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观的科学家们表现得很激动。
  当然如果把这个事情换一个角度来看，其实很正常。
  量子计算机的意义并不比人类发明出航空器更小。
  可以想象当人类第一个载人热气球升空时给那个时代人所带来的震撼，大概就能体会到此时这些专家们的感受。
  这又好比两队人准备一起攀登世界第一高峰，老潘这边还在山脚底下做热身运动呢，却不小心突然得到消息人家已经在山顶上挥旗子了。
  那感觉，很复杂。
  激动、惊叹、羡慕、兴奋等等情绪中还夹杂一丝嫉妒。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午宴。
  讲真，王宇飞不太习惯这种饭局。
  问题太多了，一帮老专家似乎集体化身成了好奇宝宝，也不再像参观时那么矜持，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了过来。
  当然，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问出的问题。
  大半不会涉及到真正的机密技术，在这一点上，能被潘文悦选中的老教授还是有分寸的。
  但在饭桌上不停解答问题还真是第一次，严重影响到了进食效率。
  当然这还没完。
  因为自己比较能吃，所以午餐准备的很丰盛。
  但教授们并没有吃多少，匆匆的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又回到了地下的实验室，继续抱着如同朝圣的心态看着小智运行。
  此时小智已经运行了2小时37分，并计算出了超过一百个大整数的因数分解。而从后台反馈的数据看来，目前的运行依然非常稳定，并没有出现任何可能出错的预兆。
  比如噪声异常、温度异常等等。
  当然此时也还没破小智正常运行的记录，所以也没人感觉意外。
  王宇飞在早上带着教授们参观时，就已经公布了实验室记录，并告知了他们最长的运行时间早已经有183分钟，目前才157分，自然没什么好惊讶的。
  潘文悦很自然的跟着王宇飞走进了操作间。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赞叹。对了，你们已经收到那个消息了吧？”
  潘教授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王宇飞问道。
  当时就是眼前这孩子说要拜他为师的，他怎么想的？矜持个什么劲？这才当真是有些机会一旦错过，没法回头了。现在他怎么还好意思旧事重提？
  “什么消息？”王宇飞问了句。
  最近他一条心思放在实验室解决小智的问题，还真对外界的情况没什么了解。当然，一般来说业界真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是有专人通过邮件向他汇报的，不过这两天情况特殊，他甚至工作邮箱都没怎么开。
  “你竟然不知道？”
  潘文悦诧异得看了王宇飞一眼，这才一板一眼的说道：“美科院那边联系了几家大公司，还有自家赞助的量子研究院跟一些知名大学的量子实验室一起成立了量子计算机产业联盟。我看呐，这联盟就是针对你们成立的。”
  说完，潘文悦心底却在苦笑。
  显然王宇飞这边的成就的确把老美给逼狠了。
  要知道几个月前，ibm还站在王宇飞这边diss谷歌所谓的量子霸权就是个伪命题，谷歌发布会上演示的量子计算机成果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由此便能想清楚这些国外的高科技公司在量子计算机开发这块的竞争本就处于白热化的地步，双方的关系可半点都不和谐。
  但美科院依然能让这些公司都团结起来，结成产业联盟，制定行业标准跟准入，必然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跟心思。
  如果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估么着没谁会想到去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哦！”王宇飞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对方的量子计算机没能问世之前，所谓的产业联盟就是个笑话，对面就算有再多的公司跟研究团队加入，也得先把成果做出来，才能形成技术垄断优势。
  不过这显然很难。
  “你好像不放在心上？”潘文悦说道。
  内心却在感叹着，其实王宇飞的确可以不太放在心上。
  但这显然不符合华科院的利益。
  “其实我觉得这样把所有研究团队捏合在一起，短期内不但起不到促进作用，恰好相反，还会造成很大的资源浪费，让科研人员思维变得混乱。”王宇飞摊了摊手说道。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是的，我的确不太放在心上？
  潘文悦沉吟片刻，硬着头皮问道：“嗯？怎么说？”
  王宇飞答道：“我在做小智之前了解过包括微软、ibm、谷歌、英特尔跟d-wave这些公司的研究方向，他们的研究人员有很多论文发布在科技期刊上。仅仅这五家公司，就有四种不同的发展方向。d-wave目前推出的量子计算机主要是利用隧穿效应，暂且不谈，其他家研究基于微电子制造技术实现量子计算的，有希望通过量子纠缠获取信息的，有离子阱制造量子比特的，还有花大精力研究超导材料的。”
  “虽然发展路线不同，但所选择的方向大都是基于自己的优势。比如英特尔，选择微电子制造这条路，跟它在芯片研发方面的技术积累一脉相承。这个时候如果要进行技术分享，问题就来了，分享到哪一步？很多条路本就是死胡同，但是已经投入太多了，也没法放弃从头再来，前期肯定会非常混乱。”
  潘文悦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王宇飞说的都是事实。
  都是干这行的，欧美那边专家在学术期刊上发表的那些论文，他当然也有定期阅读，还颇有收获，但他不能完全去附和王宇飞的说法，所以开口反驳道：“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你也说了，这只是前期可能出现的情况，你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等到那些学识都很厉害的物理学家磨合好了，你敢肯定他们不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来？”
