇头。
  “你这几个意思啊！耍我老边是不是？”
  “不是~，绝对不是！”曹秀芳赶紧表明衷心。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恩，就是，我是真的想租这里的房子。但是，我知道这房子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曹秀芳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哼，算你有点儿良心！”边大爷撇了撇嘴，说道。
  “我知道您在等您儿子回来，有了这房子，也就有了一个盼头儿。所以，我知道，让您把房子租出去，可能性为零！”
  “那你为什么还要隔三差五地来我家？不是还没死心吗？”
  “我没有！”
  “那是为什么？难不成是看我这个老头子脾气招人待见不成？”边大爷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呵呵，边大爷，您真幽默！
  “对，就是啊，我喜欢您啊！”曹秀芳一语惊人。
  “噗！咳咳！”边大爷听了后，被狠狠呛了一口。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没大没小！没羞没臊！”
  “我说的是真的！”曹秀芳的表情真挚的不能再真挚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把你打出去！”
  曹秀芳见边大爷真的快要动怒了，于是也不敢再开玩笑了。
  “边大爷，说真的，我喜欢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
  “恩，有故事！就像您，您一直在等您儿子回来，即使别人都说您儿子走了，但是您还是一直坚信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而我，也同样相信！”
  边大爷听了之后，身心具震，一脸惊讶的看着曹秀芳，眼里迸发出的是曹秀芳从来没有在边大爷脸上看到过的光彩。
  但是，过了一会儿，边大爷转过头，闷闷地说道：“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光有一张嘴！”
  “我没有！”曹秀芳为自己辩解道。
  “你没有什么？没有你来打我家房子的主意？你当我傻啊！”
  “我打你家房子的主意，是因为这里暂时没有人住，而且院子又漂亮，跟我相不相信您儿子会回来是两码事好不好！”
  “真的？”
  “恩，也不算是！”曹秀芳想了想说道。
  ……
  曹秀芳见边大爷变黑的脸色，赶紧解释道：“因为，准切的说，我不是相信你儿子，我又不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的是，您！”曹秀芳把最后一个字咬的极其的重。
  “我？”
  “对，您！更准确的话，应该是您的信仰！”
  边大爷一听，身子立刻绷直。
  “信仰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能给人强大的支撑力量，而您身上这种力量，简直大到爆棚！”
  “爆棚？”边大爷下意识地问道。
  “恩！就是很大很大，浑身上下散发着这种力量。所以，我相信您，相信您的信仰！”曹秀芳目光灼灼地看着边大爷说道。
  边大爷被曹秀芳这种真诚而炙热的眼神盯着，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于是，他马上转开了头。
  快三年了，快三年没有人相信他，就连自家的老婆子都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不能够啊，自己儿子的尸体明明没有找到，怎么就判定他牺牲了呢？好，假如说边疆真的牺牲了，但好歹留条胳膊留条腿啊！好让自己彻彻底底断了念想，可是，什么都没有，是什么都没有啊！
  边大爷越想越想哭，最后干脆直接站起来，架着拐，往屋里走去。
  “大爷？您没事儿吧？”
  “要你管！”边大爷闷闷地说道。
  哼，臭脾气！
  见边大爷进了屋，曹秀芳就把边大爷铺开的活整理了一下，反正边大爷也嫌她不会做，她也就简单地归拢了一下。
  然后，又自己在院子里打了一些枣儿。曹秀芳把一切都收拾完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曹秀芳就打算进屋跟边大爷说一声就走。
  “大爷，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啊，改天再来看你。”
  边大爷此时正坐在炕前面的矮床上翻看着几张黑白老照片，听曹秀芳要走，闷闷地说道：“你来住吧！”
  “啊？”
  “房子！你不是要租房子吗？租给你了！”边大爷声如洪钟地说了这么一句。
  “真的？”曹秀芳喜出望外，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啊，本来曹秀芳以为没戏了来着。
  “爱住不住！”
  “我住，我住！”曹秀芳忙答应道。
  “说好了，房子只是给你住，你不能拿着我的房子瞎折腾，原来什么样，就得是什么样！听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