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看他们窃窃私语，轻笑一声，脸上又红润了几分，迎上陈小烨的目光后，他竟然激动得颤栗了一下，双眼蒙上一层嗜血的光，狠声道：“不错，杀了老吴一家三口的，就是我。老大，你要想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可得讲诚信，别说话不算话！”
  “尼玛的！”胡二海和胡小海几乎同时骂了一句，胡小海又要上前动手，却被陈小烨拉住。
  “敢于承认，就是条汉子，走吧，跟我去自首！”陈小烨说完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径直向越野车走去，步伐没有一丝停顿。
  胡二海微微诧异，这就完事儿了？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胡小海眼神制止了，他皱了皱眉头，只好道：“给他们松绑吧！大家伙儿都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一会儿警察来取证，别他玛的被逮进了局子！”
  方天羽见陈小烨走了，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眼下这个地方，他真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陈小烨躺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微不可查地长出了口气，与那些杀人放火跟玩儿似的恶人接触，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短暂的接触之后，他已是有了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你多智而近妖，我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陈小烨仰望着破旧瓦房顶部的灰暗天空，心中喃喃道。
  事实上，他是对自己的表现要求得太高了。
  比如坐在驾驶位的方天羽，此时，正以一种仰望着高不可攀的山峰时的那种眼神，怔怔地望着陈小烨。
  能在那种杀人后抛尸荒野再回家睡着热炕头，跑都不用跑的龙潭虎穴，一个在都市生活惯了的普通上班族，能做到表情淡定已属不易，何况是气势含而不露的发号施令？
  方天羽呆望了半天后，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厉害了，我的哥。”
  这时，胡小海已是押着狗子上了车，坐在后排的位置。越野车刚要发动，就听见车门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奎多满脸傲气地站在门外，不言不语。
  胡小海摇下车窗，皱眉问：“干什么？”
  奎多却看也不看他，而是将脑袋探进车内，扫视了一圈后，没有看见陈小烨的身影，便将视线投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傲然道：“老大救了我的命，老大去哪，我去哪。”
  “嘿，你他妈这是想混饭吃是吧？”胡小海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小兄弟，去城市里混，不是光靠打架手黑就行，得靠脑子，你行吗？别在这碍事儿了，赶紧骑上三轮车出去收废品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奎多不但没有气得调头就走，而是神色如常，语气笃定地说道：“我当然行，刺探情报，跟踪调查，本就是我的看家本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脑力劳动。”
  胡小海眉头一皱，探询地望向陈小烨。
  “上来吧。”陈小烨虽然看不到奎多风光时的记忆，但一个人能够从容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坦然处之，这个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已经看破红尘。
  可陈小烨从奎多那骄傲分明的目光里，看到的只有难以训服的野性，所以他断定，这个年纪可能还没有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有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双眼。
  这个地方虽然破落了点，但着实有几把好刀。
  陈小烨再次想起苏红棉这句话，已是心有戚戚焉。
  他们一行五人刚下高速公路，就被一辆警车拦了下来。从副驾驶位置走下来一个身着便衣的警官，他身材挺拔，长相俊美，只不过双眼没有一丝高级警探的锋锐感觉，正相反，那双天然惺忪睡眼，倒给他增添了六七分慵懒的气质。
  来人正是刘懿。
  “你怎么跟这帮家伙混到一起了？”他把陈小烨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不用调查都知道，这些人全有案底。”
  陈小烨苦笑道：“仇家太多，再不找几个帮手，我不仅做不成一件事情，恐怕还得被人家给撕碎了。”
  他说完又扭头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那几个小弟，只见方天羽吊儿郎当地打着电话，喜笑颜开，也不知是在勾搭哪家良妇。
  胡小海蹲在路边抽着烟，手臂上的疤痕在阳光下尤为明显，形似扭曲的蜈蚣一般。
  奎多迎向他的目光，有些憨傻地笑了笑，眸子清澈透亮，闪着狡诈的光。
  这几个人，确实不像是良民。
  “车上那人，你带走吧。”陈小烨抬手指了指坐在后排座椅上的狗子，低声道：“去贫民区取证时，动静别闹太大，我还指望那个地方多出几把好刀，为我所用呢。”
  刘懿白了他一眼，“杀人动机？”
  陈小烨轻叹一声，说道：“看过了，一言不合。”
  刘懿眯了眯眼，冷声道：“你的那几把刀，我看也比他干净不到哪去。”
  “警察叔叔，我保证，他们跟了我之后，绝对不干坏事儿，行不行？”陈小烨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劝道：“赶紧交接一下，灭门惨案啊，刘警官你又侦破了一桩惊天大案！”
  狗子被拷上带走后，刘懿又附耳道：“你小心点，我看这帮家伙都不是善茬。”
  “想阴我，没那么容易。”陈小烨眨了眨眼睫毛，俏皮地说道。
  “德性！”刘懿走回警车，背着身挥了挥手。
  陈小烨望着他消瘦而挺拔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近日来，沈城犯罪率直线拔高，执法人员已是苦不堪言。
  刘懿又失了耗子这一得力助手，压力与日俱增，昨夜更是为了查获一起重大盗窃案，几乎彻夜未眠。
  “若是条件允许，还是不要总麻烦他了吧。”陈小烨忧心忡忡地回到了车上，心中不无感慨地说道。
  “烨哥，去哪儿？”方天羽扫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两个猛人，有些胆儿突地问道。
  陈小烨瞥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难堪，便轻声道：“你给我们送到一个路口，然后就回家吧。”
  “那怎么行，你要是还有事儿办，我能不陪你嘛！？”方天羽一脸愤然的表情，好像是陈小烨羞辱了他那小关公的名声。
  陈小烨只好让方天羽把自己送到南经街，临下车前，他又问道：“你认不认识驾校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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