  王宇飞诧异的说道：“但等到他们磨合好了，我们的小智已经制造出来了。”
  潘文悦：“嗯？”
  很尴尬，这话竟然无法反驳。
  照他所看的研究进程，他觉得王宇飞说的没错。
  别看老美成立的量子联盟声势浩大，但抵不过这边成绩出的快啊！
  简直就是飞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潘文悦都不敢相信宇馨科技这边从无到有的进度竟然如此迅猛。
  他甚至都不敢居功。
  毕竟量子研究所那些资料他是可以随时调阅的，而且起步远比这家全新的公司早不知道多久，但是看看人家，在看看自己的，好惭愧。
  “我们不用把目光过多的关注别人，先做好自己就好了。”王宇飞一本正经的再次说道。
  “我，嗯，对对对！”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潘文悦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红，更是升起了一大把年纪活在狗身上的感觉，但他无法反驳，此时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这哪家的妖孽？别放在外面害人了，赶紧挖回去供起来才是正理。
  但有些话终究得说的，尽管不太好意思。
  “我是这么想的。”
  潘文悦踌躇了一秒，然后下定决心说道：“回头咱们之间也可以多多合作，如果方便的话，你看能不能让这边的研究员小伙子们去我们量子所那边指点指点我们的研究员们，也给我们的量子计算机研究进度出出主意。”
  说完，潘文悦已经不自觉的满脸通红。
  其实他更想直接把王宇飞搭着整个团队给请回去，帮量子所也鼓捣出一台跟小智差不多的量子计算机出来。
  只是这话明显太不要脸了些，实在说不出口。
  当然如果王宇飞同意大家多做交流的话，等到感情交流的差不多了，说不定也能达到同等效果。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这种交流完全是浪费时间，我也做过研究，量子所那边对于量子计算机的研究跟我们的路线并不相同。我觉得不如等到我们把小智研究成熟了，双方之间直接合作。我们这边出技术跟指导，你们出人出钱出力，设计并生产出同类型的量子计算机来？”王宇飞诧异的问道。
  听到王宇飞这番话，潘文悦这次眼泪真的差点就流下来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麻蛋，话说他刚才兜这么多圈子干嘛？
  看看人家多实在，王宇飞的方案不就是他设想中最理想的方案吗？
  别说出钱出力了，就算他把这把老骨头都卖给王宇飞也行啊。
  “真的？你真这么想的？”潘文悦略显紧张的说道。
  “当然！”王宇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潘文悦的小心脏又吊了起来。
  “第一，我不保证会给你们小智用到的全部技术，比如一些专用软件，毕竟宇馨科技是有盈利压力的，请潘教授谅解。”王宇飞掰着手指头说道。
  潘文悦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这个可以理解，而且这些东西我们也是需要研究的。”
  “第二，量子所这块每计划使用我们的技术制造一台量子计算机，就要为宇馨科技制造一台同等规格的量子计算机。并在完工后交付我们。”
  潘文悦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量子所可以不止生产一台量子计算机？”
  王宇飞点了点头，答道：“当然，这种量子计算机想要大规模量产暂时还不可能。不过花费几个月时间，还是能生产出三、五台的。我不会把精力都放在继续制造量子计算机上，但是我们的研究计划同样也需要尽可能多的量子智脑，所以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你们来完成。”
  潘文悦甚至没在心底核算，便立刻点头应承了下来。
  “必须的。也就是说我们初期计划制造三台类似于小智的量子计算机，就要准备人手先制造六台出来对吧？但还有种情况，如果我们先造出两台来，能不能现在内部分配？”
  “当然不行，根据合同，必须你们量子所先用一台，另一台调拨给我们。宇馨科技的计算任务也很紧张。”王宇飞很坚决的开口道。
  潘文悦点了点头，心底有些闷。
  不过王宇飞的要求也很正常，只是这样就没法一口气先制备三台出来，这样量子所、信息所跟新成立的量子实验中心就能第一时间同时装配这种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了。
  人心总是贪婪的。
  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把他们量子所排在第一梯队就够了，不过这得要他让王宇飞配合想点办法。因为如果按照常规来说，第一台量子计算机肯定会放在刚刚投资数百亿建设的量子科学研究中心。
  “还有第三点吗？”潘文悦再次问道。
  “有，第三点就是接下来量子计算机小型化跟微型化的任务需要交给你们。你们那里有成系统的研究模式比我们更有优势。有成果之后，我们双方能共享小型化量子计算机小型化的所有成果。”王宇飞再次提出了要求。
  潘文悦问道：“你说的小型化是指？”
  王宇飞立刻答道：“只需要几个量子比特耦合，能够完成一定计算任务跟通讯任务的专用型量子计算机，主要可用于船只、航天航空器、卫星、空间站这些地方的小型计算机。”
  潘文悦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这是小问题，如果我们有了这款量子计算机，第一研究方向本也是让这款计算机小型化。”
  “最后一个条件。如果宇馨科技未来有一些紧急计算任务，需要量子所这边算力支持的话，必须优先帮助我们完成必要计算任务。”
  潘文悦无语。
  如果按照王宇飞给出的条件，宇馨科技本就有一台小智了。
  接下来他们造一台量子计算机就要同步给宇馨科技造一台。
  这样算下来宇馨科技起码要比他们这边多一台量子计算机，就这种情况还要抢他们的算力？
  关键是如果对方总是有紧急任务，一直占着他们的计算资源怎么办？
  量子所这边的计算任务也很重啊！
  而且还有研究任务。
  似乎看出了潘文悦对最后一个问题有些为难，王宇飞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肯定会有这种情况。这样吧，最后一个条件可以增加限制，每年只有三次提出要求的机会，而且每次计算任务占用时长不能超过三天。可以了吧？”