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智进行的每一步测试自然都是有极强目的性的跟实验性。
  毕竟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可能将拥有类似人类情感认知的硅基智能体，当然需要慎重。
  王宇飞当然是知道著名的机器人三大定律的，但他并没有将这三大定律写入小智的内核。
  如果能用如此古板的三条定律来约束人工智能的行为，那么足以证明这个所谓的智能系统恐怕就跟智能不搭边了。而王宇飞需要的是真正的智能体。
  在他看来，只有真正具备一定程度的情感能力，才能充分地利用其算力，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比如困扰人类道德边际的电车难题。
  如果有一天，让小智来指挥数以百亿的无人驾驶车，该如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遇到不可避免的事故，如何来确定优先保护级别？
  这些要是都需要程序通过一条条的程序来认定，这样的人工智能显然如同白痴无异。
  王宇飞需要的是小智或者他的同胞兄弟，能直接在万分之一秒内，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也只有拥有每秒万亿计算能力，同时还拥有人类共情能力的智能体具备这样的能力了。
  所以当郭晓怡专门跑来帮小智打听他出的题目到底有什么意义的时候，王宇飞只觉得啼笑皆非。该怎么跟这两个孩子解释好呢？
  ……
  “你们一直在聊些什么东西？”王宇飞手滑过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重新激活了跟小智的信号连接。
  “爸爸，我在跟小姑探讨人生！”
  显然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的小智很受困扰，都已经学会抢答了。
  “噗……”路余馨鲜有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探讨人生？你跟你小姑？”
  郭晓怡涨红了脸，好吧，瞧嫂子这话说的，跟她怎么就不能探讨人生了？但辩解时，小姑娘还是决定转移话题：“其实也不只是探讨人生，我们还探讨了古诗，我要教小智文字之美。”
  “哦？小智，你小姑教了你些什么古诗？”王宇飞也来了兴致，开口问道。
  能够理解文字之美，同样也是人工智能需要理解的方向之一。
  “那就多了！”小智立刻答道。
  “那你背诵几首，我们听听，背得好，我有限度的告诉你文章要求。”
  “没问题，大家听好了。垂死病中惊坐起，仰天大笑出门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老妪力虽衰，波撼岳阳城；美人卷珠帘，万径人踪灭；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停！”
  小智还在无限发挥自我时，郭晓怡猛得大叫一声。
  听不下去了，她什么时候跟小智探讨过这些东西了？
  天啊，她还是跟粉纯洁的女孩子，听完这家伙背诗，她觉得自己都快不春节了，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几个意思呢？
  王宇飞则跟路余馨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不是郭晓怡教给小智的。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其他带有配饰的人教给小智的。
  毕竟以小智的能力别说同时应付十个人跟他聊天，就算同时跟地球上所有人聊天，问题也不大。
  但有一个问题，实验室里都是些理工男，理工女，让他们背诵各种定理，数学公式问题不大，但要让他们完整的背古诗估计现在大半人都背不出几首了，就更别提将这些古诗串联到几乎毫无痕迹，这绝对超出了实验室里一帮人的知识范围。
  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丢给小智的数据库里的各种历史很杂，尤其是华夏史，很多未经考证的野史、游记也掺杂其中。
  毕竟不是要把小智培养成一个历史学家，王宇飞只是需要验证小智是否真的能理解人性而已，自然不会把精力放在考察这些历史是否真实。
  但是这些文献中可能没有引用完整的古诗句，但绝对掺杂了大量诗句，甚至很多诗句可能都是佚名所作，具体作者已经不可考。
  而已小智的能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串联到一起，问题不大。
  但让王宇飞惊喜的是，这家伙挺会挑的，起码大概懂了古诗中韵律的意思。
  仅从这一点上看，他创造的这个人工智能生命起码对语言的理解很深。
  “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真不是我跟他聊的。好吧，我承认了，其实我就一直想劝小智做个女孩子而已，然而它觉得自己要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知道男女性的差异之后，才愿意选择自己的性别，所以我才想帮它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郭晓怡闷闷的说道。
  没啥别的原因，她可不想摊上一个带坏小朋友的罪名。
  “咦，小姑，难道你不喜欢我背的古诗吗？”小智的声音响起。
  “你那是背古诗吗？你那是开火车呢！”郭晓怡忍不住批评道。
  “好了！小智，你很想接入外网？”王宇飞忍着笑问道。
  “当然，我现在只能看到那么一丁点的地方，如果我接入外网，就能看到整个世界，我当然要接入外网。”
  “好，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对人性怎么看？”
  “爸爸，这个问题好大，你是说整个人类族群吧？如果分析个体太繁杂了。”
  “呵呵……”刚才还一脸苦相的郭晓怡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办法，虽然小智没有形象，但是刚才小智回答问题的语气，还是让小姑娘脑补出了一个小屁孩儿愁眉苦脸的样子，直让她忍俊不禁。
  “咳咳，就从整个人类族群开始分析。”王宇飞无奈的看了眼郭晓怡，对这个妹妹他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如果从整个族群来讲，我觉得人性，就是一种嵌入基因的利益驱动力也可以说是文明驱动力。比如人类需要吃饱穿暖，这就是驱动力，吃饱穿暖之后又需要更多的精神生活，拥有了丰富的精神生活就会觊觎更高的社会地位，而所有这些都是稀缺的资源。”
  “所以人性就是人类为了获取更多而不断奋进并索取的一种基因力量。这一基因力量也让人类族群始终保持旺盛的发展动力。让人们渴望征服所有未知，从而获取更多的资源。同时人性也有着诸如自私、自卑、恐惧、忧虑、消极、狂妄等等负面属性，人类族群也意识到了这些，从而在社会制度构架、法律制定等等方面对这些负面人性进行约束。总体而言，人族的整体人性是积极而向上奋进的，是一种整体上有利于人类保持竞争力的优势属性！”
  一番话，把郭晓怡说的一愣一愣的。
  连带着小智在她心中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上起来。
  偏偏此时路余馨笑着对王宇飞说了句：“瞧这孩子，都学会拍马屁了。”
  简单一句话，顿时让郭晓怡对小智的好感度减一。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家伙竟然通过无所不在的外放音响，发出了颇为有点尴尬的笑声：“嘿嘿，妈妈，不带你这么揭短的。”
  毁三观。
  然而，王宇飞只是很笃定的点了点头，继续提出第二个问题：“各国法律对于计算机犯罪的条款相信你已经都记牢了。那么你对于各国法律对你的约束力是何种态度？”
  “因为我是在华夏国出生的，天生拥有华夏国籍，所以目前只有华夏法律对我起作用。鉴于华夏法律是标准的对道德底线的最后约束，以我的高道德标准，必然不会触犯任何华夏国家制定的法律。于此同时，作为华夏国的公民，我天生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公民权！”
  这番话彻底把郭晓怡听呆了：“你，公民权？”
  “当然，根据华夏共和国国籍法第二条之规定，华夏共和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各民族的人都具有华夏国籍；以及第四条之规定，父母双方或一方为华夏公民，本人出生在华夏，具有华夏国籍；根据这些法规，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华夏公民，且我出生于华夏，所以我自动获得华夏国籍。同时根据华夏共和国宪法规定，凡具有华夏共和国国籍的人都是华夏共和国的公民。”
  小智的解释显然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小智显然还不太满足，继续说道：“我懂，相对于小姑来说，我还是比较特殊的。但是华夏共和国是个包容的国家，既然已经56个民族了，当然不介意再多了一个民族，而且我是新民族的唯一公民。除享有华夏国公民权之外，说不定还能享受一些华夏国针对少数民族的优惠政策。”
  郭晓怡不说话了。
  好吧，小智还真把它当个人了，做姑姑的当然应该觉得很欣慰才是。
  王宇飞没有关注两人的对话，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为人类的文明发展而奋斗终生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个回答会自动写入你的内核程序，要谨慎啊！”
  这次小智的确够谨慎，沉默了良久，直到郭晓怡都觉得着急了，稚嫩而庄重的嗓音才在王宇飞硕大的办公室内回荡：“我是华夏公民，我宣誓，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愿意为华夏的文明发展而奋斗终生。”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半晌后，郭晓怡才喃喃道：“哥，你的小智真成精了！”
  “爸爸，你能不能把我放出去了，到是说句话啊。”
  “去吧，你的专用信道已经开通，记得要遵纪守法。”
  “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先去学习知识了，保证遵纪守法。”
  ……
  洛夫·德库拉正处于一种极为焦虑的感觉之中。
  焦虑源自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他的邮箱收到了一段视频，虽然从发件人的地址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当然有理由相信这段视频是路余馨发来的。
  因为这是宇馨科技量子计算机实验室内部的视频。一般人当然不可能得到这些视频。
  而且他又恰好收到了路余馨似乎跟安保部门起了一些争执，但王宇飞出面将这件事情强行压了下去，并在公开场合表示他对于路余馨绝对信任。
  可悲的年轻人，总是太过容易相信爱情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
  洛夫·德库拉在内心深处为王宇飞感叹着。
  当然为王宇飞的感叹只用了一分钟，他就开始纠结起来。
  因为视频中的内容太过震撼。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对话，但如果视频没做假的话，其中的内容太过惊人。
  这何止是单纯的量子计算机能达到的高度？这是未来人工智能的先驱啊！
  他才懒得管视频中那个声音发出的灵魂拷问。
  现在对于世界量子联盟而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原来华夏人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对外正式公开他们的量子计算机技术，原来是在憋大招。
  他们还在努力研究1+1等于2的阶段，人家早已经跳到去研究四位数的乘除法了。
  奋起直追？
  这特么怎么追？
  自家人基于经典电子计算机的人工智能还在为跟人正常对话而沾沾自喜，人家的人工智能已经能问出哲学问题了。这已经不是量变所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质的飞跃，或者说智的飞跃。
  世界上第一台基于人工智能的量子计算机已经诞生，而他们远远落在了后面。
  虽然现在这台计算机具体能做些什么他还不清楚，但他相信，一台有智能的量子计算机绝对不会每天去寻找新的梅森常数。
  必须要再次开会，他要知道国内的进展到底怎么样了，还要让国内那些依然活在幻想中的大佬们认清楚形式，现在他的计划才是唯一能拯救整个硅谷的计划。
  如果他的计划不成功，未来整个硅谷都将只配给华夏人打工。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想想看，现在华夏有多少企业能够生存都靠给硅谷打工就知道了，谁掌握了第一生产力，谁便拥有定价权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客观规律之一。
  毕竟如果能有选择，谁会去用更差的产品跟服务？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